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思

“王妃若是不肯原諒侄女,侄女不敢起……”薑瑜聲音哽咽,泫然欲泣,府上人都知道,她身子不適,連家宴都未曾參加,若是傳出薑麗娘因此苛責她,隻會有損恒親王府的名聲。

薑麗娘愛惜羽毛,絕對不會落人話柄。

“我什麽時候怪罪過你?”薑麗娘氣了個倒仰,卻又不好發作失了身份,隻得用力擠出一絲笑容,語氣也緩和了許多,“你尚未痊愈,身子還弱著,快坐下吧!”

這丫頭哪裏是不敢起,分明是故意讓她難堪。

越想心裏越堵得慌。

“多謝王妃。”薑瑜這才盈盈起身,走到小秦氏和粱氏馮氏麵前一一福禮,又跟薑瑗她們行了平輩禮,才不急緊不慢地坐下,人家一大家子骨肉血親正在盡享天倫之樂,她坐在這裏,的確格格不入。

但隻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薑麗娘見她舉止落落大方,進退自如,倒是顯得她剛剛說的話很小家子氣,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日後,薑瑜就算嫁入裕王府又如何,殷貴妃是個什麽人她比誰都清楚,三皇子妃可不是那麽好當的!

“我瞧著瑜娘氣色好多了,也就放心了。”小秦氏知道薑麗娘動了氣,自然不好繼續拱火,若無其事地問粱氏:“明日賞花會的事辦得怎麽樣了?”

“回稟母親,都準備好了,帖子也都送出去了。”粱氏會意,笑盈盈地看著馮氏,“多虧了三弟妹幫襯,要不是三弟妹,我怕是現在還忙著呢!”

“二嫂見外了,都是二嫂的功勞。”馮氏頓覺臉熱。

其實這兩天她什麽都沒做。

隻顧著跟薑慎遠鬥智鬥勇去了。

“記得讓福寧也來,園子裏的荷花開得好著呢!”小秦氏繼續說賞花會的事,“明天晉哥兒和軒哥兒他們也在家,說是要舉辦什麽詩會,剛好讓福寧見見表哥們。”

薑晉今年十七歲,尚未婚配。

若是福寧能心儀表哥,那是最好不過了。

恒親王最是寵愛福寧,將來薑晉無論是否高中,前程都不會差。

當然,她這個念頭也隻是在心頭轉了轉,還不敢跟薑麗娘說起,薑麗娘原本就心氣高,福寧又是她的獨生女,她肯定不會同意的。

若是福寧願意,就不一樣了。

薑麗娘不知親娘心思,淡淡道:“男女授受不親,人多嘴雜的,也不必刻意相見,我家二郎跟軒哥兒有些交情,軒哥兒還親自給送了帖子,讓他陪著福寧一起來吧!”

繼子李承卯也在國子監讀書,跟薑晉交情一般。

倒是跟不善言辭的薑軒趣味相投,兩人常在一起切磋武藝,頗有來往。

李承卯對她這個繼母冷冷淡淡,對活潑開朗的福寧倒還不錯。

福寧不喜大哥李承鄞和趙氏,卻喜歡跟動不動就黑臉的二哥說話,就連她也納悶,性情迥異的兄妹倆竟也可以相處得如此融洽。

薑瑜低頭喝茶。

一聲不吭。

她對李承卯隻有數麵之緣,印象並不深,但若是跟薑軒來往密切,那他多半也是錦麟衛的人,薑軒生性謹慎,為人低調,能入了他眼的,絕非常人。

當然,她也不過是猜測,並無實證。

薑瑗是好了瘡疤忘了疼,看熱鬧不嫌事大,當著眾人的麵,調侃薑瑜:“聽說明日裕王殿下也會來,妹妹應該高興才是,怎麽反而有些悶悶不樂呢?”

她覺得薑瑜故意在薑麗娘麵前裝柔弱,裝作知書達禮的樣子。

偏偏,她就要戳穿未來裕王妃的真麵目。

“我都不知殿下明日會來,姐姐是怎麽知道的?”薑瑜毫不客氣地反問,“難道殿下親口對姐姐說的?”

“妹妹誤會了,我不過是聽大哥哥說的,殿下怎麽可能對我說這些?”薑瑗垂下眸子,楚楚可憐道,“我也是好心告訴妹妹,若是妹妹不喜歡,姐姐以後不說了。”

“我也覺得以後這樣的話,姐姐還是不說為好,省的讓人誤會。”薑瑜冷笑。

不就是想讓薑麗娘知道她脾氣不好嗎?

成全她!

“瑜娘,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薑麗娘果然看不下去了,力挺薑瑗,“你姐姐不過是告訴你裕王殿下會來,也沒別的意思,你怎麽一開口就要毀她名聲呢?”

若是傳出薑瑗跟趙啟私下見麵,那可是傷風敗俗的事情。

“就是,這樣的話,以後可不敢再說了。”小秦氏也覺得薑瑜說話太放肆了,沉著臉道,“你以後是要嫁進裕王府的,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都得記在心上,省得讓人詬病咱們國公府沒有規矩。”

忠義侯府就是這樣教導外孫女的?

簡直是聞所未聞!

“祖母,明明是姐姐肆意談論殿下在先,怎麽倒成了我的不是了?”薑瑜就知道這母女倆的處事做派,從來都是隻論立場,不分是非,不屑道,“身為堂姐,卻處處留心堂妹未婚夫的行蹤,也不知道是誰家的規矩!”

國公府哪有什麽規矩可言!

自欺欺人罷了!

小秦氏:“……”

這死丫頭是在嘲諷國公府沒有規矩嗎?

薑麗娘:“……”

就這脾氣還想嫁入裕王府?

“瑜娘,你祖母不是這個意思。”粱氏笑著打圓場,“說起來也是你姐姐言語不妥,她不該拿這事打趣你,你不要當真,更不要起什麽心思。”

“我當然不會起什麽心思,我隻希望姐姐不要起什麽心思就好。”薑瑜一語雙關。

薑瑗沒討到便宜,反而惹了一身腥,氣得說不出話來。

外麵的婆子來報:“啟稟王妃,恒親王府的馬車到了!”

“王爺待王妃還真是體貼,這麽快就派了馬車過來接了。”馮氏開口就是大嗓門,咯咯笑道,“哪像我們,回趟娘家還得自己回來,尤其是三爺,我就是在娘家住上三天三夜,他也不會派車去接的。”

薑麗娘心苦麵甜:“他也就會做這些表麵功夫。”

小秦氏瞪了馮氏一眼。

不說話會死嗎?

殊不知,在薑麗娘麵前最不能提的就是這些事,偏偏馮氏是個蠢的。

馮氏有心在婆婆麵前拍薑麗娘的馬屁也沒拍成,知趣地閉了嘴。

心裏卻很委屈,她也沒說錯什麽呀!

梁氏隻是笑。

恒親王那個年紀了,還有什麽體貼不體貼的,老夫老妻了,沒得讓人惡心。

一群人前呼後擁,目送薑麗娘上了馬車。

待馬車消失不見,小秦氏才領著眾人回府,各自散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薑瑜懶懶起身梳洗打扮。

她對賞花會自是沒什麽興趣,她得想辦法出府去見三皇叔,求他給父親捎封家書,本來想打聽一下他最近的行蹤,卻不想,整整半宿,她隻聽到了沙沙的翻書聲,害她神思倦怠,沉睡不醒。

薑瑜望著鏡中自己的倦容。

心裏很是納悶,他晚上不睡覺嗎?

“姑娘身子不適,不必硬撐著,橫豎太夫人是給大小姐辦的賞花會,咱們又不想去湊那個熱鬧。”阮媽媽拿起一支白玉鳳紋發簪給薑瑜別在鬢間,心裏還在想著昨晚的事,“好在姑娘就要嫁了,這府上的人,真是不好相與。”

一大家子就知道護著薑瑗,哪裏把自家姑娘放在眼裏了?

雖說姑娘沒吃什麽虧,但她還是憤憤不平。

話音剛落,香葉掀簾走進來:“姑娘,孟大小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