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白清睡得早,早上起來後,紫金一如既往地端了早膳來給她,伺候她洗漱完,陪她說說話。

中午罌尾來了王府,忙著煎藥,龍閑四處走動,也不知在忙什麽,也沒見到秦空嶽的人影。

下午時,白清又小憩了一會兒,快要日落時紫金來叫她起床用膳。

用完晚膳白清便一直緊張地等著,晚膳時也沒見到其他人,也不知準備得怎麽樣了。

月亮悠哉悠哉地爬上頭頂時,紫金來請白清去聽月院。到了聽月院,秦空嶽站在院門處等她,竹吉站在他旁邊。看她來了,秦空嶽拉著她便進去了,竹吉則消失在了月色中。龍閑和罌尾正站在院中等他們,看他們來了,龍閑紙扇一揮,隨後跟著眾人去了臥房。

到了臥房,龍閑在進門一側的軟榻上斜倚著,閉了眼。桌上放著幾個碗,空氣中有些苦味,碗裏麵盛的應該是藥。白清坐在**剛準備躺下,罌尾拉住她,遞給她一顆藥丸。

“你先把這個服下,以防過程中有什麽意外……”隨後又端來其中一碗藥給她喝了,這才示意可以開始了。

秦空嶽坐在床邊,扶著白清躺下,將她的頭枕在自己腿上。罌尾拉過白清的手號著脈,嘴裏吩咐著。

“白姑娘,你這禁製解了,你基本就恢複仙身了,所以過程中可能會很痛,你盡量忍一忍。實在不行你就喊出來,不能咬牙,記得深呼吸,其餘的事交給老秦。明白了嗎?”

看白清點點頭,罌尾對著龍閑和秦空嶽對視一眼,凝神時刻關注著她的脈象。

秦空嶽雙手放下至白清脖子處,大拇指摸索著,然後開始注入法力,一陣刺痛襲來,白清悶哼一聲,頭上開始冒汗。越來越痛越來越痛,慢慢的,她聽不到罌尾的聲音了,師父的聲音由遠及近慢慢傳來。

“清兒,來……”

師父向她招手,她連忙跑了過去。師父拉起她的手,一瞬間,師父曾經教過的所有法術一股腦地湧入她的腦海裏。

各種片段不停閃過,她能明顯感到身上漸漸有了力氣。那些法力宛如突然從頭頂灌注到全身,法力是如何流動的,又該怎樣使用,沒有一個回憶明確告訴她,但她就是這麽慢慢慢慢全都懂了。

嗡地一聲,眼前一片純白,亮得刺眼。等她漸漸適應了,她才看清,師父一襲白衣站在光中看著她。

“清兒……”

師父輕輕喚她,她不自覺地向師父走過去,可不管她走的快走的慢,師父始終與她保持著距離,不近不遠。遠到她看不清師父的表情,近到師父說的話她能聽得清清楚楚。

“清兒,不管是仙還是人,終有已經定好的命運,可你的命運,你可以自己選……”

“師父,什麽意思?師父!師父……”她一頭霧水,下意識就問了出來。可師父就像聽不到她說話似的,不停重複著那句話。

當師父第十次重複完那句話,刹那間,所有光亮消失了,周圍一片漆黑。沒有一點光亮,沒有一絲聲音,無論她怎麽喊,再也看不到師父,再也得不到回應,她突然害怕起來。

“阿嶽…阿嶽……”

白清慌張地喊著秦空嶽,不知道為什麽,此刻她很希望他能陪在她身邊。可是偌大的黑暗中,依然沒有一點回應。白清突然覺得喘不上氣來,隻好大口大口地深呼吸,依然覺得難以呼吸,感覺就好像喉中堵了什麽東西。

就在她覺得快要窒息的時候,遠處依稀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越來越近。白清忍著快要窒息的痛苦仔細聽,聲音由遠及近慢慢清晰,是秦空嶽。

“阿清…阿清……阿清……”

白清抬頭去看,什麽也看不到。她憑著本能向聲音來源跑去,慢慢地開始有了一絲微光,那光越來越明亮。就在她快要跑到時,身後一隻手拉住了她。她驚恐地回頭去看,隻看到師父在她的陰影中衝她喊著什麽,但她聽不見師父的聲音,隻能看到師父用緊張擔憂的神情用力喊著什麽。她努力去看師父的口型,想要看懂師父說的話。

“阿清!”

秦空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麽清晰,白清突然睜開眼,猛地起身,一口血吐了出來。

“阿清!”

白清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驚恐地看向四周。她正滿身是血坐在秦空嶽的**,**和地下有一層層濺出去的血漬,床簾上她剛剛吐的那灘黑血正慢慢往下滴落著。身旁的秦空嶽一臉擔憂地扶著她,滿頭的汗珠,眼眶也有些紅了。罌尾正起身去拿桌上的藥,龍閑看她醒了鬆了口氣,坐回了軟塌上。

“白姑娘,快把藥喝了,馬上就沒事了……”

罌尾端著兩碗藥過來,先後喂白清喝下。看她喝下,替她號了脈,看了看她手上的傷口,手指覆上她的眉心處,才又繼續開口。

“白姑娘,如今禁製已解,你運息調整一下,應當已經沒事了。”

白清點點頭,靜下心來。她確實如剛剛夢裏那般,已經懂得了如何運用法力。如今,簡單地調息一會兒,便覺得氣息通暢,身上也沒什麽傷口了,隻是那些血跡仍然令她膽戰心驚。

看她似乎沒事了,秦空嶽鬆了口氣,靠在了床欄上,有些虛弱的樣子,她忙去扶他,他笑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

“這是怎麽了?”

“白姑娘從人身恢複仙身,法力噴湧,全身經脈震裂又恢複,時不時就有皮肉承受不住壓力,開裂濺出血來……老秦為了保住你的神識也是費了很大一番功夫,不過也不用擔心,他休息兩天便好。倒是白姑娘,如今宛如重獲新生,已經無礙了…就是髒了些,該洗洗了……”

罌尾說著,有些嫌棄地拍了拍身上。

白清這才發現,罌尾身上那些小黑點原來是她的血漬,坐在遠處的龍閑倒是基本沒濺到。她又轉頭去看秦空嶽,他依然微微笑著,他身上是大片大片的血跡,有些已經幹了。他今日沒穿黑色,穿的淺黃色,那些血跡濺上他的衣服格外顯眼。

“行了,這也沒我們什麽事了,小龍,咱們走吧……”

罌尾也不等龍閑反應拉起他便走了,龍閑一走,結界也解了。這一次,白清能明顯感覺到,有什麽似乎消失了的感覺。

白清心疼地去拉秦空嶽的手,這才發現他的手在微微發抖,一時有些內疚。

“辛苦你了,阿嶽……”

“阿清沒事就好,我沒事,別怕。”秦空嶽語氣輕柔。

他是真的鬆了口氣,許是剛剛緊張過頭了,現下放了心,這手反而有些抖了。

“主子,龍公子來說,外麵的結界也要撤了……”竹吉突然出現,看到一片狼藉也是心裏一驚。

“你叫他等等。”秦空嶽說完,竹吉又消失了,他又問白清。

“阿清,之前同你說的隱藏法力的法術……”

“我知道,我會。”

白清笑著打斷他,剛剛的回憶裏有這個法術。她在鏡湖的時候,師父強製要求她時刻都要隱藏自己,除了練法術的時候。時間久了,她最擅長的就是這個,不僅能隱藏法力,還能隱藏氣息,她還曾經藏了氣息捉弄過師父。

白清凝神,沒一分鍾就笑著對秦空嶽說:“好了。”

秦空嶽有些驚訝,她這麽熟練,法陣都不用畫,不由有些自豪起來,笑著誇他:“阿清真厲害,我放心不少。”

“阿嶽就不要取笑我了,我這哪能叫厲害……”白清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天色也晚了,我已讓紫金備了熱水,你回去洗洗便睡吧,明日我再來看你。”

“好。”

白清應了一聲就走了,如今她恢複仙身,之前的傷不止大好,連傷痕都沒有了。

白清走後,秦空嶽起身,叫了竹吉來。

“備熱水,我要沐浴。”

竹吉領命退下,秦空嶽脫下滿是血漬的外衣,走了出去。院門處站著龍閑,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看著他。..

秦空嶽回頭看了眼身後,轉身抬手,刹那間,整個臥房被黑火包裹。不過須臾,臥房已經燒得麵目全非了。

“可以了。”秦空嶽站在龍閑麵前,輕輕開口。

龍閑微微一笑,輕輕合上紙扇,轉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