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自證清白

對皇家祈福之事十分看重的皇帝楚威皺了皺眉:“到底發生了何事,還不一一道來?”

“回稟陛下,臣女外出蓬萊山學習一年,雖天資愚鈍,但也不算一無所獲,臣女算得今日祈福大典將有賊人欲行刺殺之事,若不破解,祈福之事或無法順利完成。

無奈臣女學術不精,無法推算此人究竟是何方人物,隻能算得行刺之人色占主宮,故臣女不得不出此下策,以身為引。好在陛下福澤浩**,臣女幸不辱使命,茶茶作為臣女之妹,亦可謂臨危受命,勇氣可嘉!”

章青酒這番話一出來,現場的人徹底怔住了,茶茶也驚呆了。

看樣子,好像確實是那麽一回事,聽起來,似乎也說得過去。

隻見那欽天監看了八皇子一眼,接著便憤怒地指向章青酒:“妖女休要顛倒黑白,你分明就是修煉了歡喜禪,還想把功勞往自己身上攬,其心可誅,傳言修煉歡喜禪的女子,果然一個個皆是巧舌如簧惑人心智,陛下可千萬不要受她迷惑!”

這麽急著要讓她死?章青酒掃了一眼跳梁小醜,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既然有膽子做八皇子的幫凶,就要有命來承擔這個代價!

“那麽敢問大人,歡喜禪如何修?”章青酒深吸一口氣,語氣虛弱,卻格外的倔強。

“本官克己複禮,如何得知!”欽天監甩了一下袖子,語氣不屑。

“大人既然不知,為何又口口聲聲說,小女子是修了歡喜禪呢?”章青酒輕嗤一聲,不疾不徐。

一聽這話,欽天監頓時臉色一僵,八皇子不是說丞相這個嫡女蠢笨無知嗎?怎麽會……

可章青酒已經不打算在這件事情上與欽天監浪費表情了,隻見她再度朝皇帝一拜:“陛下若是不信臣女所言,可派太醫前來給臣女把脈,臣女今日喝下的茶水中藏著催情藥物,隻需一探便知,臣女別無所求,隻願求得清白。”

聽到她這話,楚威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不管是什麽情況,在皇室祈福聖地出現這樣的事情,無異於都是給祖宗蒙羞。

當即一揮手,朝人群中喚了一聲,“太醫。”

隨行太醫心領神會,立馬上前給章青酒把脈,不過片刻,太醫的眼裏便閃過一抹嫌棄,“回陛下,章小姐體內確有藥物,是煙花柳巷勾欄院裏的醃臢玩意,這藥會讓女子神誌不清,身體無力,任人擺布。”

這劣質東西,別說真正修歡喜禪的宗門不會用,便是太醫院都瞧不上!

但是用在一介弱女子身上,便是清白盡毀,可想而知,心思得有多毒!.

聯想到剛剛欽天監說的話,眾人紛紛反應了過來,這修的怕不是歡喜禪,是竇娥冤啊!

還好這個女子有點本事,不然豈非要以羞得死謝罪?

欽天監已經被逼得無話可說了,楚闊卻不願意讓機會這樣白白溜走,捏了捏拳頭,朝皇帝一拜:“父皇,祈福之事茲事體大,便是當真如她所言,何不隨便找個其他女子代替,哪用得著她自己親自犯險?兒臣看她根本就是臨陣脫逃,現在事情出了意外,卻來邀功請賞,當真是可笑至極!!”

章青酒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既然給你臉,你偏不要,那就讓姑奶奶知道你什麽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

“我看八殿下這話才是說得可笑至極!”

沒有錯過現場瞬間冷下來的氣氛,章青酒輕嗤一聲,繼續道:“八殿下說得不錯,隨便尋一女子代替的確是個好法子。可普天之下,試問哪個女子不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哪個女子不想清清白白嫁與如意郎君?莫非在八殿下的眼裏看來,普通女子之性命,便是如雜草一般卑賤,可以隨便淩辱,輕易踐踏?又或者有朝一日,八殿下為了自身私欲,會將身邊的人推出去擋災擋難?”

看著眼前這個衣著散亂,發髻橫飛的女子,在場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看向八皇子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晦澀莫名。

大徽講究禮法人治,當朝皇帝楚威更是以仁德為萬千百姓所愛戴,皇子身份尊貴,平日裏自然無人膽敢頂撞,這些話說了也就說了,可偏偏,今日這樣一個場合……

八皇子也察覺到了自己話裏的不妥,打了一個哆嗦,咬了咬牙,“你休要信口雌黃,本皇子怎會是這樣的意思?”

“不然八殿下是什麽意思?”章青酒冷冷一笑,站起身來,雖一身衣裳沾染灰塵,身形單薄,卻讓人不敢再有絲毫輕視,“他身為欽天監,不曾算到今日祈福將有差池,乃是他的失職;一上來便冤枉於我,是他黑白不分;可八殿下不僅不責怪於他,還絲毫不顧臣女是你未婚妻子的身份,迫不及待地要降罪於我,我就想問問,臣女哪裏做得不夠好,讓你如此不喜?若是如此,你我的婚約,不如就此作罷!臣女便是孤苦一生,也不願所托非人!”

“你!”楚闊氣得臉都紅了,他怎麽都沒有想到,事情到了最後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是要和章青酒退婚不假,可是他要的是讓她顏麵掃地,自慚形穢!

若是今日被章青酒成功,他堂堂皇子被女人退婚,豈不是又要重蹈覆轍成為整個上京城的笑話?

不行,絕對不行!

楚闊瘋狂在腦海裏構思對策,很快,就讓他想到了一絲破綻。

隻見他眼睛一亮,“剛剛太醫說這藥吃了會讓女子神誌不清,身體無力,任人擺布,但你現在可好的很,你分明就是裝的!”

章青酒暗暗勾了勾唇角,很好,還不至於蠢到無可救藥。

但是他又怎麽會知道,這是自己留下的破綻呢?

“看來殿下當真不是臣女的良人,都已經如此了,都不願為臣女說一句話。”輕嗤一聲,章青酒語氣悲愴又苦澀。

說著,章青酒攤開手心,“不過是想著無論如何事情不能夠被自己搞砸,強撐著一口氣罷了。”

眾人朝她手心看去,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心裏不由多了幾分敬佩。

隻見那道瑩白似雪的手掌心,以及紅腫的五指之處,一道猙獰的傷口深可見骨,血液已經凝固了,但卻不難看出最初的慘烈。

十指連心,這該有多疼啊……

看著眾人憐憫的眼神,章青酒的眸子深處閃過一抹嘲諷。

這便是原主獻祭靈魂的印記,是她命的代價。

也是她以後,不得不完成的使命。

深吸一口氣,章青酒朝皇帝猛地往地上磕了一個頭,“陛下仁慈,今日之事臣女已不想多言,隻願陛下能夠查明真相,給臣女一個清白。往日種種,皆為過往雲煙,臣女自認福薄,今日亦未完成祈福大典,願放下執念,不再糾纏八殿下,請陛下恩準!”

她當然能夠在今日直接杠上八皇子和茶茶,但皇帝又怎麽可能真為了她而處置自己的兒子?

但經此一事,全天下都會知道,她和八皇子的婚約之所以沒了,不是八皇子不要她,而是她不要八皇子!

讓他顏麵掃地隻是第一步,其他的賬,往後一筆一筆慢慢算!

意識已經有些模糊,章青酒知道獻祭的後遺症和自己初來異世的弊病馬上就要來了,能撐這麽久已經是極限,頓時急地又往地上一磕。

楚威神色複雜地看了自己神色灰敗的兒子一眼,又看向章青酒,輕輕歎了一口氣,“既是如此,那便……”

就在他話要說出來的時候,一道清冷的聲音從門外響起,打斷了楚威接下來的話。

“兒臣參見父皇。”

章青酒呼吸一窒,氣得在心裏罵了一句娘,挨著最後一絲力氣轉過身去。

她一定要看清這個壞她好事的孫子是誰!

陽光下,來人一襲暗紫色華服,身上披著一件暗金色滾邊狐裘,膚色如雪,黑發如墨,白玉為冠,腰背筆挺,尊嚴無比,高貴無雙。

待得他走近,便瞧見那雙深沉的鳳眸下,左眼角處墜著一粒淚痣,嘴唇極度鮮紅,矜貴端莊中透著幾分說不清的魅惑。

章青酒在看到楚瀾的第一眼,忍不住猛地瞪大了眼睛,怎麽可能?

然後,體力不支,徹底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