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安樂的事,我當初不該那樣同你說話的,是我不好,對不起。這段時間我想了許多,阿嶽你年長我許多,閱曆也比我多,看得自然比我遠。之前是我太天真,我本以為在賢親王府四年,已學會不少,如今看來,還遠遠不夠。往後,阿嶽能多教教我嗎?”

“自然可以。隻是……阿清,我希望你明白血債血償的道理,但也希望你明白,不是所有錯都是不能原諒的……我也不知該如何說……每個生命生來都並非完美,我也會有錯的時候……”

秦空嶽說著說著,低下頭去。他既希望為她守住那份天真,又覺得自己不可能陪她一輩子,若哪天他不在了,他可不希望她對待敵人時也心慈手軟,但同樣不希望她變得和自己一樣。

“阿嶽,別怕,我陪著你呢,有什麽事,我們一起麵對。”

她反握住他的手,輕輕笑了。看他那樣,莫不是想起了什麽往事傷心了,想安慰卻又不知怎麽安慰。

“阿清…我……”

秦空嶽看著她的笑容,隻覺得罪惡感席卷心頭,動了動嘴,終究還是說不出口。

“若有一天,我做了不可饒恕的事,阿清會離開我嗎……”

秦空嶽再次低下頭去,他不敢看她。他怕聽到他不想聽的回答,不禁有些懊惱為何要這麽問。

“比如呢?”

她不知如何回答,反問一句。他低頭不語,她歎口氣,湊過去,抬起他的頭,堅定地看著他。

“若真有那麽一天,我一定第一個原諒你。”

秦空嶽一把抱住她,滿臉愧疚。她將頭輕輕搭在他肩上,雙手摟住他的腰,沉思起來。

他會做什麽不可饒恕的事?這段時間相處以來,除了他脾氣怪些,心狠些,並沒有什麽不好的地方。他身上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也許和他魔尊的身份有關?

她知道自己的心意,隻是這份喜歡,有多深?他身為魔尊,手上必定滿是鮮血,這份喜歡深到可以和他一起為禍世間嗎?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他要與天下為敵,她不知自己會不會站在他身邊。她不會說她做不到的事,可若是第一個原諒他,她自覺她一定可以做到。

白清靠著他,想著想著不知不覺睡著了,再睜眼時,隻看到紫金。

“白清,快起來,該喝藥了。”

紫金將她喊醒,端了藥來遞給她。

她隻喝了一口就不想再喝第二口了。

“也太苦了吧……我如今身子比以前好多了,已經沒事了,能不能不喝啊……”

“這……我做不了主,得問王爺……”

紫金知道她不是什麽重傷,這些苦湯藥怕是也沒什麽用,隻是怕秦空嶽知道了怪罪下來。

“他人呢?”

“在流水軒。”紫金立馬回道。

主上走了沒多久,太陽也落山了,怕是去叫廚房備膳了。自從白清來了王府,廚房倒是有了活計,比起以前廚房隻有酒的日子,如今有生氣多了,主上也終於感覺像個人了。

“我親自去找他說吧。”

……

流水軒。

“阿嶽,又在喝酒?”

白清遠遠就看到秦空嶽一個人坐在流水軒,小跑過去在他身邊坐下,笑著問他。M..

“你醒啦,藥喝了嗎?”

秦空嶽看她來了,放下酒壺,浮上笑容看向她。

“那個……那藥太苦了,我能不能不喝呀?”白清眨巴著大眼睛去拉他的手袖。

“不聽話?”

他眯起眼,輕輕抽回手袖。

白清厚著臉皮嬌聲說:“不是啦,我這都恢複仙身了,已經沒事啦!阿嶽不是說以後不讓我吃苦了嘛?不喝了好不好?”

“歪理……”

他無奈地笑了,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子,拿起酒壺又喝了起來。

“罷了,不想喝就不喝吧。坐著等等吧,晚膳在做了。”

“阿嶽最好啦~”

白清對這樣的結果十分滿意,開心地笑了,往他身邊靠近了些,雙手杵著頭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喝酒。

“你看著本王作甚……”

秦空嶽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側身回去坐好,故意躲著她。

“阿嶽好看,我喜歡。”

她緊張極了,想用笑容掩蓋。這話是她故意說的,她想看看他的反應。

“……”

秦空嶽聽到她的話,一時心亂如麻,不知該說什麽。

他故作深沉地瞟她一眼,說:“傻丫頭,胡說什麽呢?這世間好看的人多了去了,難不成每個好看的人你都要盯著看個夠?每個你都喜歡?”

隻是這一眼,他卻看到了白清微紅的臉,襯得那笑容落進了心裏去。難不成,她真的喜歡我?

“不行嗎?阿嶽看到好看的人,好看的景,不會想多看看嗎?”

白清心涼了大半,但依然笑著反問。果然,他對她,並不是一樣的情愫。既然已試探出了不想要的結果,往後還要共處一段時間,還是不要太尷尬的好。

“行行行,你想看就看吧……”他趕緊轉過頭去。

自己剛剛在想什麽?!她不過是覺得自己長得還行多看幾眼,與美景無異,怎會是那種喜歡?!什麽時候他也這麽不要臉了?!罪過罪過……

她睜開眼,淺淺笑著,果真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他自顧自喝著酒,根本就不敢看她。

過了一會兒,廚房將晚膳端了上來,把他喝空了的酒壇收了下去。他剛要動筷,竹吉來了。

“主子……”竹吉行禮,抬頭看了一眼白清,低下頭去小聲說:“公子那邊又鬧了……”

白清安靜吃著,權當聽不見。秦空嶽點點頭,竹吉走了,他放下筷子,為難地看著她。

“有事就快走吧。”

她低頭吃著,看上去滿不在意,其實也是真的不在意。有時秦空嶽會消失一段時間,有時他明明在大晏她也見不到,她似乎已經習慣了。

“再過幾日就是太子大婚,若是沒什麽要緊的,我今晚就回來,若是脫不開身,我定在她大婚前回來。”

“嗯,去吧。”

她點點頭,毫不在意地揮揮手,又動筷夾了一大快肉塞進嘴裏慢慢咀嚼著。

秦空嶽摸了摸她的頭,想說什麽卻沒說出口,歎口氣便走了。她本是不在意的,卻在聽到他歎氣時,不知為何,有些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