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她不好惹
張孫氏站在原地不動彈,一對眼珠子來回滾動。
她不能走!
其他人都能吃上新鮮蔬菜,就他們家吃不上,她若是就這麽回去了,會被她男人打死的!
可是大勢已去,她還能怎麽辦呢?
她的目光看向秦月,隨即拎起麻布裙擺狂奔過去。
就在眾人以為她惱羞成怒要打秦月的時候,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起來。
“秦月,月月,是我對不住你,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計較好不好?”
被她這麽一出戲弄的眾人都呆立當場。
秦月眉頭緊鎖,這個女人真是幺蛾子不斷。
她這麽一跪,她若是不原諒,豈不是落個心狠冷血的名聲?
古人注重名聲,對女子尤為嚴苛。
秦月忽然就慶幸她已經‘嫁人’了,否則她可能連個婆家也找不到。
張孫氏哭道:“我不是有意要針對你的,是我小心眼,是我豬油蒙了心,你不要怪我好不好,要是其他家都有菜吃,我們家沒有,我男人會打死我的!”
聽到這話,很多村民深以為然。
換成哪家女人如此,怕是都會被自家男人打一頓。
事關民生,就不是小事。
老裏正也露出不忍的神色,張孫氏她那男人出了名的暴脾氣,還喜歡喝酒,不喝酒的時候,心情不暢都會給她一巴掌,更何況是喝了酒。
這件事若是傳到她男人耳朵裏,指定一頓毒打。
人們都會同情弱勢群體,哪怕這個弱勢群體之前扮演著壞人的角色。
之前站在秦月這邊的村民,隨著張孫氏這一跪,一下子倒戈向她。
沒人敢說秦月不是,但是大部分都希望秦月能夠原諒她,並教給她大棚養殖的技術。
張孫氏聽著周圍的聲音,心中的恐慌一點點褪去,隨之而來的是得意,神情卻更為淒苦。
她總有辦法扭轉局勢的。
這也就是在小破村子,若是在皇宮內院,她一樣可以掌控所有人的情緒。
隻可惜老天爺不公,讓她生在一個平民家裏。
這一點是張孫氏懂事起就一直存在於心裏的抱怨,抱怨老天爺。
張孫氏雖然不是什麽美人,但在張家村的女人當中,也是數得上名號的,她哭的梨花帶雨。
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倒是讓村裏不少男人看的心軟了。
“秦月啊,要不這樣,你交給我們之後,我們再教給她,保準不讓她惹你嫌!”
一個村民提議。
“是啊秦月,這娘們雖然有時候討人嫌,但其實也挺可憐的,她那男人三天兩頭打她,若因為這件事把她打出個好歹,你也不想自己身上擔這種罪過不是?”另一位村民說道。
老裏正輕咳一聲,正要說話,就看到秦月歎了口氣,肩膀都塌了下去,原本神采奕奕的人,一下變得無精打采起來。
到了嘴邊的話老裏正沒說出來,轉而問道:“你這怎麽了?”
秦月說道:“我原本隻是想幫大家能夠在冬天也能吃上新鮮的蔬菜,可是為什麽越幫麻煩越多呢?”
她看向周圍,又看向腳底下跪著的張孫氏,“張嫂子,我從未惹過你,那天你不經過我允許就跑進我的大棚摘了一大把蔬菜,我不過是生氣你不和我說一聲,讓你把蔬菜放下,你就懷恨在心,糾結了那麽多人來興師問罪,以‘私自占地’的名義要給我定罪,若是我真的因此定罪,就不是被男人毒打一頓這麽簡單了,而是被抓去下牢獄。”
“牢獄大家都聽說過吧,別說女子,就是男子進去了也得去半條命,我家就靠著我過日子,我若是走了,男人孩子都得餓死,你這一出戲讓我家破人亡,如今卻跪一跪就讓我原諒你,我若真的原諒你,我怎麽對的起我男人和孩子?”
“到了那時候,有人可憐可憐我家男人和孩子嗎?有人會幫襯他們嗎?”
一番話下來,周圍寂靜無聲。
他們從沒想過若是張孫氏得逞了會是什麽後果,如今秦月一番話明明白白擺在大家麵前,他們才意識到,秦月說的不假,家破人亡是肯定的。
自己家都顧及不過來,誰會去顧及一個外來戶?
本地人互相之間也隻是順手幫忙,誰也不會去幫忙養活一家子。
現在想想,張孫氏的行為太過可惡了,若是真讓她跪一跪就被原諒,未免太對不住秦月了。
張三嬸語重心長地說道:“人家秦月當真是沒招惹過任何人,反倒是要把這看家本事拿出來和大家夥分享,這張孫氏又幹了什麽?除了每天嚼舌根子去說人壞話,對村子裏一點貢獻都沒有!你們有沒有想過,她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往秦月麵前一跪,這不是逼著秦月原諒她嗎!”
秦月差點為她鼓掌!
張三嬸簡直就是神助攻,一下子點明張孫氏的目的,還隱約告訴大家,在這麽下去,就是要逼走她。
秦月壓住想要上揚的嘴角,盡可能讓自己看上去無辜又委屈。
雖然擠出幾滴眼淚會更好,奈何她不是個會掉眼淚的人。
老裏正又一次慶幸他沒多嘴,先前還討厭張孫氏,隨著她那眼淚和那一跪,他都忍不住心軟。
老裏正不敢再讓張孫氏待在這裏,若是她再弄出什麽幺蛾子,就真要將秦月給擠兌走了。
三妹子說的不錯,如今對張家村最有價值的人是秦月,這個張孫氏以後得讓她消停點。
“猴子,去把她男人叫來,讓他帶回家去好好看管,別出來惹是生非了。”
張孫氏臉色真正變了,她徹底慌了,再顧不得其他,一下子抱住秦月大腿哭喊道:“我錯了我錯了,你別這麽對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他來了會打死我的!”
可惜這番哭嚎再也換不起旁人的同情之心。
倒是秦月屬實煩躁了,餘光瞥到張三嬸跟她使眼色,當即心領神會,身體開始隨著張孫氏的搖晃開始搖擺。
張三嬸大喊一聲,“快點,快攔住她,秦月身子骨不好,這一連串的打擊她要受不住了!”
她一邊喊一邊上前去撕扯張孫氏,因為暗惱她不斷作妖禍害人,順手還掐了她幾下。
奈何張孫氏緊緊抱住秦月大腿,這下不用她裝暈,就差點將她拽倒在地,幸好張三嬸眼疾手快從她身後抱住她。
幾個婆子媳婦也上前幫忙,幾個人撕成一團,居然奈何不了張孫氏一個年輕媳婦?
最後隨著一聲大喝,一道帶著戾氣的聲音傳來,嚇得張孫氏渾身一抖,手一下就鬆開了。
是她男人來了!
他男人走到跟前,惡狠狠地看著張孫氏。
一路過來,猴子就已經將情況都說了,為了能夠成為第一批被教學的人,他希望能夠借此機會和秦月打好關係,所以將張孫氏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不僅如此,還告訴她男人因為張孫氏的緣故,他們家很可能被排擠在外。
男人險些沒氣暈過去了,這娘們慣會惹事!
當著這麽多人,他不想太過分,上前一把薅起她的後脖領子,拎起來就往家走。
眾人見狀,知道回家一頓揍是跑不了了。
這個時代男人打自己婆娘非常普遍,沒人會覺得不對,隻是出手輕重的區別而已。
張孫氏被臨走了,秦月被張三嬸攙扶進屋子,讓老裏正將人驅散了。
老裏正想進去看看,又顧及到男女有防,最後隻得擺脫張三嬸好好照顧她。
四小隻滿臉擔憂地站在炕邊上,一雙雙眼睛骨碌碌盯著她。
外邊的動靜很快沒了,秦月一下坐起身來,再不是之前虛弱虛脫的模樣。
她衝著四小隻狡黠地笑笑,“放心,娘沒事,剛才都是裝給外邊那些人看的。”
小囡囡一下撲進她懷裏,毛茸茸的小腦袋蹭著秦月的脖子和臉蛋,嘴裏低聲呼喚著‘娘親’,似乎是嚇到了。
秦月臉上帶著暖心的笑容,輕輕安撫著她。
暗隻有三歲的年紀,卻知道擔心人心疼人了,抱著小家夥就覺得暖烘烘的。
雙胞胎相視一眼,斯斯艾艾地一左一右坐在秦月身邊,很想像囡囡那樣抱住她,可是又覺得不好意思。
秦月雙臂一攬,將兩個小家夥抱住,又衝著大寶笑笑,“還不快過來。”
大寶抿嘴,眼神微閃,隨即悶頭趴在她懷裏。
剛剛那場麵差點嚇死他,那麽多人,隻有他和娘親根本打不過,誰知道娘親一根手指頭都沒動,不僅將找茬惹事的張孫氏收拾了,更是讓村裏的村民們心服口服。
“娘,以前爹就說做事要動腦子,我現在明白了。”
言傳身教。
一個言傳,一個身教。
秦月摸了摸大寶的頭,他的過分成熟讓人有些心疼,但是以後這個家要他撐著,她也隻能盡力去教導他。
這件事暫時就平息了,後來聽張三嬸說,那天回去周圍的鄰居就聽見慘嚎聲,當天就請來郎中,後來幾天張孫氏壓根就沒過出門,顯然被打的不輕。
對此秦月一點憐憫之情都沒有,張孫氏是自作孽!
前後這兩次事情,大家也都知道秦月不好惹,哪怕時間會讓人淡忘,那她就一次次讓人想起來好了。
至於換個村子生活,卻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作為外來戶,想要融入一個集體當中,前期必要的磨合非常關鍵,太硬了不是,太軟了也不是,這個度不是每一次都能掌握好。
所以如果能夠不挪窩,秦月自然不想挪窩。
這段時間陸雲景連連歎氣,且都是不經意間的,秦月心中明白,可能作為一個男人,更想護住這個家一些,躺在**聽著外邊的麻煩,卻一點都幫不上忙,別說他,換做是她也受不了。
所以秦月打算對他的治療進一步推動一下。
血液的分析她一直在持續著,隻是毒素過於複雜,導致一直沒有成效。
秦月打算換個角度去思考,若是不分析出毒素,能不能解開這毒素?
換血肯定是一個辦法,但現在條件不允許她這麽操作。
“你在想什麽?”陸雲景問道。
秦月的眼睛一直盯著他,目光中隱含的想要將他分破解析的意思,讓人背脊發涼……
“在想怎麽給你治傷。”秦月如實回答。
陸雲景淡淡一笑,“你已經為我們操太多心了,不必在這上邊糾結。”
每次秦月取血他都默不作聲,雖然一直告訴自己不要抱太大希望,可是她治好了水痘,於是他還是產生了希望。
隨著一次次取血,他變得愈加沉默。
希望逐漸破碎的感覺,他已經早就習慣了才是,為什麽還會如此痛苦。
他應該早就明白,他這輩子就是個癱子了,不可能再站起來了。
盡管他現在充當著四個孩子的精神支柱,可是他卻給秦月帶來極大的麻煩,他成了最大的拖累。
若是沒有他……
想到這裏,一個念頭再一次萌生。
四個孩子,包括長子,他們不應該再為上一代的恩怨情仇負責,他們隻需要好好的活下去就好。
沒有了他,他們反而會過得更好。
二人心思各異,均默不作聲,倒是灰太狼一聲叫,讓秦月醒過神來。
自從張孫氏偷菜之後,她就將灰太狼拴在大棚那邊,這麽大的叫聲,顯然來了不速之客。
秦月抄起強弩就出了門。
三寶見狀,拿起他的玩具駑也追了出去。
大棚入口處,一個男子正舉著石頭嚇唬灰太狼,誰知灰太狼根本不怕他。
秦月認出眼前的男子正是張孫氏的男人,她皺眉,這一家子怎麽沒完沒了了?
“你在幹什麽!”秦月冷聲說道。
她聽張三嬸說過,男人叫張誌全,在村裏的混蛋排行榜上數得上名號,混不吝的,喝多了酒連親娘都不敢惹他。
農忙的時候,這人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家裏對他都很無奈。
看張孫氏嚇成那個樣子就知道這人有多混。
張誌全見到人反倒是鬆了口氣,他歪著腦袋說道:“我媳婦至今都下不來炕,我給她弄點菜養養身子。”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讓秦月氣笑了。
“物以類聚,現在滾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