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金有錢一邊聞著從隔壁桌飄過來的香味, 一邊等自己點的東西做好端上來。
昨天中秋節，他們家，或者說原來村裏所有姓金的人家，聚在了一起, 像以往一樣, 大辦特辦, 搞了一個熱鬧的中秋晚會。
烹牛宰羊, 煮雞鹵鴨, 清蒸海鮮……
直接擺了流水席, 各種上好的食材不要錢一樣往桌子上擺。
金有錢想著洛聞書母子倆也沒什麽別的親人在這邊，便試著邀請他們去家裏一起過, 不過後者拒絕了。
於是一整天, 金有錢在忙碌之餘的閑暇時間, 都在想師父和小師兄這個中秋節會怎麽過。
他有一種預感，洛聞書他們的節日一定會很有意思。
但怎麽也沒想到會那麽精彩。
當看到洛星嶼發布在短視頻平台的日記時，那一瞬間, 金有錢覺得自己的眼睛都紅了。
他也想rua野生的小猴子, 他也想去深山裏燒烤！
他能自帶一堆昂貴的食材，燒烤手藝也還不錯！
最主要的是，他想跟阿飄們一起玩耍嗚嗚嗚！
他想得太多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晚上睡覺做夢都夢到自己混到了裏麵去了, 跟阿飄們一起快樂的跳舞。
於是今天一早，就給洛星嶼發了微信消息，讓後者問問洛聞書, 要不要去外麵吃早餐, 他知道一家幾十年的老店, 味道絕讚。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他便把車開到樓下等著了。
為了方便跟洛聞書修行，金有錢在方家附近租了房子，一個人租了兩間房，一間專門用來放原本的各種家具，然後自己買了一堆新的東西塞進去。
還租了一樓的門麵，用來停車。
周圍的居民看了，直呼好家夥，茶餘飯後又有了新的話題。
總之金有錢就是惦記著想跟洛聞書去見見世麵，這會兒冷不防聽到隔壁桌的老人開口說話，他愣了一下。
也不知道怎麽的，一下子就回想起了初次見到洛聞書時的情形，當時她也是像這樣，沒有一點預兆的，忽然開口跟他說了一句玄乎的話。
緊接著金有錢思維發散，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這位老人會不會也是賣平安符的？
等等，我這個想法，是不是有點編排師父的意思？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金有錢迅速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從腦袋裏驅逐出去，然後小聲的問洛聞書，“師父，這真的假的？”
他這一句話，問的其實是兩個問題，一個是隔壁桌的老人是不是真的修行者，另一個是外麵那個小女生是不是真的撞上不幹淨的東西了。
洛聞書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微微點頭，輕聲說道，“都是真的。”
金有錢聞言，第一反應是，師父她是懂我的嗚嗚！
而隔壁桌的胡先生和周淮，之前本來就在關注這邊，聽到金有錢的問題和洛聞書回答後，一時有些意外。
“小姑娘也是修行之人？”胡先生開口問道。
他是七十多歲的人了，於他而言，二十四、五歲和十七、八歲都是小姑娘，沒什麽區別。
洛聞書點頭應了一聲，“是。”
此外沒有再多說。
胡先生反而覺得這份冷靜與從容，對於這個年齡段的年輕人來說，是非常難得的品質。
“小姑娘，你進來，跟我說說具體發生了什麽事。”胡先生對著站著門口的小女生喊道。
話音落下，便聽對方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的回道，“我沒錢！”
這個回答，就仿佛在說他是想騙錢的騙子一般，周淮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反倒是胡先生本人，一點也不介意，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不要你一分錢，這店裏有監控，還有不少人看著，別擔心。”
胡先生年輕的時候，一度對錢財極其看重，後來經曆的事情多了，漸漸就看開了。
他如今這把年紀，如果不是考慮到還有一個小孫女要照顧，他甚至不會留在周家，而是雲遊四海，直至大限。
“王姨……”小女生其實在聽到第一句話的時候，就有些心動了，但還是拒絕了，原因就像她說的，沒錢。
此刻聽到老先生說一分錢不要，她不由得更加心動，但仍有些顧慮，一時拿不定主意，於是求助旁邊的老板娘。
“進去看看吧。”老板娘說道。
家裏的老一輩是信這些的，老板娘因此也信一點，而這位開口說話的老先生，僅從外表來看，就給人一種值得信賴的感覺，並且說了不要錢，沒事的話無所謂，但真有情況，看一看總是好的。
“好。”小女生點了點頭，走進了店裏。
“坐這裏。”胡先生吃了一口早餐，指著小孫女旁邊的空位說道。
之後對老板娘說，“給她上一份熱乎的早餐，”
回頭又看向小女生，“你如今的狀態，雖然是受了陰邪之氣的影響，但本身身體也不太好，兩者疊加，惡性循環，繼續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這身體就得徹底垮嘍！”
小女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隻聽胡先生又說道，“我看你身上的陰氣殘留，這種狀況，持續了應該有半個月左右的時間吧？”
小女生這才點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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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生名字叫樓曉芸，是從外省貧困小鎮考到春山財經大學的大一新生。
學校八月底開學，為期半個月的軍訓是在外麵進行的，回到學校之後，才正式分配宿舍。
由於各種原因，樓曉芸住進了學校最老的一棟宿舍樓裏，十二人一間，上下床，一層一個公共衛生間。
環境比她高中學校稍微好一點，但不多。
樓曉芸一點都不失望，因為她心裏很清楚，這是自己的原因。
學校有六人一間上床下桌獨立衛生間和洗衣間的宿舍，但住宿費是十二人間的兩倍，而她沒錢。
家裏能供她讀大學，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種環境，她也習慣了，沒有任何的不適應。
這是樓曉芸在住進新宿舍第一天的想法。
當天晚上，她睡得有些不安穩，總覺得有些冷，可明明八月底的春山，氣候還有些炎熱。
她並沒有多想，將原因歸結為宿舍背陽，夜裏氣溫低，窗戶又大開著，總結下來就是被子蓋厚一點就行了。
第二天早上，課程結束之後，樓曉芸回到了宿舍。
當時就她一個人，由於昨晚沒睡好，她就打算睡個午覺。
這一睡，就出事了。
“我做了一個夢……”
樓曉芸夢到自己醒了，但醒來之後，那種感覺很奇怪。
她的身體卻不受她的控製，仿佛有另一個人在操縱一般，而她像是一個旁觀者，看著自己從**坐起來，鞋都不穿，光著腳就打開宿舍門出去，穿過略顯黑暗的狹長走廊，到了樓梯間，而後往下走。
樓曉芸的宿舍在三樓307，她的身體從樓梯間下到了二樓，拐進跟樓上同樣狹長的走廊，一直走到了207門口，站了一會兒，打算伸手去推門。
這時忽然聽到‘砰’的一聲響，她一瞬間驚醒過來，發現是舍友回來了，因為手裏拿著很多東西，開門的時候腳上力道稍微大了點，門撞上了後麵的大鐵櫃子，發出一聲巨響。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睡覺……”舍友放下東西後，才發現宿舍裏還有人，並且看起來一副被吵醒了的樣子，趕緊道歉。
樓曉芸還在回想夢裏的情形，整個人有些呆呆的，過了一會兒才搖頭說沒事。
“那個夢有些奇怪，但我當時沒有多想，把冬天的被子提前裝上了，晚上蓋上之後，也不覺得冷了……”
樓曉芸以為那個夢隻是個意外，然而過了一天，她又做夢了，而且做夢的方式很奇怪。
當時是早上，她醒來之後，開著小台燈在**看書。
她很確定自己當時是清醒的，然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閉眼一睜眼，人已經站在了宿舍外麵，跟之前做那個夢時的感覺是一樣的，身體仿佛是被別人在操控著，穿過走廊，下到二樓，徑直向著207宿舍走去。
一路上都有人，端著裝了洗漱用品的盆往返於衛生間，路過的宿舍，大多開著門和燈，發出各種動靜聲。
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她。
樓曉芸很快走到了207門口，結果跟上一次一樣，正要推門的時候，被外界的聲音驚醒。
這一次是舍友不小心把桌上的瓷碗撞翻在地，摔碎之後發出很響的聲音。
樓曉芸手裏還拿著書，翻開書頁，跟她的記憶重合。
之後這個夢，她又做了幾次。
一開始有一天的間隔，幾次之後，就變成每天都會做夢。
“有的時候，我會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不過過程和結果幾乎沒什麽變化，每次站在207門外，準備推門的時候，就會被各種聲音驚醒。
“但是昨天不一樣了……”
昨天是中秋節，整個宿舍就剩她一個人，那一層樓也沒留下幾個人。
她結束了店裏的工作後，回到宿舍樓，簡單洗漱之後，便躺在**睡覺了。
果不其然，又做了那個夢。
她又一次去到207宿舍門口，伸手去推門。
這一次，沒有外界的聲音將她驚醒，她順利推開了那扇門。
那扇門仿佛很長時間沒開過了，發出那種讓人冒雞皮疙瘩的聲音，裏麵黑漆漆的，一點光都沒有，伸手不見五指。
而且樓道裏的光仿佛被什麽東西攔住了一樣，照不進去。
樓曉芸本能的開始恐懼，然而身體不受控製，走了進去。
一瞬間，像是從三十八度高溫的室外走進了零下十幾度的冷藏庫，而且身體感覺到的，不是那種單純的冷，而是一種說不上來的陰冷。
樓曉芸走了進去，不知道哪裏吹來一陣風，吹動著身後的門，眼看著就要關上了。
那一瞬間，她忽然生出來一種感覺，不能讓門關上，一定不能，否則會有很可怕的事發生。
可是身體根本不受控製，她什麽都做不了。
大腦在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活躍，她腦子裏閃過無數的念頭，把所有知道的神佛全都喊了一遍，但沒有任何作用。
最後關頭，她忽然想起宿舍裏一個本地人跟她們說起的，南郊有一座元福廟，裏麵供奉的神很靈。
樓曉芸像是溺水之人碰到了一根浮木，近乎虔誠的祈求神明保佑。
似乎是神明聽到了她的祈禱，隻見那扇隻剩下最後一絲縫隙就完全合上的門忽然停下了，與此同時，她感覺到自己能夠掌控身體了。
她用盡所有的力氣，扒開那扇門，逃了出來。
那一瞬間，她有一種死裏逃生的感覺。
“然後我就醒了，發現外麵天已經亮了……”
樓曉芸惦記著來店裏工作，急匆匆想要起床，然而從**站起來的一瞬間，差點沒摔倒。
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走了一樣，頭重腳輕，她照了鏡子，才發現自己臉色蒼白可怕，沒有一絲血色，像是絕症晚期的病人。
她沒辦法，隻能躺回**，緩了很久之後，才恢複了一些，之後便匆匆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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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你說的，那間207宿舍肯定有問題，根據經驗，應該是以前出過事。之前很多次你準備推門就被吵醒，是因為現世規則對異類的限製，再加上整棟宿舍樓的生息的壓製，對方才沒能得手。”
說話期間，胡先生已經吃完了早餐，就連湯都喝了大半，隻剩下淺淺一層底。
“而昨天宿舍裏隻剩下你一個人，樓裏很多人也都出去了，剩下的人生息之力不足，讓對方有了可趁之機。”
對於樓曉芸說的神明保佑那一部分，胡先生是不信的，不僅是他，但凡對修行一途多有點了解的人都不信，因為這世間早就沒有神了。
不過沒必要特意說出來。
“走吧，去你學校看看，究竟是個什麽東西在作祟。”胡先生說著話，站了起來，嘴裏很小聲的抱怨著，“春山這個鬼地方，還是跟以前來的時候一樣，到處都是妖魔鬼怪……”
見著樓曉芸還坐在那裏，他又補了一句，“之前就說了，不會要你一分錢，我還不至於騙你一個小姑娘。”
“你若是實在不放心，可以叫上熟悉的人一起。”
心思被點破，樓曉芸有些不好意思，不過臉色蒼白，倒也看不出來。
她正要開口，卻聽旁邊響起一個淡淡的聲音，“老先生不介意我們跟著一起去吧？”
說話的是洛聞書，他們這一桌也吃完了早餐，她站起身來，朝胡先生笑了笑，“難得遇到這種事，想帶徒弟去看看。”
她說到‘徒弟’兩個字的時候，金有錢很自覺的站了起來。
玄門有些不成文的規矩，處理類似的事的時候，講究個先來後到。
按理來說，是洛聞書先接到祈願的，今天早上樓曉芸最後求的人，就是她。
這也是她會跟著金有錢來這邊吃早餐的原因之一。
她本就是來解決這件事的，順帶給徒弟教學。
不過這一點沒必要跟外人說，她跟神廟的關係，就連洛星嶼都不知道。
如此一來，就變成了胡先生先接觸當事人，她想要帶著金有錢跟洛星嶼去湊熱鬧，需得先問過胡先生的意見。
胡先生看了她一眼，說來有些奇怪，他一時也看透這個小姑娘的底細，不過估計本事不太到家，一來是年紀太輕了，二來是她說的話——‘難得遇到這種事’。
要知道春山這鬼地方，別的沒有，妖魔鬼怪一大堆，但凡有點心，不愁碰不到。
不過也不要緊，就當是教導後輩了。
他於是欣然點頭，“正好，一起去，跟這個小姑娘做個伴，當個見證人，讓她能安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