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拋磚引玉

半個時辰前,司一珞將直指榮王殿下的案宗呈上,曜帝沉默著看完,問道:“為何有兩份?”

司一珞給周裕挖了個坑。

“另一份是裕王殿下查出來的,下官查到的不準確,殿下這裏有補充的。”

“哦?”曜帝重新打開兩份卷宗比對,“公西淳與昌王私底下見過麵?他懷疑你在城外遇到的刺殺不是巧合?”

司一珞躬身道:“下官不敢妄言,已經讓人去查了。”

一個案子,牽扯進去四個皇子,曜帝將卷宗收起來遞給萬忠。

“處理了吧,這件案子到此結束,誰都不要再提了。”

為了皇家顏麵,這件案子也隻能到此結束。

司一珞和萬忠齊聲應是,曜帝麵上平靜,至於心裏是怎麽想的,隻有他自己知道。

……

宴會上帝後相攜入座。

“起——”

司一珞從人群中找到沈茉冉,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又正好看見項驍抬頭對她笑,她沒什麽表情的擰了擰眉頭。

高台上萬眾矚目,有一道視線太過灼熱,灼熱到連魏赫言都察覺到了,若有所思的看過去,周昌立刻將視線轉開。

堂下九位皇子統一穿著象征身份的蟠龍常服,尊貴非常,起身的動作整齊劃一,兄弟幾個站在一起分外養眼。

唯有周湛動作慢一步,隱月雙手扶著將他放在座位上。他累得直喘氣,抬起袖子抹著額頭的汗,引來兩旁其他皇子的關懷。

“七弟沒事兒吧!”

周裕與他挨著,吩咐內侍:“去拿一個軟墊過來。”

內侍拿來軟墊,和隱月一起扶著他向後靠在椅背上,他虛弱擺手,示意無妨。

周裕不放心的看著他。

這演技,若不是試探過他,司一珞也真的以為他快要駕鶴西去了。

周湛抬頭與她對視一眼移開視線。

司一珞聽到耳邊一道極淡的輕哼聲。

幾個人的眉眼官司都被他瞧了去,魏赫言小聲說道:“不知道司大人看上哪一位了……”

司一珞不想落入下乘,偏頭看著他,學著他的語氣說道:“下官現在在看督主,難道也是看上督主了?”

魏赫言陰陽怪氣的語氣她沒學會,少女清冷中透著清脆的嗓音反而讓這句話帶上些許嬌憨意味,觸在魏赫言心尖上,一股涼麻感從頭到腳。

他暗中拉開衣袖看了一眼,手臂上汗毛倒豎,雞皮顫栗。

再回頭看司一珞,少女禮貌笑著轉過身去,絲毫沒覺得自己那句話有何不對。

萬忠唱完宣詞,宣布宴會開始。

百花宴,牡丹花才是今日宴會的主題。

開場是芙蓉閣準備的舞蹈牡丹情,新鮮出爐的花魁珺姑娘扮演牡丹仙子,上演與呂洞賓的三生情緣。

美人的舞蹈如站在花枝上上的蝴蝶,驚鴻仙姿,翩躚驚人。

沈茉冉見識過珺姑娘遊街時的熱鬧,壓低聲音湊在沈明姝耳邊說道:“不知妹妹的水袖舞能不能比得上這位花魁娘子……”

珠玉在前,若不能超越,就顯得平庸了。

沈明姝臉色不好看,捏起茶杯掩飾心中的嫉恨。

男女席位中間隔著的花圃其實就是宮人擺放的牡丹花盆景,半人高的花株能隔開人卻隔不開聲音。

耳聰目明的周湛捏著水杯,正好聽見這一句。

心道,哪家千金說話這麽缺德,對方若反駁的話,豈不是把自己跟青樓女子相比?若承認比不上,那就是連青樓女子都不如……

透過花株的縫隙看到一抹丹青色的裙擺,宮宴上位置靠前的,想來身份不低。

第二個節目是芙雙芙越姐妹倆的劍舞,同時出場的還有伶音閣的嶽北書。

琵琶與竹蕭,奏出了金戈鐵馬之外的柔情與悲涼,芙越的劍舞更是把將軍的豪情壯誌與無奈隱忍表現得淋漓盡致。

官府牽頭評花魁,為的是銀子,評選出來的花魁能進宮獻藝,為的是名聲。盛名之下,是為了賺更多的錢,大家各取所需。

兩支舞蹈引來場上一片讚揚。

文人墨客喜好風花雪月,有文采斐然,喜好詩樂的臣子要來紙筆,當場作畫作詩。

女賓這邊也是議論紛紛,有不少千金準備的才藝與開場節目相比太過遜色,雖然不能一概而論,但是她們也不甘心被歌姬壓下去,紛紛與親近之人商量應對之策。

周湛又聽到身後那道聲音說道:“妹妹,你除了跳舞還有別的才藝能拿得出手嗎?你瞧那邊,那位小姐也是水袖舞……”

這次他終於聽到反擊了,不過對方的反擊與她的毒舌比起來不堪一擊。

“姐姐先管好自己再說吧,別到時候真的表演打算盤。”

打算盤?那算什麽才藝?

周湛噙著杯沿的唇邊勾起一抹笑意,發現對麵的周昌在看他,立刻嗆咳起來,杯子裏的水灑了一身。

撕心裂肺,似要把胸腔咳出來的咳嗽聲讓沈茉冉皺了皺眉,滿場隻有他一個病秧子,想不知道他是誰都難。

周湛真的能活到繼位那天?

她陷入深深的懷疑。

與蕭元錦和蕭破雲寒暄說話的帝後被他的咳嗽聲打斷,皇後目光投過來,關切道:“阿湛的身子還沒好些嗎?快去請太醫!”

隱月幫他順著氣,周湛好不容易不咳了,臉卻憋的通紅,說話有氣無力。

“回母後,兒臣上次落水感染風寒,如今已經好多了,不必麻煩……”.

當著百官的麵,曜帝也不吝嗇表現出慈父的一麵。

“不舒服就去偏殿躺著吧,不必全程陪著。”

“謝父皇。”周湛深吸一口氣,懊惱道,“屋裏太悶,兒臣好久都沒見過這般熱鬧了,想再坐一會兒。”

“兒臣盡量忍住不咳,不會打擾父皇與母後……”

周湛表情可憐兮兮,捂住嘴唇拚命隱忍的樣子讓人心疼。

他的請求也不過分。

眾所周知,湛王殿下從小病到大,從前的宮宴幾乎從來不參加,宮外分府之後,更是足不出戶。

唯二兩次出門,都遇到了刺殺。

湛王殿下年歲小,喜歡風花雪月也在常理之中。宮裏安全,又能看到熱鬧,少年滿是病容的臉上看起來多了幾分煙火氣息。

曜帝無奈道:“你別勉強,撐不住就跟你五哥說。”

周裕拱手應是,回過頭來拿帕子幫他擦衣服上的水漬。

這個舉動落在曜帝眼裏並不是兄弟情深,而是……拉攏。

再看周昌和周榮,周榮的彬彬有禮變成了收攏人心,周昌的瀟灑不羈,變成了別有用心。他們都在惦記著他的寶座。

感受到曜帝氣息的變化,司一珞唇角微不可見的勾了勾。

宴會才剛開始,天還大亮著,金色的陽光照在大片的牡丹花叢中。

蕭破雲看著牡丹花嬌嫩的花枝,又斜睨一眼場上如花朵一般嬌貴的貴女們,口中輕嗬一聲。

榮王妃收到賢妃的暗示,側身對蕭破雲說道:“不知破雲公主覺得盛京城如何?”

蕭破雲沒什麽誠意的說道:“尚可。”

她回答的語氣生硬,榮王妃不嫌尷尬,繼續說道:“北境氣候寒冷,不如盛京城宜居養人,公主姿容出色,又是如花一般的年紀,日後定居盛京城,免不了要入鄉隨俗。”

“百花宴的習俗是拋磚引玉,今日,各位在場的名門千金都會表演才藝,還請公主一道品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