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逆流而上
張麗出去後,那年長士兵才鬆了口氣,看著張麗詢問道:“怎麽回事?”
她的幾個同伴也圍了上來,剛才最後許樂的說話聲她們也聽到了,關心的看過來。
張麗沉穩的說道:“遇到一個落水的少年......”
小聲的將許樂所說告訴大家。
那兩個士兵聽了之後,警覺了起來,將背在肩上的搶拿在手上,讓幾個女兵靠後,他們居前,警惕的注視著這邊。
這邊許樂忙把衣服穿好,背著包領著大黑走了出來。
那兩名士兵見許樂確實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神情才略略有些放鬆。
但依然用審視的眼神打量著他,其中一名年長的士兵,當先開口詢問,“你是什麽人?怎麽會在這裏?”
許樂出來前已經想好了說辭,說道:“我是被人販子拐來的,路上趁他們不備,跳崖逃生,被溪水帶到了這裏......”
許樂將自己的經曆有所增減的說了一番,自己的身世自然簡單帶過,重點說了蛇頭和韓老頭的人口偷渡販賣。
那兩個士兵聽後,神色中雖對他仍抱懷疑,但顯然對蛇頭和韓老頭的事更為注意。
特別是那幾個女兵,聞聽竟然有多名女童就要被販出國境,驚訝之餘更是氣憤,神情十分的凝重。
那年長的士兵聽了許樂所言,雖對許樂的身份存疑,但他說的事情頗為嚴重,也不敢妄下斷論,沉吟片刻,說道:“你先跟我們回營地,把這些情況向我們上級匯報一下。”
許樂為難的搖了搖頭說道:“這樣一來一回,時間就來不及了。”
一名女兵說道:“陳班長,要不你們就跟他過去看一看情況吧。”
許樂看了那女兵一眼,聽出是先前喊張麗的那個女兵,瓜子臉,柳眉杏目,頗為俊俏。
陳班長搖了搖頭,說道:“這事比較嚴重,必須要向上級匯報的,我們的任務,首要是保護你們的安全。”
那女兵不在意的說道:“我們就在哨所的眼皮底下,又會有什麽危險?”
還待再說,一旁的張麗拉了拉她的衣襟,輕聲道:“黃芳。”
黃芳看了她一眼,醒悟自己有些失禮,便閉口不言。
張麗想了想,開口說道:“陳班長,要不讓小劉和我們回去,你陪他過去看看是什麽情況。”
陳班長沉吟不語,這個建議倒是比較中肯,隻是既然出現人販子的蹤跡,他不得不提起小心,他可是知道這些人有多麽的凶殘和無法無天。
雖然這裏離營地不遠,但他可不敢將這些女兵的安全交到小劉這個毛躁小子手上。
誰知道那些人喪心病狂之下,會不會打這些女兵的主意。
這可是部隊的寶貝疙瘩,要是出了什麽紕漏,他可承擔不起。
陳班長想到這兒,搖了搖頭,說道:“這裏離營地不遠,我們現在趕回去,應該來得及的。”
許樂聽見陳班長這麽說,知道營地應該離這裏不遠,但回去之後能不能馬上派人出來,卻是不一定了。
自己的身份可疑,怕是要先查一下自己的來曆才會考慮,而他的來曆,許樂自己還迷糊呢!
這一來要花多少時間可就說不定了。
許樂看了看天色,已是午後,自己漂流過來怕是有一個多小時了,那邊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變化。
許樂記掛著英子的安危,可不敢冒這個險。
他想了想,開口說道:“那這樣好了,你們回去向上匯報一下這個情況,我回去找他們,看看能不能拖延一陣子。”
那個年輕的士兵突然開口說道:“不行,你要跟我們一起走。”
許樂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問道:“為什麽?”
“我懷疑你跟那幫人有勾結。”那士兵瞪大了眼睛粗聲說道。
許樂微微一愣。
看著那陳班長,見他默不作聲,眼神卻銳利的打量著他。
顯然,他也有這樣的懷疑。
許樂克製著心中惱火,皺起了眉頭,問道:“你怎麽會這麽說?”
那士兵瞟了他一眼,說道:“你說你是從他們那邊逃出來的?”
許樂點了點頭。
“我看可不像。”他搖了搖頭,說道:“你就這麽活蹦亂跳,毫發無損的從他們那裏逃出來?嗤,你當逛公園呢!”
許樂沒想到,自己這兩天運氣好沒受什麽傷,卻成了對方懷疑的理由,一時有點哭笑不得,自己總不能把自己打瘸了來獲取信任吧。
那幾個女兵聽了這話也是有點猶疑,畢竟許樂出現的太過突兀,幾個女兵在情緒激動之後也覺得事情有些不合常理。
一旁的陳班長皺眉不語,這確實是他對許樂懷疑的原因之一。
他可是知道那幫家夥有多麽凶殘,之前他們救下來的男孩,除了嬰兒,多半都是被弄殘了。
眼前這小子看起來雖然狼狽,但身上隻是有些擦傷,沒什麽大礙,更何況許樂說話條理清晰,神情鎮定,遠超他這個年紀的同齡人,他實在難以相信他會被人拐走,他拐別人還差不多。
也難怪他如此想,許樂的經曆實在是玄幻,他怎麽可能理解穿越重生這種事。
而如果許樂是在撒謊,那他的目的是什麽?
陳班長很自然的就想到了自己保護的這幾個如花似玉的女兵身上,臉上神情越發嚴厲。
許樂壓住心中的焦躁,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能跟你走。”
那士兵舉起了槍,叱道:“老實點,這可由不得你。”
場中氣氛一下緊張了起來,張麗擔心的看著許樂,雖然她也對許樂的身份存有疑惑,但直覺許樂不是壞人。
她盯著許樂的臉,想從中探尋些異常,卻發現許樂臉色平靜,隻是眼中隱露出一絲無奈。
隨即又想起當時許樂身上滿布鞭痕,其實是有傷的,有心想說,卻有點說不出口。
現在許樂可是捂得嚴嚴實實,看不見那些鞭痕。
許樂心中暗歎倒黴,這兩天他好像總是被人拿槍指。
奇怪的是心中卻沒什麽波動,似乎對此已經開始免疫了。
他臉色平靜的盯著這個士兵,慢慢的說道:“我妹妹還在他們手上,我必須要去救她。而且,我不相信你會開槍。”
那士兵眉毛一挑,怒道:“你說什麽?”
一旁的陳班長見狀皺起了眉,心中也是頗有點驚訝許樂的鎮靜,他可是見過成人麵對槍口都有被嚇尿褲子的,又對許樂的言辭挑釁頗為不滿。
許樂淡淡一笑,瞟了一眼正擔心看過來的張麗,沉聲說道:“我是華國人,你是華國的兵,我從來沒聽說過華國士兵的槍口,會指向自己的子民。”
“你......”那個士兵被許樂這番話給拿住,被說的槍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臉脹得通紅。
一旁的陳班長沒想到這少年言辭如此犀利,心中對他的身份卻越發懷疑。
他伸手壓住那士兵的槍杆,說道:“小劉,放下槍。”
那叫小劉的士兵瞪了許樂一眼,有點悻然的收槍。
旁邊的幾名女兵聽許樂這麽說,也是頗有些意外的看著許樂,想不到一個山野少年竟能說出這般話來。
陳班長打量了許樂幾眼,說道:“謝謝你對我們的誇獎,你說的沒錯,我們的槍不會朝向我們的人。”
許樂搖了搖頭,認真的說道:“我說的是實話。”
陳班長看了他一眼,說道:“現在我有點相信你所說的了,但是我們現在確實不能過去。”
許樂點了點頭,說道:“我理解你的職責,我隻是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們,希望你們能盡快救人,也希望你們不要阻止我。”
陳班長想了想,說道:“我們會以最快的速度,把這個消息上報。至於你,隻要你不偷越國境,你有行動的自由,隻是我還是希望你能跟我們回營地。”
許樂搖了搖頭苦笑道:“謝謝你的好意,我也有我的職責,我答應帶我妹妹回家的。”
幾人聞之動容,那個小劉的臉色也變得肅然。
陳班長隻是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許樂卻不好意思的問道:“你身上有沒有什麽吃的?我兩天沒好好吃東西了。”
幾個女兵聽了更是心生同情,眼眶泛紅。
陳班長楞了一下,有點尷尬的搖了搖頭,他們隻是短途出行,並沒有帶幹糧。
一旁的幾個女兵卻開口說道:“我們有!”
說著便將身上的吃食掏了出來,許樂看了一眼,是些糖果零食,果然女兵和普通女生一樣,都是愛吃零嘴。
許樂看了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這些在後世他看都懶得看的東西,此時卻引得他直咽口水。
特別是其中居然有一板巧克力,這個可真是稀罕物,卻是張麗拿出來的。
許樂毫不客氣收下這些東西,連聲說道:“謝謝,謝謝小姐姐。”
眾女聽了皆是一愣,想想卻覺得這麽稱呼,俏皮中不乏親切,都笑了起來。
一旁的小劉突然期期艾艾的開口說道:“我這兒還有包壓縮餅幹,你要不?”
許樂聞言忙點頭,這可是好東西。
小劉把餅幹遞給他,許樂接過笑著謝道:“謝謝小哥哥!”
眾女皆笑,小劉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說道:“剛才我隻是嚇嚇你,你別放在心上啊!”
許樂說道:“我知道,你連槍栓都沒拉開。”
小劉連連點點頭,說道:“對啊對啊!”
一旁的陳班長眼睛卻微眯了一下,深深的看了許樂一眼。
許樂看向眾人,說道:“我要走了,謝謝哥哥姐姐們!”
幾人聽了心中卻有點難受,小劉不安的看了陳班長一眼,卻見他並不開言阻止,隻好鬱悶的不吭聲。
許樂想了想,看著陳班長說道:“我會沿路做下標記,方便你們尋找。”
陳班長點了點頭。
張麗認真的看著許樂,說道:“你要小心點哈。”
許樂嗯了一聲,突然想起韓老頭的那句話,笑了笑說道:“人窮命賤,死不了的。”
說完朝眾人擺了擺手,帶著大黑,向來路走去。
朔風吹起,帶起一蓬雪霧,追在許樂身後。
看著許樂背影,黃芳突然開口說道:“哎!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小子竟走出了易水寒的味道。”
說著吟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想想後幾個字有點不吉利,便停了下來。
幾人皆是文工團的歌舞演員,文學素養不錯,古詩名句也是張口就來。
張麗看著少年孤單前行的背影,不由的想起兩人初見時,許樂的神情由凶狠轉為驚訝隨即又一臉尷尬的樣子,而那小姐姐的稱呼,更讓她覺得許樂就像都市裏的陽光大男孩。
但此刻那背影蕭瑟卻堅定,卻讓她心神微微震動,不禁開口說道:“倒是有一句話可能更貼切。”
幾女看過來,張麗緩緩的說道:“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
幾人聽了心中皆是一震。
軍中從來不乏鐵血男兒,但這般氣勢出現在一個山野少年身上,卻也少見。
黃芳突然高聲喊道:“小弟弟,你叫什麽名字?”
就見正走的穩當的許樂突然身子一歪,似乎在石頭上滑了一下,半晌才回道:“我叫許樂,言午許,快樂的樂!”
“許樂。”張麗默念了一遍,心中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自己還會再遇見這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