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五零年代糟糠妻(56)

第56章五零年代糟糠妻(56)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林瑾乖巧地窩在他懷裏,小聲地說:“不過以朱芸的品性,估計什麽東西過手,都得拔點毛吧?”

“咱家被她薅了多少次,就能知曉她是什麽樣子的人。顯兵,你說她麵對食堂每日那麽多的東西,能不動點心?”

“唉,她的事倒是不重要,一個人再貪能貪多少呢,隻是我擔心人的胃口會被慢慢養大的。”

“今兒個她敢往家裏捎根蔥,明兒個就敢帶頭豬。”

“更何況咱們還給她在廠外置辦了院子,萬一人起了心思,藏點東西再跑黑市,現在吃食是有市無價,那錢不是打著滾地增多?”

“有人瞧見她挺著大肚子呢,還每個星期不落地往廠裏倉庫跑……”

“按理說她現在嫁給了褚工,是好是孬,咱都不該掛心。可問題是,她是咱們招過來的,會不會影響到你工作?”

林瑾這會兒話題一轉,擔憂地手在他胸口劃著,“顯兵,我是想著,如果傳言是真得,咱們食堂有存貨,又被家屬大嘴巴地說出去,您說,會不會發生什麽事情呀?”

王顯兵抓著她的手,微斂著眸子,內心也想了許多事情。

朱芸這女人十分貪心,一逮到自家的錯,就恨不能咬掉他們一層皮。讓這個老鼠混入糧倉,怎麽可能安生?

再者,褚申宇這兩天晚上這個點出去太可疑了。

許多研究員、工程師工作起來廢寢忘食,但是這事根本不會發生在一向仗著才華被人追捧的褚申宇身上。而且值班的事情都是後勤部和保全部負責。

退一步講,廠裏有什麽新項目,褚申宇也不用如此偷偷摸摸地趁晚上出去。如果不是工程部的事情,那會是什麽,讓褚工費心思的?

或許,他思緒紛雜,但是琢磨了許久,久到懷裏的女人沉睡。

他抽絲剝繭,思路越發清晰明了,或許,褚申宇參與到廠裏食堂儲糧的事情中去了?

糧食、朱芸、褚申宇、工程部、研究所、戒備森嚴,一個個地詞串聯起來,他覺得自己已經知曉一半的答案,隻需要等明天晚上驗證一下!

王顯兵從來沒想過自己要當普通人,大學隻是他的一個跳板,如果這件事是真得,那他要是參與進去,再往上走一步並不是難事。

褚申宇抵達倉庫的時候,汪科長正在指揮著人裝車。

“褚工來了?”汪科長笑著走上前,匯報著:“咱們廠子就這點好,說要用車,能夠隨時悄無聲息地調出一個車隊來。又有著借調過來的一群全能小夥子,一個個嘴巴嚴實幹活麻利。”

“倉庫大部分存貨已經搬完了,按照褚工的吩咐,留下來一成,這一成裏又有兩成留在倉庫,其餘的等著您的吩咐呢。”

褚申宇點點頭,上前翻看了下,各個種類的都有,聽著不多,但是也得至少十天半個月,從數以萬計的職工和家屬口中積攢下來。

所以倉庫裏儲存的糧食規模仍舊可觀,足夠能當唬人的門麵。

大家夥猜測廠裏有存糧,但是具體多少有多少,誰也沒這個概念。

畢竟見識過媳婦當場給他演示過,一份飯怎樣做出兩碗甚至三碗的量,可以說如果他們夫妻倆有幫手,真明目張膽悶下三成的糧食配額,也不會有人發現的。

所以廠裏人們天天都吃飽、吃得好,在別的單位已經開始喝粥的時候,他們仍舊能啃饅頭。

雖然他們心裏嘀咕廠裏有儲存的糧食,也隻是基於廠裏有附屬農場的猜想,覺得合情合理。

可是,廠裏那麽多人,再有糧食能撐多久呢?

他們心裏沒底,每次打了飯不再跟以前似的,敞開肚子吃,生怕到時候廠裏也跟其他單位一樣,飯菜日漸減少,甚至還減一頓飯!

家屬們都是從苦日子熬過來的,儲存吃食的法子很多,烘幹、磨粉,甚至骨頭、魚刺都不舍得丟;後山也被薅了一遍又一遍,河裏的魚蝦也被捕撈地不見蹤影,樹上的鳥雀都銷聲匿跡了……

當然,也不乏一些目光短淺、對廠子盲目崇拜的人家,自己吃少點,省出來的飯菜,去其他單位高價兌換糧票或者物件。

總之呢,倉庫裏留下來的這些糧食,足夠能說服所有人,不會讓人對數量有所懷疑!

“嗯,剩下的這批糧食咱們自己慢慢運輸,”褚申宇輕笑著說,“我們工程部研究所地方比較大,騰出一間廢棄的倉庫很容易,哪怕到時候被人發現,咱也有個交代。”

汪科長連連點頭,運送物資最多的一批小夥子,是他跟廠長通氣後,從部隊借調的,各個都是好手,而且嘴巴賊緊,不怕泄露出去。

他們對未來可能發生的人禍,做了最壞的揣測,所以那批物資也是分了好幾個地方存儲。到時候他們挨個開倉補貼員工和家屬時,哪怕走漏消息,其他地方的糧食也能安然無恙。

他們真得是將那句“不要將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踐行徹底,幾乎能達到一個籃子一個雞蛋的地步了!

工程部切人和事都要為其讓道提供便利。

褚申宇作為研究所一大佬般存在的人物,哪怕沒有頭銜,也幾乎跟工程部的廠長平起平坐了。

很多事情,他不需要跟分廠長提前打招呼,就能吩咐人做事,調用幾個閑置的倉庫,還是可以的。

夜色濃稠,路燈昏黃隻能朦朧照到巴掌大的地方,人但凡往外挪幾米,都會與黑夜融為一體,讓人覺察不到。

兩輛卡車停在了工程部後麵閑置的倉庫處,從上麵跳下一串黑影,接著他們或挑或扛或拎或抱,將各種鼓囊囊的麻袋、竹筐、壇子等往倉庫裏搬。

在門口有人嘴裏吊著小型手電筒,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然後低下工工整整地記錄上去。

忙活了約莫一個多小時,眾人關好門檢查了番,跳上車離開了。

在辦公樓上,亮燈的辦公室隔壁,有個黑影靜靜地透過窗戶瞧著。

雖然那些人搬東西的時候將車前後燈關了,但是車鬥裏遞貨和門口記賬的人都有手電筒,再者倉庫屋簷下又一排燈,微弱的燈光朦朦朧朧,不比清冷皎白的月色好多少,雖然看不清什麽,大體有幾個人影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黑影又等了二十分鍾,果然那已經“上鎖”的倉庫門在昏暗的燈光下再度被打開,一個頎長的身影走出來,輕輕地轉身將門鎖上,才大步出廠往家屬院方向走去。

王顯兵咬著煙沒有點燃,無聲嗤笑下,隨即他掏出火柴刺溜一聲,眯著眼點燃狠吸一口,從桌子上拿起手電筒,扒拉下頭發,走出來。

“主任您沒睡啊?”王顯兵走路的動靜不小,趴在桌子上的幹事揉揉眼睛起身。

“趴在桌子上不舒服,你去裏屋睡會,”王顯兵側頭示意道,“我剛眯了會現在精神多了,出去轉悠一圈檢查下,再過兩三個小時就天亮了。”

他做事情一向喜歡裏子麵子都做到位,每次值班要拎著手電筒轉悠一圈,一呢能在同事麵前刷好感,二呢是怕真出事,三呢也間接耍下主任的威風。

那小幹事感激地點點頭,小聲地說:“那行,我去眯一會兒。主任真是太盡職盡責了,每次都要轉一圈,我跟其他領導一起值班的時候,沒見過比您還要負責的。”

“難怪您這麽年輕就當了主任。待會您困了就喊我哈……”

王顯兵點點頭,捏著手電筒,按照往日般挨個樓層轉悠,遇到值班的人員就進去說兩句話,然後再去倉庫溜達一圈。

可以說除了他因為要陪媳婦回娘家住一晚,而主動跟人換班外,與平時沒有一丁點異常!

他慢悠悠地轉到那個倉庫口,手電筒往四周地麵上照了下,兩道車轍印旁邊,是淩亂的腳步,而且還有不經意散落的幾顆與泥土混在一起的大米粒。

王顯兵緊握著手電筒,暗道果然跟他猜想的一模一樣。

他目不斜視地繼續巡查,腦子裏已經策劃了許多種參與進去的法子。

人在位怕的不是犯錯,而是庸庸碌碌,讓上位者想不起你是哪顆蔥!

褚申宇到家的時候,朱芸已經睡了一覺,掐著點起來給他做了手擀麵,隻是用青蘿卜熗鍋,再煎一個雞蛋,放一勺黃豆肉醬,撒一把香菜,熱氣騰騰能撫平一切煩惱。

“唔,好久沒吃媳婦做得飯了,”他忍不住感歎道。

現在家家戶戶都吃食堂,明麵上廚房是沒有鐵鍋鐵勺和糧食的,所以他們都是偷偷摸摸做的。

褚母現在對做飯很感興趣,有現成的大廚在,自然是苦練廚藝,不讓朱芸插手。

身為實驗對象和食材收購站,褚申宇經受了好幾個月來自老母親“黑暗料理”的荼毒,真是回到家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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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變。

他也不清楚媳婦廚藝高超,為毛老母還能剛開始做出那樣挑戰味覺的飯菜。好在老母終於徘徊許久入了門,如今已經踏入煮豬食的行列,至少不會難以下咽。

朱芸幸災樂禍地說:“咱媽麵對難題百折不撓的精神值得嘉獎,你身為她的兒子,得配合鼓勵。畢竟我月子裏能不能喝上各種美味營養的湯水粥麵,全靠你的犧牲了。”

“很快了,我覺得咱們再苦修一個月就差不多了!”

褚申宇無奈地歎口氣,將麵條吃完,洗刷碗筷和鍋。

剛吃過飯他精神好得很,抱著媳婦在沙發上膩歪,時不時輕輕拍打下她的肚皮。

朱芸忍不住掐他的腰,“褚申宇,平時看著你挺靠譜的,這會兒咋這麽不懂事呢?你娃睡得好好的,你叫它幹嘛?”

“要是讓它睡顛倒了,你覺得折騰誰?”

褚申宇嘿嘿笑著拽過她的手,“我這不是初為人父高興嘛。今天它鬧你了嗎?”

剛說完肚子裏的小家夥一腳揣上來,朱芸忍不住挺著肚子倒抽口氣,沒好氣地瞪著罪魁禍首,“您說呢?有這麽不靠譜的爸爸做榜樣,它都能在我肚子裏來個武打戲了!”

褚申宇卻道:“好閨女,身體壯實長大不受氣。”

“你知道我肚子裏是女兒?”朱芸嗤笑聲:“就這整天的動靜,要是個閨女,我跟你姓!”

褚申宇摟著她低聲笑著:“媳婦兒啊,咱們打個商量行不?你要是想跟我姓,咱等娃出生,一起上戶口的上戶口,改名字的改名字。”

“別時不時拿著自己立誓,回頭沒臉了看你怎麽哭。”

朱芸也無奈地說:“我運氣和實力一向不錯啊,偏偏遇上你,說啥啥不靈!”

倆人這會兒開始繼續給孩子起名字大業,每次就孩子性別能爭論半個小時,誰也說服不了誰,隻能堅定地給自己認為的閨女/兒子起名字。

“我閨女叫褚珞妍,小名叫豆花花!”

看著男人一臉驕傲自得的這樣子,朱芸笑抽了,豆花花?

“你確定?豆花花長大會氣開花的。”

褚申宇挑眉:“豆花多白嫩香甜,怎麽就不可以了?難道你起的名字好?”

朱芸微微揚下巴,“我兒子叫褚昆林,小名毛豆,男孩子嘛不講究,順口就行,總比狗蛋虎頭好聽吧?”

褚申宇撇撇嘴,“一身綠幽幽,媳婦你在暗示什麽?”

夫妻倆瞪著眼,哼了聲別開頭。

次日一早,褚申宇鍛煉身體打飯回來,見媳婦起了,而褚母在打掃衛生,收音機裏正放著歌曲我是一個兵。他笑著問道:“咱家豆花花醒了呀?怎麽這麽喜歡這首歌?長大了肯定巾幗不讓須眉!”

朱芸嗤笑:“咱家毛豆肯定要保家衛國的,從小就有了信仰。”

褚母看看這個瞧瞧那個,豆花花什麽鬼,毛豆又是哪個?

合著他們小兩口一聲不吭將名字都起了?

她忍不住問了句,倆人就爭相開口說了。

“你們倆呦,又不是隻要這一個孩子,起的名字總能用上的,用得著爭嘛?”褚母麵無表情地吃早飯,初為人父人母的小兩口,是不能用平常心揣摩的。

“對,毛豆是哥哥,以後能護著弟弟妹妹……”

“豆花花是個帥氣的小姑娘,肯定疼愛弟弟妹妹……”

倆人不服氣地說。

朱芸忍不住掐腰,小聲地湊到人跟前,“褚申宇,都說閨女是父親前世的小情人,你就這麽巴巴想念人家呀?”

褚申宇也瞪眼,“兒子還是母親的小情郎呢,你這是想要拋開為夫了?”

隨即他委屈地說:“我就是覺得,家裏有個像你一樣,漂漂亮亮嬌嬌軟軟的小姑娘挺好的。小子太又臭又皮,一點都不可愛。”

朱芸氣順了,輕笑著說:“我還是覺得先有個哥哥好,這樣有了妹妹,不怕被欺負。”

褚母聽了忍不住開口打擊倆人:“就好像你們倆嘴巴一張,就能確定肚子裏的孩子性別,討論跟真的似的。吃飯,抓緊吃飯,待會飯菜就涼了。該上班的上班,該學習的學習,真是閑的!”

老母發話了,小兩口灰溜溜地洗手吃飯。

距離預產期還有兩三個月,朱芸不想出什麽幺蛾子,就讓天線寶寶時刻盯著對門。

這林瑾自從懷孕後很少出門,都是在家裏看看書聽聽音樂,這天她跟著王顯兵去供銷社買了不少東西,抱著孩子回娘家。

林家是紅色資本家,林父還是個愛做學問的人,在捐贈給組織的報社裏任副主編,時不時動動筆杆子寫點散文詩詞發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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