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女人和酒

這會兒管家將飯菜端上來,翡翠蝦餃跟珍珠魚是平日裏溫宛最喜歡吃的,可某位縣主兒現在著實沒什麽胃口。

待管家退下,溫宛扭頭看向自家祖父,“祖父去見鄭伯伯,宛兒去見誰?”

“陪我這糟老頭子走走,已經把你嫌棄成這樣了?”溫禦瞪眼,倒沒有多嚇人,就是那副又生氣又委屈的樣子她受不了。

“宛兒也有很久沒見鄭伯伯了,嗬嗬嗬。”

溫宛低頭瞬間,臉色轉凝,“祖父,早上喝酒傷身!”

眼見溫宛起身抱起酒壇,溫禦直接把酒壇拎過來,“小酒怡情,大酒才傷身。”

“可是……”

溫禦這輩子唯好兩樣,女人跟酒。

女人唯楚歆,酒唯竹葉青。

可即便楚歆在世時,也沒能擋著溫禦一天三遍喝。

在溫禦打開酒壇那一刻,溫宛知道自己完了。

酒入樽杯,醇香撲鼻。

溫宛為防止臉上表情太過複雜,直接拿起銀筷端起碗朝嘴裏扒飯,但餘光卻沒放過自家祖父臉上任何細微表情。

果然,溫禦一臉震驚看向樽杯,又看向紫雕酒壇,在兩者之間徘徊數次。

溫宛端著飯碗的手下意識收緊,仍作低頭吃飯狀。

溫禦抖手捏起樽杯,抿一小口,稍稍品過之後大驚,“五十年的竹葉青!”

某縣主聞聲,懸在嗓子眼兒的心終於落下去。

玉布衣還真舍得給她倒兩壇五十年的竹葉青,要知道,這種年份的竹葉青有市無價,十分珍貴。

所謂禮尚往來,玉布衣真心,她自然不會假意。

“怎麽會是五十年的竹葉青,老夫這壇子裏明明裝的是五年的竹葉青!”

噗-

溫宛噴飯。

麵對溫禦,溫宛那雙眼睛睜的又圓又大,“祖父,你剛才說什麽?”

“這壇裏的酒,明明是祖父上個月叫鍾岩去廣聚軒打回來的五年竹葉青,才一個月的時間,就……就變成五十年的竹葉青了!”溫禦剛剛嚐過,不會錯!

不是……

溫宛有些懵,“怎麽會是五年的竹葉青?祖父不是說那架子上放的是五十年的竹葉青嗎?你放了十幾年,一直沒舍得喝,就等我出嫁那日?”

彼時溫宛偷了酒,之後買了兩個酒壇,把紫雕酒壇裏的酒倒出去,將那兩壇酒送到百川居。

回來路上,她本沒想朝原來的酒壇裏倒酒,就想先空著拿回來,且等祖父發現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後的事。

這不剛好遇著玉布衣了!

溫禦老臉微微一紅,佯裝沒聽到自家孫女質疑,“快吃快吃,吃完去找你鄭伯伯。”

男人的嘴啊,多老都一樣。

就在溫宛低頭吃飯時,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兩壇被她送進百川居的酒,豈不是五年的竹葉青?

弟,保重。

姐姐也隻能幫(坑)你到這裏了……

禦南侯府很大,前庭是會客正廳,左右兩個彎月拱門,左為二房居住的西院,右為長房居住的東院,兩院在府中合成後花園。

園中百花盛放,景色怡人,後花園僅左靠牆是府中大廚房,僅右是柴房,都是單進單出的院子。

後花園往後則是老侯爺居住的錦堂,跟三房溫初然的榭水居。

這會兒溫弦帶著冬香從西院走向後花園,未穿過拱門便聽到有人爭吵。

“憑你也敢在我這兒顯擺!不就是魚油膏,誰沒有!”銀蝶從未幹過粗活,兩三日下來原本一雙嬌嫩小手變得粗糙,還生了繭子。

紫玉瞧見後便把溫宛賞給她的魚油膏拿過來,想給銀蝶擦,“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小人得誌,你別忘了大姑娘是怎麽說的,且等那事兒過去,我還是墨園大丫鬟!把你這臭東西拿開!”銀蝶狠狠搶過紫玉手裏魚油膏,朝地上猛摔。

淡白色的魚油膏從銅盒裏彈出來,摔成好些塊,紫玉心疼蹲過去把那些撿到盒子裏,眼淚簌簌掉下來。

銀蝶冷哼,“有本事你就去告狀,到大姑娘那兒說我欺負你!反正你就是靠這種不入流的下三爛手段上位的,要不是你告狀,大姑娘根本不會罰我!”

紫玉拾起銅盒,小心翼翼收到袖兜裏,轉身麵向銀蝶,“大姑娘罰你,是因為你在宮裏做錯事,至於你有沒有欺負我,你自己心裏清楚,我心裏也清楚,可有一樣,我從來沒在大姑娘麵前說你一句壞話,既然你不需要,我拿走了。”

眼見紫玉跟她甩臉,銀蝶越發氣不過,“你居然敢這麽跟我說話,誰給你的膽子!”

“大姑娘!”紫玉猛然回身,一改平日柔弱,肅聲道。

銀蝶不由愣住。

紫玉沒再理她,轉身離開。

在紫玉終於學會不卑不亢的時候,這份尊嚴落到銀蝶眼裏卻成了莫大羞辱!

“紫玉!你給我等著-”

彎月拱門裏,溫弦美眸微眯,折回歸燕閣。

身後,冬香一時牢騷,“大姑娘也真狠,之前那麽寵銀蝶,這會兒說罰就罰,我要是銀蝶……”

“你若是銀蝶,如何?”溫弦止步,側眸瞥向冬香。

“二姑娘明鑒,奴婢隻是覺得大姑娘忒不盡人情,二姑娘對奴婢的好,奴婢一直銘記在心裏!”冬香深知剛剛說錯話,急忙解釋。

溫弦複又啟步,“銀蝶每月逢初一、十五會到天慈庵替溫宛捐香火錢,這事兒繁瑣,溫宛不會叫紫玉去,你且到日子走一趟天慈庵。”

冬香不解,“奴婢去做什麽?”

“看人蒙難,自是當雪中送炭。”

冬香愣了一陣,見自家姑娘走遠,急急的跟了過去……

羽林軍又稱羽林衛,職責是守衛皇城,與皇城禁軍的區別在於,皇城禁軍由大周朝皇帝直接調派,羽林軍則歸屬兵部。

巳時正,羽林營。

作為兵部派到羽林營暫任校尉一職的蕭臣,此刻他正站在主帥鄭鈞身側,靜靜看著他舉弓。

又不射。

鄭鈞年約四旬,皮膚黝黑,一身威武。

既是羽林營主帥,武功根基深不可測。

平日裏鄭鈞很少出現在校場,今日不同,他非但來,還硬要拉著蕭臣一起射箭。

前麵有靶,靶上幾十支正中紅心的箭矢皆出自蕭臣。

鄭鈞一支都沒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