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殷勤

壽安堂和清風閣隔著一個花園子。

並不遠。

兩人沿著彎彎曲曲的鵝卵石往前走。

月上樹梢,不知名的夜蟲在草叢裏低鳴淺唱,身後的燭光拉長了兩個人的身影。

走了幾步,殷清才吞吞吐吐開口道:“瑜妹妹,我,我明天去梧桐胡同那邊的花鳥市場,你有什麽想要的嗎?”

“多謝表哥,我什麽都不缺,沒什麽想要的。”薑瑜笑道,“你怎麽想起去花鳥市場了?”

“哦,是二叔讓我幫他買隻鸚鵡。”殷清如實道,“我剛好認識一個賣鳥的商家,瑜妹妹要是喜歡,我就多買一隻回來,逗瑜妹妹開心。”

“不用了,我怕養不好。”說起養鳥,薑瑜情不自禁地想起趙桓允,前世趙桓允在西北的時候養了一隻綠色的鷹,取名翠郎,還撥了兩個小廝專門照看它,翠郎性子很烈,卻唯獨聽趙桓允的話,總是不遠不近地跟著他,趙桓允對翠郎極其厚愛,喂養得很好。

翠郎是陰陽眼,能看見她。

一見她,它總是豎起羽毛,不讓她靠近它。

後來,趙桓允病逝,翠郎也不知所蹤。

“無妨,我教你。”殷清頓時來了興趣,忙道,“等我明天買了就給你送過來,閑來無事,剛好也能散散心。”

“表哥,實不相瞞,我不喜歡養鳥。”薑瑜不想讓他真的送來。

說話間,清風閣就到了。

“瑜妹妹快進去吧!”殷清不好繼續再送,眉眼含笑地看著她,“明天我再來找你。”

他巴不得有這麽個機會出入清風閣。

就是祖母知道了,也不怕。

阮媽媽和柳姑姑都是抿嘴笑。

世子的心意再明白不過了。

“清表哥留步!”薑瑜突然喊住他,神使鬼差道,“表哥可知那花鳥市場可有賣鷹的?”

“賣鷹的?”殷清愣了愣,搖頭道,“未曾聽說,瑜妹妹喜歡鷹?”

“我是幫別人打聽的。”薑瑜也不好說別的,“煩請清表哥幫我打聽一下哪裏有賣鷹的,我要綠色的,重金求之!”

“好,這事交給我就成!”殷清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脯。

壽安堂那邊,慕容氏表情嚴肅地叮囑殷瀾殷湘:“那日宮中之事,若是有人問起,你們就推說不知道,且不可對外人說半個字。”

“是!”姐妹倆道是。

張氏端坐在慕容氏身邊,神色凝重:“母親,宮裏傳來消息,說貴妃娘娘這兩日病了,咱們要不要進宮探望?”

“不必,咱們就是去了,她的病也好不了。”慕容氏拿起茶蓋輕撥著茶碗裏的茶,“她若是知趣,就該讓裕王來跟瑜娘賠罪,而不是躲在宮裏裝病!”

張氏再沒吱聲。

宋氏有些聽不明白了,一臉茫然地問道:“母親,貴妃娘娘真的在裝病?”

“好了,伱們都回去吧!”慕容氏捏著眉頭道,“我累了,想休息了!”

眾人這才退下。

待出了壽安堂,宋氏才對張氏道:“大嫂,我剛剛說錯話了嗎?”

不等張氏開口,殷湘就埋怨宋氏:“娘,祖母都說是裝病,您就不應該問的。”

她娘要是有大伯母一半的精明就好了。

幸好大伯母不是那種精於算計的人,要不然就她娘這點頭腦,真的就被算計的骨頭不剩了。

“也是,是我多嘴了。”宋氏後知後覺。

張氏和殷瀾笑而不語。

待回墨韻院,張氏才對殷瀾道:“今晚我瞧著你哥的樣子,怕是對瑜娘動了心,你有機會,探探瑜娘的口風,若她無意,也好讓你哥斷了這個念想。”

“娘,這事您得勸我哥,是他太著急了。”殷瀾性子穩重,心思也細膩,“瑜妹妹一直把我哥當親哥哥看待,短短幾天,她怎麽可能對我哥有那樣的心思?再說她這剛剛退婚,別說我哥了,就是換個王爺,瑜妹妹怕是也沒有興趣的。”

“這倒也是。”張氏覺得女兒說得有道理,“是我糊塗了,我讓你去問瑜娘,還不如我去問你祖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王道。”

“娘這是關心則亂。”殷瀾笑著偎依在張氏身上。

蒼實院那邊,宋氏也在跟殷湘說體己話:“你的婚事,娘也得幫你相看起來了,是你父親非要等著放榜後再擇婿,殊不知,榜上有名的青年才俊,好多人盯著,咱們未必能搶過人家。”

“娘,您說什麽呢!”殷湘微微臉紅,“您還真要榜下捉婿啊,丟死人了。”

“這有什麽丟人的?”宋氏不以為然道,“你想想,除去恩科,三年才考一次,姑娘家有多少個三年可以等的,隻要你能找個好郎君,娘就知足了,誰能捉住是誰的本事!”

“大哥二哥的親事還沒定下來呢,我急什麽?”殷湘哭笑不得,“娘,您忘了,我才是家裏最小的那個。”

“你大哥二哥是男人,你祖母隻要相中了,隨時就能娶進來。”宋氏戳了一下女兒的額頭,“你瀾姐姐的婚事早就定下來了,你大伯母自然不操心她,唯獨你的婚事讓娘擔心,你是忠義侯二房的女兒,跟你瀾姐姐不一樣,你的婚事就得早做準備。”

殷湘長長歎氣。

想到趙啟和薑瑗那駭人的一幕就心有餘悸。

嫁人太可怕了……

趙桓允從白雲觀直接去了宮裏,陪順慶帝用了晚膳,天黑才回府。

宇文氏早就等得心焦了,請了兩個大夫在府上候著,非要讓他們給趙桓允看傷口,趙桓允自是不肯,淡淡道:“三忍大師剛剛上了藥,明天換藥布的時候再看吧!”

一聽三忍大師的名頭,兩個大夫立刻起身告辭。

他們從入行起,就開始看三忍大師所著的醫書,是妥妥的後生晚輩。

哪裏敢質疑祖師爺的醫術!

宇文氏一聽三忍大師也放了心,又問道:“皇上可曾說什麽了?”

趙桓允挑眉。

沉默不語。

“我不是想打聽宮裏的事,我是問你遇刺的事,皇上打算怎麽處置?”宇文氏自從聽說趙桓允受傷,氣得差點進宮找皇上理論,朝中這麽多人,為什麽非得讓趙桓允去做這件事情?他們家替皇家賣命賣得還不夠嗎?

好在蕭太後及時派人送了兩棵百年老參過來,說讓趙桓允好生養著,她才作罷。

丁香盈盈上了茶。

不聲不響地站在宇文氏身後,目光在主子身上流連。

他瘦了好多,臉色也有些蒼白。

此行真是受苦了。

“母親,此事遲早會水落石出的,您不要著急。”趙桓允端起茶碗,目不斜視地看著宇文氏,“我二哥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