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三個時辰前,冷堡議事堂。

“堡主。”秋展立於堂下,望了一眼上座沉思中的人,出聲喚道。

“何事?”冷絕收回漫無邊際的思緒,冷冷地問道。

“據探子傳回的消息,前天夜裏少主似乎出了什麽事。”

“什麽?”冷絕聞言頓時站起身,喝問道,“他怎麽了?”

“這——”秋展略遲疑了一下,道,“魔教防得甚嚴,詳細情況無法探得清楚,不過——”說到這裏頓住,偷眼看向麵色不佳的某人。

“說!”冷絕冰冷地視線落在他臉上,嘴唇中擠出一個字。

“那小子現在被掛在環翠山,等著你去救!”聽這不正經的聲音就知道是右護法楚天碧。

冷絕冷冷地看向剛從門外走進來的楚天碧,吐出三個字:“說清楚。”

楚天碧怕怕地拍了一下胸口,眼見那人快不耐煩了方說道:“今天一早,魔教便大張旗鼓地將那小子綁在了十字架上,放在環翠山狹穀,就等著你上當受騙,去救他,然後一網打盡。”

冷絕眼中變幻,半晌,道:“招集五十人,隨我前去。”

“但——”楚天碧欲言又止,終在那人冷然的麵色中放棄了後麵的勸阻。明顯是陷阱,但堡主又何嚐不知?所以,就算他說出來也沒有用,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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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或者一輩子不明白愛情,而有些人,在受到劇烈的剌激之下,卻會突然開竊,這種刺激,多數是在生死關頭出現。 (凡人修仙傳凡人修仙傳) //

蕭晨幾乎是在無知覺的情況下隨手向空中甩出了一大堆招集信號,一時間煙花與煙霧齊飛,雀鳥與蟲子共舞,今天的多情閣與易樓怕是會鬧個人仰馬翻。

蕭晨卻煞白著一張臉,飛奔向環翠山,腦中全是與冷絕相處的各個畫麵:第一次見麵時,那個孤傲冷情的身姿;十六年後再次相見,兩兩相對間,那一瞬間的時空停頓;七夕清晨,被那冰冷手指劃過嘴唇時的異樣感;紅袖招中,那人被自己一句話平複了怒火;冷情訣不受控製時,他通紅著眼追著自己,當掌力將要觸及時卻又一再下意識地收回,反傷了自身;沁心湖邊,略帶點憂傷地述說父母之間的恩怨情仇;被背叛時,那驚痛絕望的眼神。

為什麽當初能忍心那樣對他?怕是早就心動了吧!卻一再逃避與傷害!

絕——

不要有事,等我,給你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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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翠山,冷絕遠遠便看見一個身影被綁在十字形的木架上,麵上立刻冷了三分。

“堡主。”秋展欲言又止,略帶擔憂地看向冷絕。對方不知道

“我說小展子,”楚天碧仍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出聲調侃道,“咱們堡主武藝高強,有什麽可怕的?這種程度的場麵,太小兒科了,別皇帝不急急死你這個太監。”

“哼!”秋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再不吭聲,不過麵上明顯放鬆了不少。 (凡人修仙傳凡人修仙傳) //

說話間眾人已到了狹穀不遠處,木架上的人已經清晰可見。隻見那人低垂著頭,長長的墨發撥散在前,遮住了麵孔。那身形看來倒十分似蕭晨,隻是此時這身子卻慘不忍睹,全身上下都是幾可見骨的鞭痕,原本的白衣早已變得破爛不堪,浸滿深紅色的血跡。

秋展與楚碧天等人警戒地看向四周,卻沒有發現有任何埋伏,但他們不敢放鬆警惕,以防出現不測。

冷絕坐在馬上,麵容沉靜地看著那人,半晌都沒有動靜。

“嗯——”那人呻吟了一聲,頭動了一下,露出俊逸的麵孔。

“堡主——”楚天碧有些怪異地看了冷絕一眼,出聲喚道。奇怪了,居然這麽沉得住氣!再看了看那人一眼,的確是那小子啊,難道有什麽問題?

“原地待命。”冷絕下了命令後便躍下馬,獨自向那人走去,步伐不急不緩,讓人難以從中猜測他的情緒。

“啊?”楚天碧張口結舌,這是什麽意思?轉向秋展看去,那人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安排眾人布陣警戒去了。這,這都什麽跟什麽?楚天碧對天狂翻白眼,怎麽每個人都變得這麽酷了?

冷絕一步步走向那人,無法從那雙冰雪覆蓋的眼睛中看出他的想法。越來越近,冷堡眾人隻覺得心跳加速,直到他們的堡主大人走到那人觸手可及的地方,心,幾乎跳出嗓子。

冷絕伸出左手,溫柔地拂開他的墨發,手指劃過他的麵頰,一路下滑到下巴,喉結,正當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突然掐住他的脖子,手勁不輕不重,不至於讓人窒息,卻也掙脫不開,冷聲喝問道:“他在哪裏?”

“哈——”那人不可抑止地大笑起來,破敗的身體亂顫,本就未愈合的傷口迸出更多的血來,一點點灑在地上,觸目驚心。良久,那人方停住笑,眼神怨毒地看向冷絕,道:“不愧是冷絕,隻是,我很好奇,你是怎麽發現的?”他敢說,他絕對沒有漏出任何破綻!

冷絕眼神冰冷地看著他,而他卻絲毫不示弱,大有“要頭一顆,要命一條”的氣勢,半晌,方聽到那磁性卻無情的聲音:“很像,但感覺不對。”

那人一愣,感覺?隨後心中冒出無法驅除的酸意,眼中流露出無盡的悲哀。

冷絕眼中一閃,右手一晃,撕去他麵上的假麵具,他不允許晨的臉上出現這樣的表情,就算是假的也不行。手上加了些力道,冷冷地看向那人,說道:“沈繼運,如果想讓沈運好好活著,你最好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他在哪裏?”

那人,也就是沈繼運聞言回過神來,迎向冷絕冰冷的視線,突然一笑,道:“你再也見不到他了。”

“什麽!”冷絕眼中一寒,心髒不由自主地急劇跳動了幾下,分神間卻覺得左手上一涼,低頭看去,便見一條拇指般粗細的鐵鏈纏在他腕上。

“哈——”沈繼運趁機脫出他的掌握,立在他一丈之外,笑得前伏後仰,道:“你死了,自然再也見不到他了。”

冷絕聞言卻放下心來,淡淡地瞥向左腕上的鐵鏈,微微皺了下眉頭。

“你不用白費力氣了,”沈繼運見狀冷冷地說道,“這鐵鏈是千年寒鐵所製,除了同樣千年寒鐵經百練而成的寶劍可以斬斷它,就算你內力深厚也別想掙斷。”

“我應該殺了你的。”冷絕冷冷地看向他,道。

“哼!”沈繼運怨毒地看向他,道,“死到臨頭還這麽多廢話。”

冷絕瞥他一眼,道:“你應該知道,一丈的距離阻止不了我取你性命,而你若再遠一點,冷堡眾人卻饒不了你。”

“堡主。”冷堡眾人方回過神來,正要上前,卻被冷絕一個眼神阻住了。秋展與楚碧天互相對視了一眼,爾後止住身形,轉頭看向對峙中的兩人。

沈繼運這時反倒麵色平靜,一腳踢開旁邊的石塊,露出下麵的東西,看向冷絕,語氣淡然地說道:“你不用恐嚇我,我現在這樣子,死了倒是件好事。”說著看了躍躍欲動的冷堡眾人一眼,道,“這方圓十丈都埋了炸藥,你若不想手下陪葬,最好讓他們走遠點。”說著從袖中抽出一支火折子,吹燃。

冷絕揮了揮右手,示意神情激動的冷堡眾人撤退。

秋展待要上前,卻被楚天碧一把拉住。秋展憤怒地看向他,卻見他對自己搖了搖頭,道:“聽堡主的。”

秋展頓了一下,終與他一起帶著眾人撤後。

冷絕待到他們全部退走後,語氣冷漠地向沈繼運說道:“你倒真是想跟我同歸於盡了。”

沈繼運衝他一笑,嫵媚的笑容中帶著噬血,道:“與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美男子,大唐所有女子的夢中情人,冷大堡主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沈某的福氣了。”眼珠一轉,嘲諷地說道,“隻是這大難臨頭,眾叛親離的感覺,堡主可感受到了?”說完,手一鬆,火折子落到地上,瞬間點燃地上的引線,強烈的硫磺味與煙霧齊齊飄散。

冷絕看他一眼,道:“你不用在言語上擠兌我,沒有絲毫意義。”

沈繼運不再說話,靜靜地看向冷絕,隻見他看著越來越短的引線,眼中沒有任何情緒,一時不明他在想些什麽,事情太過順利,順利得他心裏總有些不真實感,隻有監視著冷絕,以防意外。不過,那人,現在如何了?自己死後,他會難過嗎?應該不會了。隻是,不敢去見他最後一麵,終是有些遺憾。

恍恍惚惚間,沈繼運似乎看到了那個人的身影,隻見他飛奔而來,驚慌地喚了一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