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蛇頭
外間的老皮和韓老頭聽見門外的動靜,齊齊一驚。
兩人的反應並不慢。
老皮身子彈起,隨手便掏出了手槍,一步跨到門邊,貼住門框。
而韓老頭也站了起來,右手向腰間隻是一拍,他腰間那根繩子,便似活了過來的青蛇一般,“嗤”的一下收緊纏在他的手臂上。
他側滑一步,如同踩在冰麵上一般,恰與老皮站成斜對角,佝僂的身子宛如盤蛇,渾濁的老眼中閃出一縷精芒。
而這時門外之人的話音才剛落下。
聽得門外之人所說的那番話,兩人對望一眼,麵露訝色,但並未放鬆警惕。
房間一時寂靜,隻有火塘中木材偶爾的燃爆聲。
老皮探頭從破裂的門縫,向外看了一眼,看不清來人麵孔,但影影綽綽的,顯然不止一人。
老皮向韓老頭打了個手勢,示意屋外有多人。
韓老頭點了點頭,眉頭微皺。
老皮隔著門低問了一句,“蛇頭?”
門外人應了一聲,“嗯呐,當然是我。”
老皮續問道:“還有誰?”
“二毛和小七,趕緊開門,凍死了。”外麵的人有點不耐的回道。
老皮用眼神詢問了一下韓老頭。
韓老頭點了點頭,示意他開門。
老皮把門打開,身子閃過一旁,但是槍並沒有收起來,而是槍管斜指,小心戒備。
屋門開後,幾個人裹挾著一陣冷風走了進來,吹得火盆中的火苗一陣晃動,頓時讓屋內的溫度下降了好幾度。
許樂站在廚房門邊,順著門口看了過去。
隻見居中的一人中等身材,穿著翻毛的皮衣皮帽,淡眉細眼,塌鼻厚唇,胖乎乎的一張圓臉被凍得有點發青,卻是笑眯眯的,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旁邊兩人,一高一矮。
領先進來的那個矮個子,三十幾許的年紀,身形矮壯,黑臉龐,絡腮胡子,頭發稀疏,眼神凶悍,穿著卻是單薄。
另一個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身材修長,皮膚白些,五官長的倒還周正,隻是一雙桃花眼,顯得太過於活泛了些。
三人中顯然以居中的那個胖子為首,應當就是老皮說的蛇頭了。
幾人進屋後,見到老皮手中持槍,也不以為意,四下打量了一下,後麵高個的那個男的回手關上門,罵道:“娘的這鬼天氣,xx都要凍掉了!”
蛇頭跺了跺腳,看著老皮手中兀自拿著槍,笑罵道:“你緊張個毛?你手上值點錢的隻有你那婆娘,誰會打你的主意?”
老皮尷尬的笑了一下,將槍別回腰間,罵道:“去你x的!咋沒凍死你這條賴皮蛇。”
“你再不開門我就真凍死了!”蛇頭笑著,眼睛卻看向韓老頭,說道:“老韓,為這點小事兒,還讓你跑一趟,嘖嘖,出點事兒我可擔待不起。”
韓老頭三角眼在三人身上掃過,幹笑道:“小事?不見得吧?小事能勞動你杜老板的大駕,連夜趕來?”
韓老頭將手上的繩子慢條斯理的解下,係回腰間,咳了兩聲,啞著嗓子說道:“既然杜老板都不辭辛苦的趕過來,我這把老骨頭爬爬山算什麽,人老命賤,不過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蛇頭聞言笑著眼神一轉,落在了牆角的杜子聰身上,臉上雖然還帶著笑意,但眼中閃過的一抹陰毒狠辣,卻是讓人膽寒。
韓老頭說完抬手招呼幾人,說道:“找地方坐吧!”
蛇頭笑著點了點頭,扯張凳子坐了下來。
房間原本就不大,這一下便顯得有點擁擠。
那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坐下後,眼光便向廚房這邊溜了幾眼,笑眯眯的問老皮,“嫂子在廚房忙著呢?”
老皮哼了一聲算是回應,他似乎有點不待見這小子。
那人也不介意,笑著伸手就探向火架上烤的兔子肉。
老皮一挑眼,伸手就一巴掌,罵道:“老子還沒吃,你倒是不客氣!”
那人反應極快,手一縮,老皮那一巴掌便掃了個空,而他卻趁老皮掃空那一下,手再度快速前探,飛快的將一片兔肉搶了過去。
他一邊把兔肉塞進嘴裏。一邊笑著說道:“吃你一塊肉而已,又不是搶你老婆。”
老皮一下掃空,便有些沒麵子,聞言更是惱火,眉毛一豎,就要發作。
這時韓老頭卻咳了一聲,而蛇頭也適時開口說道:“小七,你他x的老實點!”
隨即笑著對老皮說::“老皮,別跟著小王八蛋一般見識。”
那個小七也是頗有眼色,忙陪笑著對老皮說:“皮哥,我這一路過來,可是累慘了,你就賞我塊肉吃唄。”
老皮對這憊懶家夥也有點頭疼,也隻有借此下台。
他哼了一聲,看向蛇頭,問道:“不是說好明天到你那裏嗎,怎麽你們現在就過來了?”
蛇頭伸手在火盆上烤著火,看了杜子聰一眼,說道:“還不是為了這小子,另外我明天還有點其他事。這樣不正好,你們也省的跑了。”
老皮聞言也沒多想,倒也樂得少跑些路,倒是韓老頭有點狐疑的看了看蛇頭。
蛇頭見他看過來,便向韓老頭拱拱手,說道:“老韓,多謝你們兩個幫忙找到這個小兔崽子。”
韓老頭拈起一片烤肉,遞給蛇頭,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杜老板太客氣了,我們也是機緣巧合,碰巧遇見罷了。再說,我們又不是白幹,是吧?”
蛇頭笑著接過,點點頭說道:“自然不會讓你們白幹,錢是小事,被這小王八蛋跑了,那我可就頭疼了。所以還是要謝謝你們。”
說完看向那個矮個中年人,說道:“二毛,去看看這兔崽子還有氣沒?”
那個矮壯漢子進門後就一言不發,此時聽蛇頭這麽講,點頭起身,就待向屋角走去,韓老頭卻是一伸手,攔住了他,笑眯眯的看向蛇頭。
說道:“人我是帶到了,錢呢?”
蛇頭看著韓老頭苦笑道:“不會吧,老韓,我你還信不過嗎?”
韓老頭一咧嘴,露出沒剩幾個的黃牙,奸笑道:“沒辦法,鄉下人沒見過什麽錢,看不見心裏慌。”
老皮見狀,也坐直了身子,手放在了腰間,眼睛盯著蛇頭。
氣氛一下子突然變得有些緊張。
躲在廚房偷看的許樂恨不得幾個人先打起來才好。
蛇頭幾人突然的到來,徹底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他麵對老皮和韓老頭都十分吃力,更何況又來三個,看實力顯然比老皮他們強一截。
此刻看雙方的對彼此的態度,麵上稱兄道弟,心裏卻是彼此提防著。
蛇頭似乎並未察覺到彼此的緊張,他笑著搖了搖頭,將手中的烤肉,扔進嘴裏,一邊嚼著,一邊含糊的說道:“行吧!小七,把錢拿給他們。”
小七撇了撇嘴,笑道:“好咧!”探手將懷裏的一個袋子取了出來。
他打開袋子,抽出一遝,看都不看,便遞給了韓老頭。
說道:“韓大爺,一千塊,你點點。”
韓老頭接過那遝錢,都是十塊一張的票子,他的眼睛在小七那袋子上瞟了一眼,也不多說,沾了點唾沫,便一張張的數了起來。
蛇頭也不著急催他,伸手又拿起一片烤肉,扔在嘴裏一邊嚼著,一邊從懷中摸出一瓶酒抿了一口。
老皮瞟了他一眼,聞到一股酒香,咽了口唾沫,眼神轉去韓老頭那邊。
老皮看著那遝錢,眼睛都在放光。
蛇頭看老皮眼睛盯著那邊韓老頭數錢,便叫道:“老皮,來,喝喝這個。”
老皮聞聲轉了過來。
蛇頭說道:“這酒可比你那瓶好多了!接著!”
說著將那一小瓶酒扔給他,老皮探手接過,看了一眼,眼睛一亮,嘖聲道:“x!茅台,可以啊!”
說著伸手擰開蓋,迫不及待的抿了一口。
他讓酒液在口中稍作停留,感受著那綿軟辛辣,半晌才徐徐咽下。
隻感到一股火線下行,隨即,身子便如同泡在溫水裏一樣,暖洋洋起來。
他哈了一口氣,讚道:“好酒就是好酒!”
蛇頭眼中閃過一抹不引人注意的輕視,暗罵了一句,土包子。
口上卻笑嘻嘻的問道:“不錯吧?”
老皮點了點頭,忍不住又抿了一口。
蛇頭揮了揮手,說道:“你收著吧!”
老皮一喜,假意道:“這怎麽好意思。”
蛇頭笑道:“我們倆誰跟誰啊!”
老皮心中舒坦,笑道:“好,我就不客氣了!”
蛇頭擺擺手,向廚房那邊掃了一眼,開口問道:“你婆娘她們在廚房?”
老皮點了點頭,說道:“燉湯呢,等會兒一起整一口熱的。”
蛇頭搖了搖頭,說道:“等下就走,我還要連夜過境。”
老皮聽了微楞,但也沒在意,心道:趁早滾蛋。
蛇頭雖然笑眯眯的和他稱兄道弟,但他卻總感到不舒服。
一則是因為蛇頭吃喝比他好得多,讓他羨慕之餘難免嫉妒,另一個則是知道這家夥喜歡玩陰的,和他在一起總讓他神經有點繃著。
躺在那裝死的杜子聰聽見此話,卻嚇得差點沒昏過去,心直沉了下去,隻覺得自己向地獄跌入。
而許樂聽見卻是暗鬆了一口氣,如果三人急著離開,那就最好,隻是杜子聰,隻能自己自求多福了。
但是蛇頭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的心也沉了下去。
蛇頭頓了頓,看向老皮,問道:“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小丫頭的事兒,你想的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