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鏡頭在拉遠, 直播是不是要結束了?”
“嗚嗚嗚不要啊,本土鱉還想看!唐家連夜發新聞,第二天一早又全家親自開車來接, 肯定是很喜歡自己家的小公主, 給她準備了很多驚喜!”
“本土鱉也是!想看公主的城堡,夢幻的房間,據說比我家三室一廳還大!”
“我想看唐家給真千金準備的宴會!衣香鬢影,觥籌交錯,唐爸爸牽著女兒的手, 從金碧輝煌的樓梯上下來, 對在場的春山上流社會賓客宣布, 唐家意外流落在外的小公主回來了!”
直播間彈幕刷得飛起, 速度之快, 幾乎看不清內容。
眼見著直播到了尾聲, 無數人哀嚎著不要結束。
誰也沒想到, 會突然發生意外。
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隻見唐家車隊前方那輛貨車上捆綁貨物的繩子忽然斷裂,而貨車司機對此一無所知, 繼續向前行駛。
車上失去束縛了的生鏽鐵管瞬間散落開來,咕嚕嚕滾動著迅速掉落。
走在車隊前麵的兩輛車的司機, 反應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在發現情況不對的一瞬間,便猛打方向盤改變方向,而後一腳油門踩到底,提高車速強行超越前方的貨車。
這個過程中, 還瘋狂按著喇叭提醒貨車司機出事了。
車隊最後方的車輛, 見到前方有異常, 也減緩了車速觀察具體情況。
唯有位於車隊中間的,載著唐家一家四口的加長豪車,無路可逃。
司機眼看著無數生鏽鐵管衝著擋風玻璃撞過來,慌張之下,一腳刹車踩下去。
下一秒,這輛讓無數網友津津樂道羨慕得流口水的加長豪車,就被生鏽鐵管紮成了刺蝟。
密密麻麻,橫七豎八,仿佛是後現代的藝術品。
直播間裏彈幕停了有兩秒。
然後迎來更猛烈的爆發。
“臥槽屮艸芔茻!”
“直播出車禍???”
“……我沒看錯的話,車隊總共六輛車,其他都沒事,隻有唐家人乘坐的加長豪車出事了?”
“這種巧合,我們一般稱之為……報應!”
“我也覺得這有點邪門了!貨車拉的貨物出問題,這很正常,但是那麽多車,那些鐵管卻跟長了眼睛一樣就奔著那一輛車去……”
“有沒有春山本地的好兄弟出來說一下,唐家在那邊風評如何?”
“唐鳴泉狗東西,就這樣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彈幕瘋狂刷屏。
這種時候,直播應該直接切斷了才對,但不知道為什麽還在繼續著。
直升機上專業攝影師,也不知道是缺心眼還是什麽,將原本拉遠了的高空鏡頭給推近,將那輛被紮成了刺蝟的加長豪車,清晰的展示出來。
於是直播間裏原本就蹲著以及後續瘋狂湧進來的觀眾,就透過破碎的車窗玻璃,看到駕駛座上的司機,被困在無數根交錯的生鏽鐵管之間,表情十分的驚恐,動著嘴,似乎在喊救命。
顯然,人還活著,而且看起來不像是受傷了的樣子。
“臥槽,這都沒事?!”
“這位大哥上輩子拯救了銀河係吧!!”
“攝影師加雞腿,快看看唐家人!快!”
仿佛隔空感應到了吃瓜網友們的熱切期盼,缺心眼的專業攝影師,將鏡頭往後移。
很快,一片血腥的畫麵入鏡。
吃瓜網友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直播間忽然就黑屏了。
“??”
“????搞什麽”
“有人看清楚了嗎?”
“我好像看到真千金了,她不是穿著白裙子嘛,然後染了那啥就很明顯,沒看錯的話,鐵管好像進肚子裏了……不行!不能再說了,今晚估計要做噩夢了嗚嗚嗚嗚!”
“兄弟們我截圖了,等我去看完回來匯報!”
“好家夥,唐家這個掌權人是幹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嗎,那麽多鐵管,還有一根直接把脖子捅穿了!”
眼看著這群不肯走的吃瓜網友,黑屏聊天的尺度越來越大,平台管理員直接把直播間給封了。
你們愛去哪聊去哪聊,別連累我家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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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畫麵斷掉的時候,洛聞書就收起了手機。
旁邊的傅先生一張臉已經白得跟紙一樣了,唇上的血色也極為淺淡,原本挺拔如鬆柏的身姿,仿佛被無形的重物給壓得彎了下去。
他從一個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變成了一個普通的高齡老頭,身形佝僂,麵容慘淡,一副不久於人世的樣子。
“開玩笑的,還沒那麽快死呢。”洛聞書臉上笑著,嘴裏卻說著讓人發寒的話。
“這二十年,唐鳴泉借著從唐月身上偷來的福澤與氣運的遮掩,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事,卻沒有被發現?”
“他那雙養尊處優的手上,又沾了多少人命?”
“如果就這麽死了,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洛聞書漸漸收起了笑容,看著傅先生,“唐鳴泉做的那些事,一樁樁,一件件,你比誰都清楚,不是嗎?”
“因為施展手段瞞天過海,偷換氣運,後來也一直在給唐家保駕護航,處理各種棘手事情的人——是你!”
“怎麽,現在知道害怕了?”
“你是修行者,應該知道人世間的規則,有些錯,從你犯下的那一刻起,因果就開始計算了。”
“都說天道無情,但有的時候,它的情緒會比人類還要強烈得多。”
“就比如現在。”
“你說,唐鳴泉的報應來得這麽快,你這個在後方給他坐鎮的角色,又會怎麽樣?”
洛聞書說著話,視線從傅先生身上移開,看向了旁邊。
這是餘家附近的高點,一間廢棄房屋的樓頂。
往前麵看去,地勢極高,腳下是一片高低起伏的樓房。
但房子後麵卻挨著山壁,一條細細的山泉水流了下來,將屋頂的一角蓄起了水,那一片青苔滋生。
一個四五歲大的男孩,踩在水裏,彎著腰盯著腳下,忽然伸手往水裏抓去。
收回來時,手裏多了一條小魚。
他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轉身朝這邊喊道,“爺爺,看,小魚!”
一邊喊,一邊走了過來。
他腳下是積年的青苔,前方不遠處,積水的邊緣,凸起一截生鏽的鋼筋,頂端尖銳。
傅先生似乎預見到了什麽,眼神前所未有的驚恐,臉色更是蒼白嚇人。
他下意識想要衝過去阻攔,卻發現身體仿佛被無形的枷鎖死死禁錮住了,就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好好看著。”洛聞書的聲音聽起來很冷。
“不要!虎子——”傅先生眼淚流了出來,嘶聲竭力的喊。
正走過來的孩子,聽到他的聲音,又將手揚得高了一些,作為回應。
也因為如此,他本來還算平穩的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踩在積水裏的腳也打滑了。
“爺——啊!”
孩子尖叫著,身體向前栽倒,胸口正對著積水邊緣那一截尖銳的生鏽鋼筋。
高處風大,周圍還有各種各樣的聲音。
傅先生卻在這些混雜的聲音裏,清晰的聽到鋼筋刺穿皮肉,從肋骨的之間穿過,最終刺破心髒的聲音。
洛聞書的聲音隨之響起,“你如果不喊這一聲,他本來是不會踩滑摔倒的。”
“這就是你的報應。”
“二十年前,你為了償還唐家的恩情,給唐鳴泉出主意,幫他將別人家的孩子調換到唐家,偷取原本屬於那個孩子的福澤與氣運,還讓她受了這麽多年的委屈。”
“現在陰謀敗露,規則之力反噬,代價你承擔不起,它就會連帶著拿走你所有的東西。”
而這個孩子,就是傅先生如今最重視的東西,是他的孫子,也是傅家唯一的血脈。
“爺……爺……”孩子氣若遊絲的最後喊了一聲,眼裏的光便消散了,心髒停跳,呼吸停止。
仿佛就是在等這一刻,那道禁錮著傅先生的無形枷鎖,瞬間消失了。
他身體不穩,無力的跪在地上,久經歲月風霜侵蝕的臉上,是悲傷痛苦到了極致的表情。
“虎子……我的……虎子……”
烏雲遮蔽日光,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
一道半透明的影子,從孩子的屍體上慢慢脫離出來,漂浮在上方。
他的表情十分茫然,似乎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視線轉了一圈,最後停留在這邊。
“爺爺,你怎麽哭了爺爺?”他聲音焦急,一邊喊著,飄了過來。
傅先生是修行之人,且修為很高,是能看到靈魂的。
一瞬間,他暗淡的眼睛裏,似乎亮起了一縷光。
“幽冥的小鬼很快就會來拘魂,你留不下他的。”洛聞書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出言提醒道。
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忽然刮起了一陣陰風,獨屬於幽冥的森寒氣息彌漫開來。
一道門的輪廓出現在空間,隱隱約約。
幽冥的小鬼竟然真的來了!
傅先生見狀,眼裏泛起凶光,雙手靈活得不像是這個年齡段的人,迅速掐了一道法訣,向著那道將要成型的幽冥之門打去。
顯然這是要從幽冥小鬼手裏強留下孫子的魂。
以傅先生的修為,一般的拘魂小鬼,還真奈何不了他。
洛聞書琢磨著要不要幫一把。
因為洛星嶼從謝翡手裏接了人間行走的印信之後,這片地界上的拘魂小鬼們,就都算得上是他半個同事。
雖然平時根本不見麵,也沒有任何交流……
算了,幫一下吧。
洛聞書心裏有了決定,然而沒等她出手,就見門裏走出來一個身量欣長,穿著一襲茶白色長衫的男子。
眉目清雋,氣質斐然。
洛聞書:啊這……
果然是讓這方天地記恨上了的人,真的是完全不給一絲機會……也不對,上天剛才其實給了傅先生一絲機會的,隻是他沒有抓住而已。
洛聞書於是站在一旁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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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翡從鬼門走裏出來,視線看向跪在地上的傅先生,剛才便是這人攻擊鬼門,試圖打散凝聚鬼門的幽冥之力。
再看旁邊那一個飄**的靈魂,正叫著爺爺。
謝翡瞬間便猜到了緣由,於是眉頭微不可察的皺起。
如若來的不是他,今天這扇鬼門即便沒被關上,來的小鬼怕是也不能順利把這個靈魂帶走。
思及此,謝翡再度皺眉。
春山這地方,是真的離譜。
末法時代,靈氣枯竭,全國的修行者有一個算一個,能跟幽冥鬼差叫板的,加在一起也湊不夠兩隻手的數。
而春山隻是城區,就已經出了兩個。
這個老頭還算正常,看年紀不難猜到他已經修行很多年了。
倒是另一個,明明毫無修為,卻偏偏對幽冥十分了解,還能畫得一手上等符……
謝翡腦子裏,浮現出一個古怪的身影,恰是這時,視線餘光裏,注意到此處竟還有一個人,他看過去,腦海中的身影便瞬間與現實重疊。
那人臉上帶著笑,揚起手,略微有些懶散的跟他招呼。
謝翡:……
房頂上跪著的傅先生這時站了起來,理一理身上的衣裳,臉上的表情也有了變化,依然殘留著失去了唯一孫子的深深悲痛,眼裏卻多了某種堅定的東西。
他看向從鬼門裏走出來的謝翡,拱手行禮,“今日,傅長寧無論如何也要留下這個孩子,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他話音落下,渾身氣勢一變,眼裏凶光頓現,同時雙手掐訣,朝著謝翡打了過去。
這一套先禮後兵,給旁邊的洛聞書都整懵了。
她心想這位傅先生是傷心過度導致腦子出問題了嗎?來的這位可不是隨便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拿捏的拘魂小鬼,而是幽冥的白無常!
就算是她,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想跟對方撕破臉皮。
眼見著傅先生勇敢的a了上去,洛聞書都有些不忍心看,暫時別過了頭。
一瞬間,陰風吹得更大了,空氣中彌漫著的幽冥氣息,瞬間爆發。
天地都有些微微變色。
洛聞書聽到了一聲冷哼,緊接著是傅先生痛苦的悶哼聲,一口血霧噴了出來。
“你……你……”傅先生聲音驚恐,“你不是拘魂小鬼?!”
洛聞書聽到聲音,又重新看了過來,一邊調侃道,“謝大人,您這是有多久不管事了?這人世間的修行者,竟然都不認識您了!”
上次在方家樓頂天台上見麵,洛聞書已經用上‘你’了,現在又特意給改回‘您’。
謝這個姓氏,在幽冥,特別是拘魂鬼差這個範圍裏,實在是太特殊了。
聽到洛聞書這麽叫,傅先生瞬間就猜到了謝翡的身份,也因此,他臉上驚恐更甚,“白無常……你是白無常!”
“春山竟然來了新的無常鬼!!”
“咦?”洛聞書聽到他的話,也有些意外,“什麽叫‘來了新的無常鬼’?”
幽冥地府的機構情況,跟人間有些類似,但也有區別。
人世間的官員,幾年就要換一任,
而幽冥地府,分管各區域的無常,不出什麽意外和差錯,基本上幾十年上甚至上百年都不會換。
“你不知道?”傅先生問。
他雖然沒有在這個女人身上看到任何修為,但對方說起因果法則,卻是十分熟撚,並且敢用那種的語氣跟無常鬼說話,顯然是修行中人且本事不小。
她能知道二十年前唐家的秘密,卻又為何不知道這件事?
傅先生一時忘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隻餘下驚訝。
“我應該知道嗎?”洛聞書視線在謝翡和傅先生之間轉了一圈,最後落回到前者身上,“謝大人?”
這是指望我給她解惑?
謝翡一時沉默,最後還是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下,開口了,“我是這個月才來春山上任的。”
可謂惜字如金,多餘的一個字都不說了。
這個答案,洛聞書不太滿意,於是又看向傅先生。
“我師父告訴我,以前負責管理春山的,是黑無常範元洲範大人,但是從十年前起,就再沒有人見過他了。我從跟在師父身邊修行開始,到如今,差不多有四十年了吧,亦未曾見過那位大人。”
大家私底下猜測,那位範大人,或許是不在了。
也因此,傅先生才敢幫唐鳴泉的忙,不僅是偷換氣運,還有後來的很多事。
見到謝翡的時候,他雖然隱約察覺到不對,但並未多想,因為春山這片地界,一直是無主的狀態。
隻要今日把虎子的靈魂留下,慢慢來,總會有辦法。
傅先生打算得很好,卻不想,春山竟然來了新的無常鬼,不僅如此,還紆尊降貴,親自來做拘魂這種活!
果然天網恢恢,連一絲機會都不會留。
洛聞書聽完,則是心裏倒吸一口氣。
整整四十年,無人看管!
她又把視線移回到謝翡身上,“謝大人,你們幽冥……?”
謝翡麵無表情,“隻是這一處而已,且,與我無關。”
洛聞書聞言,什麽都沒說,但緩緩豎起了大拇指。
謝翡:……
想打人。
最終謝翡帶走了虎子的靈魂,臨走前,洛聞書問他,怎麽又親自來拘魂?
謝翡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答反問,“你以為我為什麽會同意給出那一枚人間行走的印信?”
要不是真的缺人缺到離譜的程度了,他會同意收一個隻有五歲什麽都不懂的孩子當手下?
於是洛聞書閉嘴了,“辛苦謝大人了,我一定監督小嶼多多幹活,爭取給你減輕一點負擔,就這樣,謝大人再會!”
謝翡眼神都懶得多給她一個,直接就走了。
由於從傅先生那裏得知了一點從前的秘辛,洛聞書對他態度稍微好了一點點,“你也沒兩天時間了,人世間若還有什麽牽掛的事,趁早去交代吧,死快點去
她說完就轉身走了。
很快廢棄屋頂上,隻剩下傅先生站在那裏,看著孫子漸漸變涼的屍體,他溝壑縱橫的臉上,浮現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虎子……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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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家。
一家三口回到屋裏後,就坐在了沙發上。
餘媽媽淚眼汪汪,仔仔細細打量女兒,視線舍不得移開一秒,聲音抑製不住的哽咽,“這些傷口,一定很疼吧?”
唐月搖頭,“已經不疼了。”
其實還是疼的,隻是她習慣了自己照顧自己,而且也不想讓父母操心。
旁邊的餘爸爸聲音也有些哽咽,“昨晚的事,我們聽小飛,也就是你哥說了一些,他說你是為了救人才受的傷,說你很勇敢,還說了小……唐玉麒對你不好……”
越說,語氣就越心疼,還有憤怒,“他對你一直都是這樣的態度嗎?那邊長輩也不管一管?”
他們夫妻並不是重男輕女的人,再加上餘爸爸心疼妻子懷孕辛苦受罪,當初生下女兒後,就沒再要孩子。
這麽多年,餘真獨享父母的寵愛,還有關係極好,比起親哥來也一點不差的堂哥餘飛護著,可以說除了物質條件比不上唐家,其他的一點不差。
可是看看唐月,雖然不知道這些年具體過得怎麽樣,但是從餘飛昨晚偶然遇見的情況來看,至少作為哥哥的唐玉麒是對她很不好的。
而能讓家裏兩個孩子關係處到這種地步的家長,就算不壞,怕是也好不到哪裏去。
餘家父母甚至忍不住懷疑,唐家是不是故意把自己家孩子換走的?
當年雖然不比今天發達,但抱錯孩子這種事發生的幾率也很低,而且那個張晴,好好的大醫院私人病房不待,為什麽要來婦女兒童醫院的兩人間裏擠著?
這件事處處透露出疑點!
但因為實在想不通換孩子對唐家有什麽好處,餘家父母也隻能把這個念頭打消了。
餘媽媽顫抖著手輕輕摸了摸唐月尖尖的下巴,哭腔更重了,“怎麽這麽瘦呀,是沒有好好吃飯嗎?”
即便是從小身體不好的醫院常客餘真,在看過先生,身體有所好轉之後,經過餘媽媽這麽多年的悉心照料,臉上也是有一些肉的,看起來要比唐月要好得多。
唐月紅著眼睛,避開了關於唐家的問題不答,隻是小聲對餘媽媽說,“我以後會好好吃飯的。”
餘家夫妻都是一把年紀的人,哪裏看不出這裏麵的門道,心裏頓時更難受了。
餘媽媽更加小心的伸手去抱住女兒,忍不住哭了起來,“他們……他們怎麽能這樣啊……真真在我們家裏是寶,他們卻那樣對你……”
餘爸爸則是將妻子女兒一起抱住。
一家人抱在一起,低聲哭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外麵響起敲門聲。
餘家三口哭泣的聲音停了停,餘爸爸起身往門口走去,一邊擦去眼淚,理一理衣服,清了清嗓子問道,“誰呀?”
門外傳來女人平靜的聲音,“我找唐月,我姓洛,她知道的。”
餘爸爸聞言,回頭對屋裏喊,“小月,有人找,說是姓洛。”
若是以往,餘爸爸已經開門將人請進來了,但如今唐月剛回來,夫妻倆都不希望有外人來打擾。
屋裏的唐月聞言,匆匆起身出來,將門打開,門外站著的,果然是她想的那個人。
“洛……先生,快請進!”
她對洛聞書的稱呼,從洛姐到洛小姐再到洛先生,一共發生了三次變化。
最後這個,是源於唐家對傅先生的稱呼。
餘爸爸聽到這個稱呼有些意外,但唐月說認識,他便跟著一起將客人請進了屋裏,而餘媽媽已經倒好了水。
洛聞書坐在沙發上,視線從一家三口身上掃過,最後落在唐月身上,“恭喜你,回到了自己的家裏。”
唐月聞言,瞬間就哭了起來,“洛先生,謝……謝謝你!”
餘家父母相互對視一眼,都有些搞不清楚情況。
又聽洛聞書說道,“我這次,是來處理後續的。”
之後洛聞書便將這件事的始末,簡單向餘家父母說了一遍,“……你們還記得,當初餘真病重難治,你們實在沒辦法了,於是帶著她去找的那個先生嗎?”
餘家父母神色震驚,愣愣點頭。
“那個人叫傅長寧,是這些年一直在唐家坐鎮的先生,他當初之所以會幫餘真,也是為了唐家。”
“唐家換走你們的孩子,是為了福澤和氣運,而這些不止是你們孩子身上有,你們夫妻身上同樣有。”
“你們是孩子真正的血脈至親,彼此之間有一種特殊的聯係,他們為了確保這件事不出意外,必須要把你們身上的東西,轉移到餘真身上,以此來加強跟那個陌生孩子之間的聯係,蓋過自己的親生孩子。”
洛聞書看著夫妻二人,“我說的這些,你們信不信都沒關係,你們隻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給唐月改個名字,同時將餘真的名字從戶口本上去掉,徹底斷掉跟唐家人之間的聯係,就可以了。”
餘家夫妻的確對洛聞書的話半信半疑,因為那些事真的太顛覆認知了。
不過現在聽到洛聞書提出的要求,他們反倒是信了一些。
“你們今天也沒事,現在就直接去吧。”洛聞書說。
餘家父母處理過這種事,不太確定的問,“這個,應該不太容易辦吧?”
“本來是有點麻煩的,但是唐家連夜發了新聞,今天又這麽大陣仗的來接餘真回去,鬧得人盡皆知。你們現在去街道派出所,現場寫個申請交上去,最多下午就能審批通過。”
“至於新的戶口本,可能要一點時間才能發下來,但是不影響,隻要官方係統裏更改了就行。”
聽她這麽說,的確是不難的樣子,餘家父母稍微放心一些,轉而征求唐月的意見,“小月,你覺得怎麽樣?”
畢竟要改名字要上戶口的人,是唐月。
唐月聞言,看向洛聞書,斟酌語氣問道,“洛先生,這麽急,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原因?”
洛聞書也不隱瞞,點頭說道,“這關係到唐家遭報應的速度。”
之後她才將唐家回程的車隊出車禍的事告訴餘家三人。
餘家夫妻趕緊拿手機看新聞,都不用刻意去搜,鋪天蓋地的報道,直接推送了過來。
看到餘真受傷,被送去了醫院,目前生死不明,餘媽媽一時有些擔心,“真真她沒事……”
話沒說完,忽然想起唐月就在旁邊,頓時有些慌張的解釋起來,“小月,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
唐月微微搖頭,“沒事,她畢竟在這個家裏待了二十年,也什麽都不知道,你們擔心她是正常的。”
道理是這樣的沒錯,可是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卻莫名的讓人心疼。
因為這場陰謀中,她是受到傷害最深的那個。
餘媽媽一咬牙,“我們現在就去街道派出所申請給你改名字!老餘,你去開車!”
“你先等等!”餘爸爸喊了暫停,側頭看向洛聞書,“洛先生,謝謝你幫了我們家這麽多,還有我們家小月,也不知道怎麽報答你……”
餘媽媽聞言,也反應過來,“對對對,你看我這人,都忘了這個!”
於是一家三口的視線,都落在了洛聞書身上。
都不是小孩子了,別人幫你的忙,或許什麽都不圖,但你不能不知道感恩。
“不用。”洛聞書神色平靜,擺擺手,“是我自己插手這件事的,所以你們不用付出什麽,也不必為此感到不安,我能夠從這件事獲得我想要的東西,隻是不方便跟你們說。”
“該說我都說了,你們等下要去辦事,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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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來到下午。
洛聞書從餘家離開後,就回到了家裏。
她準備盡快把旁邊的屋子收拾出來,再買一些家居用品添進去,就能搬過去住。
不過打掃這種活,她是不想幹的。
洛星嶼表示自己可以,李玉芬也問要不要幫忙。
洛聞書搖頭說不用,她準備請人來幹活,洛星嶼裏手裏那麽多錢,這時候不花,留著過年嗎?
李玉芬聽她這麽說,就給她推薦了隔壁樓的一個租戶,是個帶孩子的媽媽,做事認真,吃苦耐勞,之前的公司倒閉了,最近在找新工作。
洛聞書直接點頭說可以。
很快李玉芬就跟對方聯係上,正好人在家,馬上就能過來。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四十歲出頭的女人,帶著一個十幾歲的女孩過來了。
母女倆穿著很樸素,但都洗得幹幹淨淨,看著就很讓人放心。
李玉芬給雙方簡單介紹了一下。
“辛苦了。”洛聞書說著話,仔細看了一眼那個女孩。
很快母女倆就去隔壁屋子打掃了。
洛聞書躺在**吹著空調,閉目養神。
忽然洛星嶼拿著手機湊過來,“媽媽,唐月姐姐的消息。”
洛聞書睜開眼睛看了一下,唐月,如今改名為餘心悅,在微信上說,改名上戶口的事都辦好了。
她用洛星嶼的賬號回了一條消息過去。
星星小島:很快好戲就會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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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傍晚。
吃瓜網友們一遍又一遍的刷新著網頁,想看看有什麽新進展。
忽然有一則爆料迅速衝上了熱門。
爆料者自稱是真假千金事件的知情人,說二十年前兩家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意外抱錯的,而是唐家蓄意換走餘家的孩子,他的妻子就是當初將餘家孩子抱給唐鳴泉的護士,之後不久,就因為意外去世了……
隨後,更多的爆料湧了出來。
比如唐家二十年前參與的一項工程競爭,當時資方本來更看好的是另一家公司,但是那家公司的負責人中途出了車禍,最後就落到了唐家手裏。
又比如唐家的工地安全管理一直形同虛設,經常出現各種安全事故,輕傷重傷就不提了,死亡事故也瞞著不報,私底下找家屬私了,不管對方同不同意,為此又鬧出過人命。
還有爆料稱,唐家交給稅務局了。
此時,被送到醫院搶救的唐家四口,陸續醒來。
迎接他們的,是輝煌大廈的迅速坍塌,還有牢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