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端倪攔截刺客

上一世臨死前,那刺穿裴無善身體的箭頭,便是刻著阿幽二字。

她知道是他。

那人不負萬裏,為她而來。

可是她尋尋覓覓覓覓尋尋,那銀鈴般的聲音終如曇花一現般徹底消失不見了,獨留她一人愣愣的站在人潮裏悵然若失。

直到聽到一陣刺耳的嘶鳴聲,顧南幽才抬眸望去。

一匹從城門口疾馳而來的快馬,在人群中橫衝直撞,上麵坐著一個穿著戎裝的傳令兵,此時正對著人頭攢動的大街焦急大喊:

“閃開,閃開,快閃開,八百裏加急文書,速速閃開。”

不知是何原因,快馬速度太快,快得有些不正常,就像瘋了似的狂奔。

傳令兵似乎也發現不對勁,想停下來時,卻根本控製不住快馬,隻能對著街道上大喊。

可惜……

街道上的人群避閃不及,快馬撞飛了好些人,很快就要衝到顧南幽麵前,一輛突然竄出來的拉貨馬車與快馬相撞了。

一時間。

馬車翻倒,馬車上的貨物四處飛濺,散了一地。

而快馬亦是淒厲的嘶鳴一聲,前腳高高向上翹起,後又向一邊倒了下去。

早已摔出去的傳令兵,直接撞到屋頂的飛簷,吐了一口獻血,又直直往下掉落,地上剛好有一塊尖銳如刀的尖石,隻要傳令兵掉在上麵必死無疑。

顧南幽眼疾手快,腳尖輕點,快飛身過去。

以她現在孱弱的小身量,想接住傳令兵根本不可能,所以她隻能把人撞開……

傳令兵摔到一旁的人群中,顧南幽也被彈開一旁,雖然兩人摔得夠嗆,但都得以保住了性命。

“嘶······”

果然!

現在孱弱的身體吃不消,五髒六腑仿佛移了位,就連再次裂開的傷口,也麻木的忘記了疼。

起身時,就看到滿口是血的傳令兵,捂著胸口掙紮起身,連忙將被撞落在地的加急文書塞進懷裏,對她抱了抱拳,斜眼見身旁有一輛馬車,一下躍到馬夫位置上。

“借馬一用,不日歸還。駕……”

說著,傳令兵已經打馬離去。

傳令兵已走,圍觀的眾人好心問候了她幾句,她隻是搖頭表示沒事,當她看到那尖銳如刀的尖石時。

目光猛然一沉。

這尖石邊上有拖動的痕跡,顯然之前尖石並不是放在這裏,而傳令兵差點命喪尖石之上,這是巧合還是故意?

再想想傳令兵那不對勁的快馬,眉頭不由得漸漸蹙緊······

忽然間,散去的人群中,有人影一閃。

憑直覺,此人有問題。

深巷處,夜光斜灑,將深巷兩旁沉牆隻照到了一半,使得半遮半掩的深巷一下子陰翳起來。

一人影,蓑衣麻布,蓬頭垢麵,看上去不像本本分分的老百姓,倒有點像街頭乞討的乞丐,隻是他埋著頭,步伐極快,轉身入了巷子,便猛地停下了腳步。

微微一抬眸,見前方站了一人,一身暗色紅衣,背著月光,看不清麵容。

是她!

那救了傳令兵的女子。

那人眼睛瞬間一眯,一抹陰毒光芒乍現,從蓑衣中抽出一把匕首就朝她刺來。

顧南幽挑眉冷笑。

都不用套話,就想殺人滅口,看來此事非同小可,得速戰速決。

匕首刺到當麵,顧南幽身形一閃,就直接來到那人身後,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直接翻扭過來,匕首‘哐當’掉落在地,再腳一伸一踹,那人瞬間跪在了地上。

不等那人反應過來,她便一掌將人劈暈,一搜身,她便找到了一份文書,與之前她在傳令兵手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

回到府中時,已是深更半夜。

府中大門已關,顧南幽是從後院翻牆進來的,一落地就被人逮個正著。

看到坐著輪椅上,麵上喜怒不辨的顧南疏,她立馬睜大了眼睛。

“你怎麽在這?”

他不是應該跟她一起在大街上……

呃?

她什麽時候把他弄丟的?

顧南幽看著顧南疏,在他麵前,第一次感覺到了心虛。

“等你!”

顧南疏語氣還算溫和,看著有些狼狽的模樣,眉頭微擰,又繼續道:“深夜不歸,父親母親,還有……他們都在擔心你。”.

原本他還想說,最擔心她的人是娘親,不是不是俞氏。

但是往深想想,他們之間的關係今日才有所緩和,不宜提及娘親,得往後再慢慢引導。

“父親睡下了嗎?”

顧南幽覺得傳令兵一事,應該跟父親說說,雖然隻是懷疑,但邊關要塞若出了問題,後果不堪設想。

“估計睡下了,父親從母親那裏得知你時常夜不歸宿,氣得火冒三丈,勸你暫時還是不要去找他,免得挨打。”

顧南疏回來時,府裏已亂了鍋,稍稍一打聽,便知是俞氏搞的鬼,她一知道顧南幽大晚上還不回家,便讓人在府中大肆尋找,並似無意間透露她經常夜不歸宿,惹得父親大怒。

畢竟!

一個女子夜不歸宿對清白有所影響,以後難免會惹人閑言碎語,尋不著好的夫家。

俞氏這般宣揚,分明是怕顧南幽的名聲不夠臭。

他及時止住事情繼續鬧大,隻說顧南幽是跟他一起出去的,並說自己腿腳不便,讓她跑腿買東西,這才要晚回來一些,父親責罵了他幾句,事情就算過去了。

但時常夜不歸宿一事,父親心中依舊怒氣難消。

所以,現在顧南幽還是不要出現在父親麵前為好。

“哦,我知道了。”

盛怒之下,他爹可不會管她是男是女,照打不誤,想了想傳令兵之事,她不知道八百裏加急的文書內容,上一世也沒出過這事,並且這段時期都沒什麽大事發生。

況且傳令兵沒死,現在告訴父親也沒用,隻能等明日看看朝中是否有大事發生了。

她朝著府內走去,聽到身後輪椅軲轆滾動的聲音,眼眸中閃過一絲狡黠,回過頭似是下定決心道:

“要不,你還是告訴我父親在哪兒吧?我不怕挨打,是不是在俞氏那兒?”

“不知道!”冷冷的聲音響起。

顧南疏瞬間攥緊拳頭,目光涼颼颼的看著她。

她還以為父親在俞氏的迎雪正院,可見她心裏還是向著俞氏的,明明娘親才是她的親生母親啊!

“瞧你那樣,看樣子父親今夜宿在娘親那裏了,我更得去找他了。”

說罷,她就已經咚咚咚小跑而去。

“不許去!”

嗬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顧南幽隻當耳旁風,還加快了腳步。

顧南疏一路追過去,最終停下時,顧南幽卻是站在幽蘭院門前,一臉笑意盈盈的看著快速追上來,並且黑著臉的顧南疏,故意向他拱手,很滿意的開口:

“這麽晚還送我回來,實在感激不盡。”

“……”

顧南疏臉更黑了。

居然被耍了!

張口就想與她理論,誰知,顧南幽嘴角一揚,瀟灑轉身,進了院,關了門,熄了燈。

到嘴的話,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身後的流舟看了看緊閉的院門,又看了看想發作又發作不了的顧南疏,默默地降低了自身的存在感,以免站著躺槍。

……

次日一早,顧南幽就去了棲雲苑堵人,可沒想到父親天剛朦朦亮就出了府,急匆匆去了宮中。

回來之時已是下午。

她假借虛心請教武功之名,去書房逮人,在去書房的路上,見伺候俞氏的幾個婢女臉上都有火辣辣的巴掌印,隻是微微挑了挑眉。

來到書房,她還沒有敲門,就聽見裏麵傳來說話聲。

“三天後,聖上為玉太妃在攝政王府設宴,你帶著婉兒和幽兒跟我一起去,記住別讓幽兒弄得太花枝招展,會惹人厭棄,得體一點便好,畢竟到了婚嫁的年紀。”

顧守城說話一向中氣十足,此時卻略帶著命令的口吻。

他猶記得當年第一次帶顧南幽去參加宴席,打扮得妖媚慎人,哪一點像官家小姐?居然還跟紅樓中去獻舞的舞姬穿了一模一樣的衣裳,被人認錯,鬧了不少笑話。

此後她的名聲就不太好。

那時他以為是幽兒太過炫耀自己,以至於弄巧成拙罷了,後來才慢慢看出點端倪。

但為時已晚。

幽兒總喜歡跟他對著幹,甚至還憎恨上了綿兒和南疏,又恰逢邊關危急,他不得不去戰場,所以便留了幾個嬤嬤在她身邊教養,可是都先後被打發了出府。

這次,他先敲打俞氏,若俞氏還敢作妖,他不會顧及夫妻情麵,也不會再顧及俞氏身後的娘家人。

“老爺,南幽自小身體嬌弱,又喜好練武,性子不受管束,更不愛去宴席那種人多的地方,這你也是知道的,我們總要顧及一下她的心情。

妾身等一下就去問問她,看她是否願意去,若不願意,也不能強逼,不然她一個不高興,去宴席上鬧了笑話,不是給你臉上抹黑嗎?

那可是皇上專為玉太妃設的宴,而且還是在攝政王府,你也知道攝政王心狠手辣、睚眥必報……”

“住口!”

俞氏話還沒說完,就被顧守城厲聲喝止:

“攝政王也是你敢妄議的?此後這些話,你給我爛在肚子裏,一句都不要提。”

聽到這話。

顧南幽微微愕然。

攝政王先皇養子,當今聖上也視他如親兄弟,還給他偌大的權利攝政,製衡朝中幾黨數十載。

這樣厲害的權臣,必定一手光明一手黑暗。

當然,這樣的人,往往下場是最淒慘的。

畢竟!

朝中混亂時,他是聖上的一把利器,製衡幾黨,以免一黨獨大;皇權集中時,便是掌權之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善於弄權之人,輝煌時可以隻手遮天,風光無限;落魄時,必定下場淒慘,甚至挫骨揚灰。

就如上一世的自己,到死才知道真相,自己慘死不說,親朋好友遭受連累,全府被腰斬,十萬將士枉死沙場……

想到這裏。

顧南幽眼睛狠狠一眯,猛然打開門,對著顧守城和俞氏道:

“父親,母親,女兒願意參加攝政王府的宴席。”

聞言,俞氏麵上神色五彩斑斕,想說張口勸導,可顧守城就在她身邊,隻好訕訕閉了嘴。

不多時。

顧守城就以別的借口,讓俞氏出去了。

書房內,氣氛有些微妙,父親因為夜不歸宿一事還在氣頭上,又氣又怒下,還要耐心教導她不能穿得太張揚,要知書達禮,要笑不露齒,還要舉止有度……

最後才發現這不是他一個父親應該交的,瞬間就抓耳撓腮了。

可是,交給俞氏教,恐怕攝政王府又會鬧出洋相,要是交給他疼惜的綿兒教,又怕幽兒欺辱她。

沒辦法,他隻好硬著頭皮自己教導。

而俞氏的臉色,從顧南幽闖進書房落她麵子開始就一直僵笑著,之後看到顧守城居然撇開她親自教顧南幽禮數,臉就更黑了。

從書房出來時,指甲都掐到了肉裏,整張臉似是澆了火油一般,隻要一點就著。

三天過去了。

俞氏到沉得住氣,一次也沒往她院子裏跑,甚至連她身旁的人都沒來過。

今日就要參加攝政王府的宴席了,俞氏憋的壞招還不見端倪。

不過。

顧南幽也不擔心。

現在這個時間,俞氏就算再狠,還不會在這個時候要她性命。

但,毀她名聲這塊,俞氏從來都是盡心盡力,今日就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必定會出手。

顧南幽起床洗漱早早的用了早膳,便坐在小客廳裏等。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