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機智捉賊

辛夷把動靜鬧得挺大。

消息很快便傳開了。

廣陵郡王、京兆郡君、曹府大姑娘,全被她一鍋端箍在了盜竊案裏。即使不認識她的人,也紛紛找人打聽,這個小娘子何方神聖?

開封府當即派曾欽達和推官孟紹,領了十來個衙役,浩浩****地去了張家村——

村子裏早已鬧騰開了。

判官和推官皆掌獄訟之事,對各種刑訟案件見怪不怪,卻從未見過這樣的盜賊。

“偷釵子、偷胭脂扣也就罷了,為何連同貓都一並偷走了?”

活物和死物不同,活物是會出聲的,如何好偷?

辛夷道:“民女也納悶,這賊人究竟圖的哪般?好在,賊人留下了腳印。大人請隨我來。”

腳印分布在院牆和馬錢子樹的旁邊,十分淩亂,但因為有篩撒均勻的草木灰,顯得十分清晰。

孟紹蹲身,仔細觀察腳印,眉頭皺了起來。

“是成年男子的鞋印,並無特別之處……”

厲害的痕跡鑒定師,可以通過凶犯留下的足跡和鞋印,推斷出那人的高矮胖瘦,甚至年齡。

辛夷不敢期待這個推官有這樣的專業知識,但她認為,村中有皇城司的察子和暗探,昨夜也未沒到狗吠,應該沒有生人進來……

那麽,搜查範圍就小了。

辛夷道:“大人請看鞋印上的紋路和針腳……”

曾欽達道:“普通的農夫鞋罷了,汴京城的履鞋店裏,大多都是這樣的,有何特別之處?”

辛夷微微一笑,“曾大人有所不知,我有一種顯形藥。隻要大人下令,讓村中男子皆在篩撒均勻的草木灰上踩過去,我用藥往印子上一塗,準能找出區別來。”

“這……”

曾欽達有些猶豫。

“如此興師動眾,我得先稟報張大人……”

辛夷莞爾:“這張家村還不是大人你說了算麽?等破了案,廣陵郡王、京兆郡君、還有曹大姑娘,可都會感謝曾大人您的……

·

高淼來得最快。

她何曾送過辛夷什麽胭脂扣?

那狡詐婦人拿著雞毛當令箭,不聲不響就威脅了她,讓她心不甘情不願地為她所用——

高淼怕,萬一被偷的是那件肚兜呢?

落入盜賊手裏,她還要不要臉了?

京兆郡君氣急敗壞地打馬入村,看到辛夷便是冷眼相問,可聽完辛夷的建議,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按她說的辦。”高淼咬牙切齒,“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小賊敢如此大膽。”

有京兆郡君背書,曾欽達敢不從命。

村中青壯男丁都被曾欽達叫到了現場。

辛夷讓良人和湘靈將草木灰不深不淺地細細篩撒在軟土上,對孟紹道:

“大人,請讓村裏男子六人一組,從那頭走到這頭。走完一組,我會繼續篩撒草木灰直到到全部比對完成……”

現場被村裏人圍得水泄不通。

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屏緊呼吸,生怕錯過了精彩。

氣氛格外緊張。

前麵走過的人,辛夷隻讓良人和湘靈用濕潤的薄紙拓下腳印的形狀,卻沒有開口,也不見她拿出什麽顯形藥來比對,直到最後隻剩下三個人的時候,辛夷突然一笑,不徐不急地走到一個其貌不揚的青年男子跟前。

“就是他。”

人群嘩然。

“他都沒有走過草木灰……”

曾欽達也皺起眉頭:“小娘子為何斷定是他?”

辛夷道:“肢體語言是騙不了人的。他已經好幾次拖延去踩草木灰的時間了,每次大人讓六人上,他便往後縮,即使隻剩下他們三個,避無可避了,他仍然猶猶豫豫,身體僵硬,眼睛閃躲,仿佛前麵的不是草木灰,而是刀山火海。”

“不,不是我。我什麽都沒有做。”

男子大聲叫喚起來,聲音顫抖,十分害怕。

辛夷笑了起來,“心裏沒鬼,你怕什麽?”

“我,我……我膽小不行啊。”

“行。”辛夷懶洋洋地一笑,突然變臉,拖拽住那人的領口,一把推向草木灰鋪好的地麵。

男子蹬蹬幾腳,踩在草木灰上,當即嚇得魂飛魄散,尖叫著,雙腳離地蹦跳起來,像有什麽東西燙他的腳一樣,飛快地衝了出去。

然後,被兩名衙役製住。

辛夷笑著看那些淩亂的腳印。

其實,單憑這樣的腳印,沒有專業儀器和專業人員,不是那麽容易判斷的。當然,顯形藥也是她編的,她利用的無非是“做賊心虛”這一點,讓賊人自己暴露。

這個人名叫張富貴,村裏人都叫她張六,與張巡算是本家兄弟。

根本不用帶去開封府,甚至曾欽達都還沒來得及審問,張六就痛哭流涕地招認了。

他說,昨夜有仙人告訴他,張小娘子拖回來那棵是搖錢樹,隻要來搖一搖,便會走好運,從此大富大貴。

張六半信半疑,但想到昔日人人喊打的張小娘子最近突然撞了大運似的,福星高照,財源滾滾,他便當真來了。

至於仙人是誰?

張六抓耳撓腮好半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說那人白袍子、白頭發、白胡子,精神矍鑠,仙氣飄然。

辛夷看他結結巴巴的樣子,似笑非笑。

“大半夜出現的,不一定是仙,還有鬼。”

張六瞪大了眼睛:“鬼?”

辛夷恐嚇他,“是,鬼,水鬼。會吃人的汴河水鬼——”

曾欽達不悅地咳嗽一聲:“小娘子,開封府出的安民告示你沒有看嗎?汴河水鬼已然伏誅。”

“是嗎?”辛夷故作吃驚的樣子,“水鬼已伏誅,那騙張六來我門口打望的又是誰,莫不是水鬼的魂?鬼魂?”

青天白日,人們被她說得毛骨悚然。

曾欽達沉下聲,“不可妖言惑眾。”

辛夷若有似無的一笑,“大人說不是水鬼,便不是吧。”

她嘴上說不是,表情卻意味深長。

人群裏議論紛紛。

辛夷知道對手狡猾,絕不會束手就擒,她要的也不是今天就抓到人,如此虛張聲勢,無非是給對手造成恐慌,逼他有所動作。

同時讓村子裏的人知道,她不是水鬼。

畢竟她還要做生意,村裏人都是潛在客戶……

另外麽……

她望向空曠的官道,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傅九衢為什麽還不來?

不應該呀。

再不來,戲就沒法唱下去了。

……

張六什麽都招了,就是招不出辛夷失竊的東西來,他說他壓根就沒有進屋,隻是好奇,在牆根邊張望了一下,就離開了。

因為住得近,並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也沒有想到會留下腳印……

曾欽達審也審了,嚇也嚇了。

“來人,將張六押回開封府,嚴刑拷打,看他招是不招……”

張六嚇得瑟瑟發抖,“官爺,我真的什麽都沒有偷。我發誓,我發誓我真的沒有偷啊。”

“青天大老爺,我家老六素來膽小,他不敢偷東西的呀……”

張六的娘也來了。

一家子烏央烏央地哭,曾欽達不耐煩了,起身擺擺手。

“帶走帶走。”

“曾大人且慢。”辛夷突然笑吟吟地從屋裏走出來,就像沒事人似的,長鬆一口氣。

“你們說怪不怪?我的藏寶箱,貓、胭脂扣、釵子突然就回來了。我看張六並無大惡,不如就放了他吧。”

人群嘩然。

曾欽達猛地扭頭盯住她,眉頭緊皺。

“小張氏,你可知娛戲本官,該當何罪?”

辛夷故作緊張地道:“曾大人,東西怎麽回來的,我也不知情,但無論如何,賊人是真的呀,怎麽能說是娛戲呢?老百姓丟了東西,除了報官還有別的出路嗎?”

說罷,她側目看向高淼。

“京兆郡君,你說呢?”

高淼氣得血液燒頭,恨不得拔刀宰了她。

“沒錯。”她深吸口氣,硬繃繃說出這兩個字,咬牙切齒般看著辛夷,“曾大人,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吧,即使東西找到,就算了。”

曾欽達顯是氣急了,朝高淼拱了拱手。

“郡君有所不知,下官今日來是受了張大人的指派,無論如何,須得回府給張大人交代。這小娘子滿口謊言,將你我耍得團團轉,下官必須帶她回開封府,問她個誣告良民,戲弄官府之罪……”

“來人,將張六和小張氏一並押回開封府……”

“曾大人——”高淼抿了抿嘴,想說什麽。

突聽,馬蹄嘚嘚,由遠及近。

“廣陵郡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