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唔……”

白清悠悠醒來時,天已經亮了。她起身穿好衣服,搖搖晃晃地走出去,頭也沒梳,臉也沒洗。

“紫金,我要洗漱……”

白清習慣性地開口,半晌,她低下頭去笑笑。紫金已經不在了,無法再讓她依靠了,要學著習慣。

“白姑娘……以後我來吧。”竹吉從院外端了洗漱用具進來,神情複雜地看著她。

“不用麻煩你了,我能行的……謝謝你,竹吉……”

白清笑著對他點點頭,接過去手一摸,水是涼的,頓時悲從心來。從前這些事,紫金總是能提前周到地為她安排好,以前沒覺得有什麽,如今一對比,她不禁覺得,紫金事事細心體貼,讓她無形中已經對紫金產生了莫大的依賴。她拚命忍住想哭的衝動,將臉埋進冷水裏,直到憋不住氣了才抬起頭來。

“白姑娘……你沒事吧?”竹吉將手邊的軟巾遞給她,臉上不乏擔憂之色。

“我沒事。”

白清將臉擦幹淨,對著竹吉燦爛地一笑,順手收拾完,向外走去。

“阿嶽呢?”

“府裏來了客人,主子在書房。”

“好,知道了。”

白清去到流水軒,跟廚房說了一聲要吃早飯,拎了一壺酒便去了院中的矮桌邊坐下,她低頭看著潺潺流動的小溪,安靜地獨自喝著酒。

“竹吉。”聽見秦空嶽傳音喊自己,竹吉立馬過去。

“主子。”

“阿清呢?”

秦空嶽正站在月傾院中,他來時發現白清不在房裏,與鹿淵談了那麽久,也不知她什麽時候起的,找不到她便想到問竹吉。

“白姑娘在流水軒,現下喝著酒等早飯……”

秦空嶽聽他這麽說,便動身往流水軒走去。

“她……還好嗎?”

路上,秦空嶽想了想,答案分明是顯而易見的,她第一次麵對別離,怎麽可能會好,但他還是問出了口。竹吉將早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稟告了,他有些意外,沒再說什麽,沒一會兒便到了流水軒。

看她一個人在那吃早飯,秦空嶽一陣心疼,快步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阿嶽,你來啦……客人走了?”

白清看他來了,滿心歡喜,放下手中的筷子就要起身去迎,他連忙快步走過去,示意她不用起身行禮。秦空嶽在她身邊坐下,寵溺地摸摸她的頭,笑著說:“嗯。專心吃,小心嗆著……”

白清乖巧地點點頭繼續吃,沒一會兒便吃完了。秦空嶽看她吃完了,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的臉色問:“阿清……早上的事我聽竹吉說了,我再給你找個侍女吧?”

他怕又惹她傷心,又怕每日沒人伺候會讓她日日想起紫金來,想來想去,還是再找個人與她相處好一些吧,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雖然這句話本不是這個意思。

“不用。”白清搖搖頭,堅定地說:“這些本就是我自己的事。以前是紫金寵著我,如今紫金不在了,我更應該自力更生。”

“好,都依你。”

白清猶豫一陣,問:“阿嶽……剩下那兩道禁製……能不能想辦法提前解了?”

“我想想辦法,若是不能,你也不要失望。”

……

中午,白清吃過飯,回月傾院練了會兒功夫,又繼續坐在流水軒喝酒。秦空嶽在門口看著她,心疼得不行,連連歎氣。

“竹吉,叫鹿淵明日來一趟吧……”

竹吉點點頭,過了一個時辰後回來了。

“主子,鹿淵說明晚過來。”

“嗯,你看著她,有事聯絡我,我回魔界一趟。”

秦空嶽點點頭便走了。竹吉看著白清獨自喝酒的背影,也歎起氣來。

紫金的事,對他而言,自然也是十分悲痛的。隻是他一向忍慣了,平時要忙的事也多,這才顯得不在意了些。實際上,他和紫金共事這麽多年,一個負責調查聯絡,一個負責照顧起居,配合得十分好,也生出些共事之情來。如今看著白清那憔悴的模樣,他不禁也有些傷感起來。

……

魔界,祭司殿。

“阿嶽又來煩我……”

紗彌看到秦空嶽又來了,不禁沒了好氣。秦空嶽走到他麵前坐下,張開一道結界,紗彌放下手裏的筆,轉頭看他。

“仙界的命輪是假的。”

紗彌點點頭,理所當然地說:“猜到了……這些年仙界如同無頭蒼蠅到處亂撞,早就不如從前了。”

“紗彌,你如實告訴我。關於君依一脈,你知道多少?”

“誰告訴你的……”紗彌眉頭一皺,神色明顯有些不悅。

“鹿淵。”

“他怎麽這麽多嘴呢……跟一個魔尊說這些幹什麽……”

“紗彌,告訴我。”

秦空嶽帶著些許命令的口吻讓紗彌十分不滿,當下就瞪著他,看他毫不退讓,才扭過頭去開口道:“又是為了白清?”

“嗯。”

“罷了……你想知道什麽?”

“隻有君依一脈可以驅動命輪?”

“是。”

秦空嶽得到他的肯定,當即就覺得鹿淵恐怕說的不假,想了想問:“君依一脈的真身是什麽……”

“……似乎是某種石頭,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在某一處海底,有一處深淵,那裏是君依的故土。三千年前不知為何君依滅族了,故土沉入了海下的深淵之中。後麵的你都知道了,兩千年前韶華突然攜命輪出現,再後來風霆戰死,她便做了仙帝。”

“命輪是哪裏來的?”

“沒人知道。韶華出現之前,世間本沒有命輪,隻有占卜之術,但占卜出來的結果遠遠不及命輪精準。這問題,恐怕隻有韶華自己才知道吧。”

秦空嶽點點頭,沉思了一會兒,又問:“鹿淵說,除了白清,他還尋到了一個君依族人。”

“不排除有這個可能。君依本是個小仙族,善占卜,滅族時沒有任何勢力承認動過手,消失得莫名其妙。韶華是君依族人這事,除了五長老,仙界沒幾個人知道,更不知道君依和命輪的關係。若真還有君依族人,也是有可能的。”

“那阿清……”秦空嶽想問什麽,又打住了。

“她既是韶華的孩子,有君依血脈也是有可能的。鹿淵不可能平白告訴你這些,他要你做什麽?”

“他說命輪被韶華毀了,命輪碎片掉落在世間各處,他要我幫他全部找回來,就憑白清的君依血脈。”

“我想想……”紗彌聽他這麽說,轉過頭去看著桌案思考起來。良久,才問:“鹿淵答應你什麽?”

“他幫白清隱藏身份。”

“嗬……他要命輪無非是想借此掌仙界實權,隻要你們不做多餘的事,他的本事自然也可以瞞住白清的身份,倒也不算說謊……不過就憑這些,就要你們為他四處奔忙……”

“那些我不在乎。”

“也罷,他若能推翻五長老,仙界在他手裏也不會比現在差。你可以答應,但你得附加點條件,以後若尋碎片受了傷,他要幫忙療傷。還有,日後,他若掌了仙界實權,不得主動對魔界出手。若是沒什麽難處,立個契約是最穩妥的。”紗彌小眼珠滴溜溜地轉動一番,得出了結論。

“好,我去與他談。”秦空嶽解了結界便要走。

“等等,阿嶽,你……不去看看佑生嗎?”

紗彌拉住他的衣角,目視遠方地問道。

“下次吧……人皇要更替了,我先回去忙了。”.

秦空嶽想了想,搖頭拒絕了。紗彌點點頭鬆了手,他便化作黑煙消失了,隻留下紗彌一個人手撐著下巴思考著什麽。

人皇更替……也不知又會有多少人入魔?差不多該清點一下淵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