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衝突

碧桃拿來衣裳和首飾,沈茉冉幫她換上,又在她頭上挽了個髻,戴上一頂金絲掐成的蓮紋發冠。

寶藍色襯得司一珞皮膚很白,也襯得她的氣質很冷,卻不是冷酷的冷,而是冷豔。

整個人身上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美,也令人沉淪。

沈茉冉挑了一件最適合她的裙子。

“第一次看你穿裙子。”沈茉冉對照著銅鏡裏的人讚道,“你就是穿著這一身衣服上朝也沒人敢惹你,這一身氣勢遮不住。”

“你不喜歡脂粉,我就不給你上妝了,走吧。”

司一珞看著鏡中的自己,覺得也沒什麽區別,她還是她,不會因為換了一身衣裳,就改變性格。

重新回到後花園。

仍舊是滿院寂靜。

大家腦海裏跳出了一個人,觀她周身縈繞的煞氣,莫名覺得好像看見魏赫言。

司一珞目不斜視,走到上手位置坐下,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看起來很唬人。

沈茉冉心中感歎著,真是白瞎了她一副好皮囊,明明是仙女模樣,偏要做地獄的修羅。

“司大人,給您介紹一下。”沈茉冉站出來暖場,“這位夫人是伯閣老的夫人計氏,出身濟南府計家。”

計氏年紀不小了,麵相看起來很和善,久居高位,氣勢沉穩。

司一珞起身抱拳行禮,計氏隻頷首示意,她身後三個跟司一珞年齡相仿的女孩起身回禮。

“這三個都是我孫女,聽說女子也能為官,她們好奇的緊,一直纏著我,要來拜會司大人。大人莫要見怪。”

上輩子的司一珞辦案狠決歸狠決,禮數一向很足。

“柏夫人光臨,令寒舍蓬蓽生輝,是司某的榮幸。”

“這位是包閣老的夫人萬氏,出身河東名族。”

“這位是工部尚書夫人陳氏……”

與身份比較高的幾位夫人挨個見禮之後,餘下的人皆是主動來拜見司一珞。

少女穿了裙子,不能跟平常一樣大馬金刀地坐著,便翹了個二郎腿,身子斜靠在椅子上,伸手隨意撥弄著茶杯裏的茶葉梗。

讓她看起來有幾分慵懶。

簡短的介紹見禮,司一珞並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眾位夫人小姐膽子也大了些,開始找話題聊天。

夫人們聚在一起好說家常,小姐們聚在一起有說詩書的,有說衣裳首飾的,有說容貌才情的。

司一珞冷冷地往那兒一坐,旁人說十句她才接一句,大部分時候都是沈茉冉幫她回話,她抽空附和一聲。

於是有人嫉妒了,將矛頭對準沈茉冉。

“聽聞沈大小姐前些日子犯了些錯,被相爺罰到家廟,這麽快就回來了?”

能跟沈茉冉嗆聲的身份自然不低。

司一珞抬頭看去,隻見是個模樣清秀的姑娘。

那姑娘穿著一套薄柿色的重工刺繡紗裙,頭上的朱釵用的是珠圓玉潤的珍珠鑲嵌,耳環也是兩顆一模一樣的小指肚大小的奶白色珍珠,脖子上掛著一個赤金項圈,墜著長長的金鎖流蘇,漂亮又富貴。

美人就算吃醋看起來也十分養眼。

司一珞略有些煩躁的心情得到了些許慰藉。

“這位是……”

她隻知道眼前這個姑娘出身伯閣老府,剛才計氏介紹是她的孫女,卻沒介紹名姓,可見並不是真心看得起她。

“我叫伯晚屏,家父在翰林院做編修,祖父是伯閣老。”

伯晚屏心裏雖然看不起她,但是也欽佩她能以女子之身入朝為官。

司一珞哦了一聲,伯閣老有三個兒子,長子外放,在荊州府做同知,次子在翰林院做七品編修,三子在禮部僧錄司任左善世,六品官銜。

伯晚屏想來就是閣老府二房的嫡小姐了。

一家四人在朝為官,她父親又在翰林院,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編修,但是能進翰林院就代表著前途不可限量,難怪她敢出聲嗆沈茉冉。

“沈茉冉,你在相府不受寵,就跑來司大人的府上當家,我今日就拆穿你的真麵目,讓司大人看清。”

“司大人,她根本沒管過家,你可別被她騙了!”

沈茉冉好笑地看著她,捏著茶杯的手紋絲不動。

她都快忘了她跟伯晚屏不對付了,伯晚屏一直嫉妒她,嫉妒她長得比她好看,嫉妒自己父親年紀輕輕就淩駕在她祖父之上。

沈相還能再做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但是伯閣老頂多再撐十年就該榮退了,到時候她們家在京城的地位就會急轉直下。.

隻要伯閣老不退,他的幾個兒子的官職就無法再上升。

當今這位最忌諱朋黨勾結,朋黨不好定義,一家父子幾個卻是逃不了被猜忌。

可伯閣老一旦榮退,他們在朝中沒了提攜之人,再往上爬也不容易。

司一珞笑了笑沒接話,又有其他人站出來。

“我舅舅在五軍都督府當差,聽說沈大小姐當時出城,遇到了山匪,清白差點丟了。名聲對女子來說至關重要,沈大小姐不在府上待著避風頭,反而跑出來拋頭露麵……”

伯晚屏說的話雖然難聽,但是沒有扭曲事實,更沒有嘲笑的成分,後麵說話這位可就有點惡毒了。

並且戳到了沈茉冉的痛處,她將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放,正欲發作。

司一珞手掌輕輕覆在她手背上,抬眸對著說話的人。

“不知道令舅是哪位?本官記得沒錯的話,當時魏督主領頭,盛京城上下都在全力抓捕北遼的暗線,五軍都督府負責把控京城內各處城門,篩選混入人群的暗線。”

“令舅卻有功夫管他人的閑事,說他人的閑話,可見是當時偷了懶,才導致暗線逃脫。本官現在追究他一個玩忽職守的罪責也是可以的,還是說……令舅故意玩忽職守,給北遼暗線拖延時間逃跑?”

“令舅是不是通敵?”

她的聲音陡然淩厲,嚇得旁邊一位夫人急忙拉著她跪下請罪。

“司大人,小女年幼不懂事,她也是瞎說的,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她吧!”

一頂通敵的大帽子扣下來,誰也擔待不起。

錦衣衛都是不講理的主,才不管有沒有證據,隻要有嫌疑,抓到詔獄裏審一審就知道了。

如果是真的,向上請功封賞,如果是假的,不過是多一條人命少一條人命的小事,後果你自己承擔!

冤死在詔獄裏的人數,恐怕比真正犯事兒的人都多!

四周噤若寒蟬,在這詭異的寂靜中,跪在地上的少女這才知道害怕。

“我,我瞎說的……”

司一珞勾唇笑了笑沒說話。

那位夫人也是個人精,見她不說話,便把目光對準沈茉冉。

“沈小姐,小女不是有意抹黑小姐的名聲,妾身現在這裏給您道個歉,您要怎麽懲罰她都行,求求您別跟她計較!”

眼前的人沈茉冉也認識,說起來都是孽緣,這位夫人是沈氏早就出了五服的表姐孫氏,機緣巧合之下跟沈氏勾搭上。

孫氏的丈夫崔剩靠著沈案興的提攜,一路從一個從九品的太仆寺監副,做到了如今的正六品刑部主事。

說話的是崔剩長女崔婷婷。

她跟沈明姝好得能穿一條褲子,現在是在為她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