第六十四章 沾沾書香

淡如止水,看透一切,不該是她這個年齡該有的神色。

顧南幽淡然一笑,視線下移,後退一步避開與攝政王近距離對視,舉止神態坦然,對攝政王沒有半分不敬。

是啊!

上一世的她,在這個年齡天真無知,率性而為,才讓身邊真正關心她的人,一個一個先後死去。

“不過是知道了人心險惡,不想再繼續愚昧無知罷了!”

攝政王看著伸在半空的手,已全然沒有了柔軟的觸覺,嘴角邪魅一笑,把手收了回去,負手而立。

“很好!”

聰明睿智,知道人心險惡,懂得布局,會算計人心,相比於全天下的幕僚,她已屬中上,但是兒女情長這一塊,有待考驗。

“你既然能解生死陣,那說明陣法兵書一類必然不少看。”顧守城就是征戰沙場的大將軍,書房中此類書籍必不可少,顧南幽懂得也正常。不過,有些東西需要提點了,“不知,顧三小姐可看有關律法和算學之類的書籍?”

顧南幽眼中微微閃過一抹驚訝。

律法算學之類的書籍,乃是科舉考試必考的科目,攝政王這樣問,意思已經很明顯,皇上想讓她參加科考,那也就是說,女官政策這幾年就要出台了。

她暗自心驚!

一切都提前了。

她必須趕緊讓醫老與攝政王相見,再想辦法醫老去給皇帝查看龍體,不能再讓女官政策胎死腹中。

那……

皇甫景離是否也要提前回來了?

壓下心頭的種種異動,顧南幽淡淡點了點頭。

“在父親書房看過一些。”

“嗯!平時多進書房沾沾書香氣,也是好的。”

“民女一定謹記!”

“如此便好!”

說罷,一襲紅衣,在月光的揮灑下,仿若鍍了一層銀光的攝政王,轉身離去,隻走幾步,那抹紅影身輕如燕,飛身而去,紅色的殘影很快便消失在月夜中。

看著攝政王離去的方向,顧南幽疑惑。

蘇瓊若會來,是她計劃的一部分。

攝政王會來,確實出乎意料,難道府中已經安插他的眼線了。

不可能!

攝政王可沒有那麽多閑情逸致來管她。

想來應該是從哪裏聽說了她貼身婢女下毒之事,才會特意來府中一趟,看看她如何應對這件事。

……

次日。

顧守城讓人暗中找了一宿的顧南疏,悄悄回到了府中,聽聞時,顧守城還以為出了事情,急匆匆去看,卻見顧南疏的氣色紅潤了許多,就連精氣神也漸漸恢複以往。

一時間不知道該氣,還是該欣慰。.

晌午時,顧南幽假借討要婢女之名去吟風院看望他,卻在吟風院看到了一個讓她驚訝的人。

是奶娘!

院子裏,石桌旁,奶娘站在顧南疏麵前,卑躬屈膝,一臉憨厚。

“事情就是這樣的,小姐昨夜鬧騰得厲害,忠心耿耿的荷衣連夜送了官,常嬤嬤被逼無奈撞樹死了,明嬤嬤含冤受刑也被關在了柴房中,夫人也被逼交出了掌家之權,在祠堂裏麵壁思過。

雖然老奴不曾在場,但昨夜府內所有侍衛被召集在一處,親眼所見,不敢有半句虛言。”

句句虛言的奶娘,說這些話之時,臉不紅心不跳,還說得痛心疾首,仿佛她口中的顧南幽已經惡毒到無可救藥。

奶娘昨夜根本就不在府中,今日一大清早回府,便聽到下人們議論紛紛,才知道前因後果,心中大駭。

常嬤嬤和明嬤嬤都折了,那可是俞氏的左膀右臂呀!

一時間,她不敢去幽蘭院。

隻能急匆匆去找了,在祠堂裏麵壁思過的俞氏,俞氏給他指點了一番,還塞給了她一袋銀子。

奶娘心中瞬間了數。

出了祠堂,奶娘掂了掂手中的錢袋,起碼有一二十兩,給那道貌岸然的酒鬼留一些,留在她手上的銀子貌似有些少了。

所以她看了看吟風院,眸中瞬間有了亮光。

去那裏還可以再去弄一些銀子。

所以她找了顧南疏,將昨夜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說了一遍。語畢,她就直愣愣的看著顧南疏,那貪婪的眼神不言而喻。

顧南疏眼眸中閃過一抹厭惡,麵色冷沉了許多,但到底是顧南幽的奶娘。

他頭顱微偏,看向一邊旁站著的流舟,輕輕點了一下頭。

流舟雖不滿奶娘,但還是按照自家公子的意思,拿出了一個錢袋,抬手就往奶娘身上拋去。

距離不遠,奶娘伸手便去接。

眼看著錢袋就要落到手中了,卻不料,被一隻纖纖玉手給捷足先登了。

銀子被劫,奶娘氣惱。

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攔截大公子賞給她的銀子?

一定是得了大公子垂憐的燕燕鶯鶯,當初就是吟風院的婢女嬌嬌,將她引薦給大公子,透露一些顧南幽的事情,這樣得到的賞銀,兩人平分。

久而久之。

她已經不用嬌嬌領著她去見大公子了,自己就可以來吟風院,她又何必跟總想爬床的嬌嬌分銀子呢?

好啊!

老娘不給她分銀子,她都直接搶了……

奶娘目露凶光,惡狠狠的轉頭看去,人未看清,就已破口大罵。

“你這小賤蹄子,竟敢搶老娘……”

話到一半,奶娘瞬間睜大了眼睛,剛剛搶她錢袋的纖纖玉手,它的主人不是總想爬床的嬌嬌,而是一臉淡然、眸中卻目露冷光的顧南幽。

“小、小姐,你怎麽來了?”

奶娘心頭一顫,脊背發涼,臉色微白。

她不知,顧南幽會突然來吟風院,也不知她來了多久,更不知她聽到了多少。

總之!

她與大公子說的全都是顧南幽的壞話,無論顧南幽聽道多少,對於她來說都不是好事兒。

顧南幽掂了掂手中的錢袋,少說也有十兩銀子,顧南疏竟然就這麽給了滿口胡言的奶娘,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對著奶娘說話語氣都冷了幾分。

“顧府是我家,顧南疏是我親大哥,你一個奶娘都能來的地方,我一個小姐還不能來麽?”

“不是的,小姐,你曾經說過,府中你最厭惡的地方便是吟風院和棲雲苑,還說此生都不會……”

“住口!”

顧南幽眼睛一眯,麵色一冷,一把掐住奶娘的脖子,手指不斷收緊,似乎要將奶娘活生生掐死一樣。

不曾見過她這一麵的奶娘,目露驚恐,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死亡,明明隻是一隻柔弱無力的手,卻恰得她無法呼吸,她極力的想要掰開掐住咽喉的手,卻怎麽也拍不開。

突如其來的一幕!

顧南疏心驚,流舟傻眼,一時間他們都忘了反應。

當然!

顧南幽也不是真的想掐死奶娘,在她未斷氣之前,就已經漸漸的鬆開了手,然後對著她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幽冷的聲音緩緩從口中而出。

“知道嗎?昨夜……父親就是這樣掐著母親的,你應該也聽聞了昨夜之事,你不想想剛正不阿的父親為何會突然如此,就敢在這裏胡說八道,毀我清譽?

想來,奶娘是忘了我上次的警告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