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功不可沒

司一珞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苗聰被覺明供述的內容驚起了一身冷汗,顧不上許多,小跑著上前喚道:“大人,出大事兒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麽情況?”

明滅的火光下,苗聰一腦門的汗,頭發都快豎起來了。

司一珞隨他一起趕到大牢,被上了刑的覺明渾身是血,看見司一珞不僅沒有害怕,神態模樣反而還多了幾分瘋狂。

“貧僧沒想到,司大人竟敢真的對貧僧上刑,也沒想到,詔獄的刑罰如此可怖,連我都扛不住!”

苗聰搬了把椅子來,司一珞坐下看著他。

“大人,這是供詞。”

司一珞一目十行看完,麵上波瀾不驚。

“那些殺手是你安排的,空雲小和尚也是你推出來的擋箭牌。”

“嗯,你出家前的身份竟然是采花賊?被你糟蹋過的女子……”司一珞在名單裏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常家瑜?已故護國公常智之女,已故的嘉妃娘娘,湛王爺的母妃?”

原來如此。

司一珞嗤笑一聲,抬頭看著掛在刑架上的人。

“你是怕自己死得太痛快了嗎?”

覺明和尚吐了口血水,大笑幾聲。

“老子就是為了躲護國公府的人才不得不出家做了和尚!這些年憋死老子了!老子就算交代了又能怎麽樣?這可是皇家隱秘,你敢報上去嗎?”

“老子想不明白,你怎麽就懷疑到老子頭上?”

司一珞放下供詞,冷靜道:“你又為什麽刺殺湛王?”

覺明笑聲頓住。

隻聽少女清冷的聲音在牢房裏**起回聲。

“讓我猜猜,肯定是有人知道你的秘密,答應幫你躲避仇家追殺,答應幫你還俗,保你全身而退,代價就是讓你借著私仇殺了湛王。”

“殺手是你找的,空雲是你殺的,隻要你一口咬死自己是被空雲蒙騙,你不知情,這個案子就變成了無頭懸案,根本查不出來幕後主使。我說得對嗎?”

覺明臉上的表情逐漸凝固,少女的聲音還在繼續。

“我再猜猜,你找的那些殺手都是跟護國公府有仇的人,他們並沒有見過你,所以你也不怕他們招供。”

“采花賊,應該極其擅長偽裝,我猜他們供述的幕後主使從樣貌體型上看,絕對不會是一個人。”

苗聰把還沒來得及呈上的供詞翻看一遍,瞠目結舌。

“大人您怎麽知曉?確實如此!”

司一珞伸手,苗聰急忙將殺手的供詞遞過來,她翻看兩眼。

“所以,在我將他們抓回詔獄的時候,你才不急著殺人滅口。正好也可以通過他們將案子引到其他方向轉移我的注意力,我說得對嗎?”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覺明目光陰狠地瞪著她,“你怎麽懷疑到我頭上?”

司一珞勾唇道:“很簡單,我問過負責招待客人的師父,湛王殿下是巳時求得竹簽,湛王殿下離開之後,陸續又有十數名香客拜佛求簽,根據各個香客以及寺中師父的口供串起來一條時間線。”

“這個時候,竹簽一直是正常的,直到沈大小姐進去之後,簽筒就又被換成了綁有絲線的那枚,而你也告訴了沈大小姐要想解簽,就必須去後山。”

“在那之後,等著解簽的香客一直在大雄寶殿等你,你離開了一段時間,所以才沒有機會將尾巴處理幹淨。”

“空雲小師父根本不知道你的計劃,所以簽筒才一直在桌案底下放著。你本來打算親眼看著任務完成,再做回老本行,對沈大小姐用強。”

“隻是你沒想到會出現變故,有人要害沈大小姐,並且沈大小姐誤打誤撞救了湛王。”

“而我出現之後,你立刻逃跑,你沒有走大路,所以腳上沾了不少泥,也在山上留下了痕跡。”

苗聰的視線落在他的鞋子上,鞋子上幹幹淨淨,並沒有泥土。

“你穿的是空雲的鞋,怕事情敗露,你回來之後倉促將空雲小師父誘騙至房中殺死,再出現在大殿裏的時候,我的人已經將大殿圍起來了,空雲一直在大殿裏,鞋子上卻沾滿了泥,並且鞋子不太合腳,這是一處漏洞。”

“你勒死空雲,又將其懸掛在房梁上,偽造畏罪自殺的假象,但是你漏了一點,兩者勒痕的位置不一樣,掙紮的動作也不一樣。這是第二處漏洞。”

司一珞比畫著,覺明已經麵如死灰。

世人皆知魏赫言手段狠毒,心思縝密。

沒想到剛上任兩天的錦衣衛指揮使司一珞,也不遑多讓。

“你這些謀劃看似縝密,實則經不起推敲,就算空雲死了,也一樣能懷疑到你頭上。”

“我認栽。”覺明頹然說道,“隻求給我個痛快。”

司一珞淡笑道:“還沒結束呢,告訴我,那截天蠶絲你從何處得來?誰在背後指使你刺殺湛王?對方又是怎麽知道你出家前的身份?”

……

寅時,魏赫言在姒海的服侍下起床洗漱。

“督主,

魏赫言擦臉的動作一頓,水珠順著脖子淌進領口。

“主使是誰?”

姒海搖頭道:“不知,當時牢裏隻有苗聰的司大人兩人,覺明和尚被上了三十六種刑罰,最後沒受住,剛咽了氣。”

“人死了?”

魏赫言覺得自從司一珞出現在他的視線中,他就總能收到驚喜。

以苗聰審問犯人的本事,若是存心折磨人,在犯人身上將一百零八種刑罰全用一遍,也能給人犯留一口氣。

才三十六種刑罰就讓人死了……

不對,她一點忌諱都沒有,佛門弟子也毫不留情麵地上刑?

她到底查出來了什麽?

魏赫言十分好奇。

司一珞親自動手將案情的詳細情況寫了封密奏,臨出發去上朝前,想起來兵部尚書孫恩還在牢裏關著。

於是捎帶手將人提出來。

孫恩睜開眼睛看見司一珞就跟看見鬼一樣,掙紮著向後退,卻牽動身上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

“恭喜孫大人,皇上暫時不追究大人的罪責,不過,這幾天,大人最好還是閉門謝客,誰也不要見最好,免得連累了其他人。”

她意有所指,孫恩也是人精,知道皇上這是在敲打他,雖然不知道皇上輕拿輕放有什麽寓意,但是他買官一事已經在皇上麵前備案了,以後便隻能夾起尾巴做人。..

先不想以後如何。

孫恩激動的兩眼淚光。

自朝廷大興詔獄以來,全須全尾從詔獄出來的人屈指可數,他以為自己也要折在這兒了,誰承想,還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多謝司大人!”

“不必謝我,該謝大人自己命大。”

早朝之後,司一珞單獨留下,將密奏呈上,曜帝看完密奏之後,再次沉默。

禦書房裏安靜的落針可聞,魏赫言看著少女跪得筆挺的身體,對這一幕異常熟悉。

“審問覺明的時候都有誰在場?”

曜帝的聲音透著徹骨的寒意,司一珞恭敬道:“臣和苗聰。”

覺明已經死了,曜帝深深地看了司一珞一眼,無甚表情說地說道:“起來吧,這一次你功不可沒,想要什麽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