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白清一路跑,跑著跑著到了賢親王府,門口的侍衛看見是她,問都沒問就帶她去了蘭若的院子。“阿清?眼睛怎麽紅了?發生什麽了?”

趙蘭若早聽苑香來報說白清來了,匆忙披了件外袍就出來迎她,一見她紅著雙眼,滿臉愁容,連忙將她迎進了屋裏。

“若若……”

白清隨她進屋,難過地抱緊她,情緒翻湧,說不出話來。

“不哭不哭,怎麽了你跟我說,受什麽委屈了?有我在呢,不哭……”

若若一下又一下溫柔地撫著白清的背,眼神示意苑香,苑香看了一眼白清,退了出去,將門關上。

白清沉默許久,緩過來一些,就鬆開了蘭若。蘭若拉她坐下,緊緊拉著她的手,一臉擔憂。

“可好些了?”

白清點點頭,沒說話。

“發生了什麽事了?怎麽這般傷心?”

“他說……他沒有喜歡的人……”

白清說著,又有些難過起來,咬著唇忍住想哭的衝動。

“傻阿清,此事怪我,都是我慫恿你去打探的,對不起啊……”

“怎會怪你?是我自己心懷期待。想來,他早就提醒過我,感情之事,不可強求……”

蘭若一時不知如何安慰,總覺得古怪的緊。那定安王明明就極為重視白清,雖說她也曾說過,定安王待她好是因為她父親是他的故人,可他那樣血氣方剛的年紀,又在明燈節宮宴說出那樣的話來,任誰看都是對她有意的。何況長平那樣尊貴的身份,他不都毫不領情麽?難不成真是自己看走眼了?不應該啊……

“阿清,不想這個了。若他當真對你無意,也不妨礙他為你找回記憶,大不了咱就回家,不在那定安王府待著了。”

“蘭若……謝謝你。”

白清搖搖頭,感動地抱住她。蘭若笑笑,安靜地陪著白清,直到她心情好了些。

“阿清,我走之前讓你進宮看看簌簌,回來後我還沒去看過她呢,她可還安好?”

“好著呢,就是聽說五皇子要回來了,我們都有些擔心。若若,這些事一向你最懂了,你給分析分析?”

“是該擔心。五皇子是皇後所出,成年就去了道教修煉,可見皇上對他的重視。你可知,那八星十二山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皇上特意安排他去,遲遲不肯立儲,大家都以為那太子之位是為他留的,誰知突然封了四皇子。朝臣皆是反對,皇上仍是一意孤行,執意如此。眼下他這個時候回來,也不知有何計劃……”

“聽說皇上下了詔,說是仙人下凡,讓五皇子帶仙人回來……”

“八星十二山雖說是修煉之地,接近天道,可畢竟與真正的仙人還差了一大截呢。仙人賜福也不是年年都有,許是今年趕上了,皇上昭告天下,擺明了說仙人是他請來的……”

“他還有這樣的本事?”

白清有些不相信,忍不住聲調都提高了些。大夏民眾信奉仙人,談起來都要拜一拜的,這五皇子剛成年就送去那種不是什麽人都能去的地方修煉,若說他能請來仙人,怕是也沒多少人會存疑吧?

“怎麽可能?!不過趕巧遇到了,玩弄文字罷了。仙人賜福雖說不是年年有,但以前也有過不少次,我六歲那年就見過一次,聽說父王母妃成親那年也遇到了仙人賜福……不對,皇上若是下這樣的詔書,應該還是寵愛五皇子的,又怎會立了四皇子……”

蘭若揮手否定,說著說著又疑惑起來。

“是吧?我和簌簌也一直想不通,簌簌擔心他這次回來怕是有什麽目的。若若,你能想到嗎?”白清一拍手,果然不是她們愚笨,實在是聖意難測。

二人思來想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苑香敲了敲門,在門外說天色已深,差不多該歇下了。

蘭若問:“阿清,你……還回定安王府嗎?”

天都黑了,若她不回,就命人去收拾下白清之前的屋子,好讓她住下。

“……竹吉。”

白清沉默一陣,叫了竹吉的名字。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從房梁上跳下來,俯身站在她麵前。

“哎喲!”

蘭若嚇得驚呼出聲,往後退了好幾步。這人是哪冒出來的?怎會在她房中?這要傳出去,名聲都要毀沒了……

竹吉問:“姑娘有何吩咐?”

白清反問:“你說,我還回去嗎?”

出府之時她思緒萬千沒注意,到了賢親王府和若若說了說話,平靜下來不少,她就察覺到了竹吉的氣息。她出府這麽久,秦空嶽都沒來尋她,定是竹吉打過小報告了。秦空嶽是何態度,問他便知。

“王爺說……在流水軒等您回府。”

白清揮揮手,竹吉又跳上了房梁消失不見。

蘭若鬆了口氣,還好是定安王的人,她差點以為府裏的侍衛都是吃閑飯的了。不禁抬頭望去,根本看不到什麽身影。手下有這樣的本事,哪需要白清做什麽侍衛,不禁心中疑惑起來。當初,他為何要白清入府?

“蘭若,天也黑了,今天謝謝你了。我就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吧。”

白清抱了抱趙蘭若,笑著和他道別。

“阿清,你也別難過,之前是我昏了頭,對不住你,你回去後該怎樣就怎樣,找回記憶前,可千萬不能讓他生了厭……”

“知道啦~放心吧!走了……”

白清笑笑,轉身揮手告別。

出了賢親王府,她收起了笑,獨自靜靜走著。

回憶嗎……如今解了那麽多禁製,她的回憶也都回來了,又還有何理由留在那裏?

流水軒。

“回來了?”

秦空嶽聽到有腳步聲,沒回頭,淡淡問道。

“王爺。”

白清走到他身邊,俯身行禮。

秦空嶽皺起眉頭,眯起眼看著她。怎的如此生分?惹他不悅……

“王爺,如今我記憶已全部找回……”

她低著頭,不敢起身,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你要走?”

秦空嶽壓抑著心中的不爽,盡量平靜地問她。

“王爺對我恩重如山,我感激不盡,不知可否……”白清很是緊張,正想問問他願不願讓自己留下。

“不準!”

秦空嶽氣得啪地一掌拍在桌上,頓時一道裂縫出現,劈裏啪啦地散開,桌子裂成兩半倒下,二人皆是一驚。白清放下了手,歎口氣,垂著頭不知說什麽好。M..

“你要走哪兒去?如今仙界的人都在路上了!你這個時候亂跑不是羊入虎口嗎?!我不準!”

他盡力壓抑著怒火,但依然聲色俱厲。這丫頭,怎麽這般不懂事?!他為她忙前忙後,她倒好,一不開心就想走,想得美!

“呃……王爺誤會了,我不是要走,我是想說……這恩情無以為報,想留在府裏,繼續做王爺的侍衛……”

白清迷茫地抬頭看他,看見他生氣了,又趕緊低下頭去。

“你叫我什麽……”

秦空嶽站起身,湊近她的臉緊緊盯著她,語氣裏滿是威脅的味道。

“阿……阿嶽……”

白清看他慢慢湊近,慌亂極了,眼神閃躲著看向別處。

“外人麵前便罷了,私下裏,以後再叫王爺,重重罰你……”秦空嶽這才直起身她,繼續道:“既不是要走,為何不早說?”

“還不是你一直打斷我,我想說也說不出來啊……”

白清抱怨著,隨即又覺得此話不妥,沒繼續往下說,而是忙去看他的臉色,卻見他紅著臉不說話。

秦空嶽聽她這麽說,這才想起,好像確實是自己先入為主了。入府之時曾答應過她,她記憶回來後,若她要走不得攔她。剛剛她一提記憶都回來了,他直覺就是她要走。想起來,確實是他一直在打斷,她沒說過要走。想到這裏,他不禁羞愧極了,漲紅了臉。

“……阿嶽?”

“咳咳……不走便好,過來坐。”

秦空嶽假意咳兩聲掩飾尷尬,坐下看向她,指了指身邊的蒲團。

她乖巧地過去坐下,偷瞄一眼碎裂的案桌,心覺可惜。

秦空嶽看向別處,輕聲問她:“嚇到沒有?”

“呃…沒有……”

白清尷尬地應了一句。桌子裂成兩半時,確實有點受驚,隻是如今的氣氛,她又怎敢如實說,太尷尬了。

“嗯……要喝酒嗎?”

秦空嶽也覺得很是尷尬,想做些什麽讓這尷尬的氣氛趕緊過去,推了杯酒到她麵前。

“呃……不了,天色晚了,我回去休息了……”

“嗯,去吧,晚安。”

秦空嶽點點頭,白清趕緊溜了。

他看著那碎裂的桌子懊悔不已,這把年紀了,怎麽還是如此沉不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