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承恩合歡

晏清腦子裏閃過宴會上的一幕幕,但在藥物的刺激下她腦子亂得很,撕裂傷口帶來的疼痛,也隻能讓她勉強維持理智,每次當她覺得自己抓住了什麽,但轉眼就想不起來了。

但有一點她卻很清楚,溫哲茂多疑卻並不謹慎,在已有雙重保障的情況下,不可能還留有後手。

這件事的背後還有一隻手,想要促成她上輩子的結局!

車外車夫有些擔心地看了眼馬車,卻聽孟舒瀾玩笑道:“你還怕本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軍師將你家小姐如何嗎?”

車夫連連擺手,道一句:“不敢。”下車牽上孟舒瀾的馬,目送孟舒瀾駕車離開。

孟舒瀾駕車一路在城中疾行,最後拐進一個小巷,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停下。

“老湯!老湯!”

孟舒瀾飛快地翻下馬車,將木質的小門拍得“砰砰”作響。

“來了來了!別拍了!”

院裏傳來一聲喊,“誰這大晚上的不睡覺擾人清夢?也忒陰損了!”

說著那聲音就到了門邊,高聲問了句:“誰啊?!”

“是我,孟舒瀾。”

孟舒瀾連忙自報家門。

湯一鳴一驚,連忙開門,一邊開門,還一邊嘀嘀咕咕:“軍師,哦不,郡王爺,你大晚上的不睡覺來拍什麽門啊?你得虧我附近沒什麽人,不然早有人潑你一身洗腳水了!”

“阿清被人下了藥。”

孟舒瀾言簡意賅地說道,“不好去找別人,隻能來找你。”

“將軍?!”

湯一鳴頭皮都炸了,“將軍怎麽了?被下了什麽藥?半步含笑癲,還是七日斷命散?”

湯一鳴一邊嘴不停,一邊把孟舒瀾往一邊扒拉,四下一看:“不是,將軍人呢?你丫說話啊!”

“阿清在車上。”

孟舒瀾避重就輕地說道。

湯一鳴聞言就要往車上躥,卻被孟舒瀾攔了下來。

“你攔著我幹什麽?”

湯一鳴著急上火地瞪孟舒瀾,“耽誤了治療你負責嗎?”

“阿清中的不是毒藥,是……”

孟舒瀾難堪地向湯一鳴解釋,說到最後卻有些羞於啟齒。

湯一鳴等得著急,連聲催促道,“將軍中的不是毒藥是什麽?蒙汗藥?千日醉?你他媽平日裏沒那麽磨嘰啊?!”

實在是看得心裏窩火,湯一鳴又把人扒拉不開,隻能是在一邊跳腳瞪眼幹著急。

“合歡!”

孟舒瀾也被他吵得心煩,眼一閉心一橫,咬牙道,“阿清中的大概是合歡散之類的。”

湯一鳴愣在當場,瞄一眼馬車,又瞄一眼孟舒瀾,見他耳尖都紅了,才仿佛見鬼一樣將扒拉著孟舒瀾的手撒開,雙手高舉,麵皮扭曲僵硬地問:“合歡?將軍?誰這麽想不開?人還活著嗎?”

孟舒瀾給了他一腳:“說什麽蠢話,快去配藥!”

湯一鳴立馬端正態度,撓撓頭嘀嘀咕咕道:“合歡類藥物很多,也不知道將軍中的哪一種。”

然而抬頭一看孟舒瀾的臉色,湯一鳴也歇了上去看一眼的心思:“行吧行吧!我先去搞點醒神的藥,你……想辦法把將軍弄進來吧。”

湯一鳴撂下這麽一句話,就急匆匆跑進自己的小醫館兒去配藥。

孟舒瀾麵對著近在咫尺的馬車,有些不知所措。

都不是一無所知的懵懂孩童了,合歡散什麽藥性大家都心知肚明,眼下也不知道裏麵到底是什麽情況,更不敢貿然掀了車簾去看,怕看見某些隻是想就讓人麵紅耳赤的畫麵。

孟舒瀾抹了把通紅的臉,在心裏唾棄訓斥了自己一番,才到車邊小心翼翼地問道:“阿清,你怎麽樣?”

晏清沒有回答,但馬車內卻傳來腳步挪動的聲音。

孟舒瀾鬆了口氣。

看來阿清還是清醒的。

心裏隱隱的失望,叫孟舒瀾覺得難堪。一時竟覺得不知該如何去麵對晏清,卻忽地看見馬車一晃,緊接著就是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

“阿清?!”

孟舒瀾頓時沒了東想西想的功夫,一步衝到車前掀了簾子,就見晏清摔倒在車內,腦袋撞在車門邊上,肩部一片濡濕,馬車素淨的窗簾上蹭著一抹血色。

孟舒瀾瞳孔猛地一縮,麵色冷沉地迅速翻上馬車:“阿清,得罪了。”

小心地避開晏清的傷口,孟舒瀾將人整個打橫抱起,快速下了馬車。

在藥性的刺激下,晏清本能地往孟舒瀾身上蹭,孟舒瀾頓時渾身僵硬,腳下步子卻是一點不慢。

“阿清,你清醒些。”

孟舒瀾一邊抱著晏清往裏走,一邊避著晏清無意識的動作,又怕動作太大牽扯到她的傷口,一時苦不堪言,隻得出言提醒,隻是聲音暗沉,帶著壓抑的沙啞,“老湯備了醒神的藥,待會兒讓他給你解了藥就沒事了。”

話音剛落,孟舒瀾便感覺懷裏的人忽地一蜷身,一股溫熱濕潤的**立馬從肩頭流下,打濕了他的手,而晏清也隨之安靜下來,隻是身體仍不住地在打顫。

孟舒瀾眉頭緊鎖,心裏又是難受又是生氣。

她這一路,就是靠著不斷傷害自己來保持清醒的嗎?

若是自己沒有發現,讓她直接回了侯府,以她的個性,為了不讓侯夫人擔心,她是不是就打算用這樣的法子挨到藥效過去?!

小醫館內湯一鳴已經配好了醒神的藥,見孟舒瀾臉色陰沉地抱著晏清進來,連忙迎上來,就見孟舒瀾指縫裏都滲了血,猛地一拍腦袋:“我這腦子!這種藥下得猛了會刺激血液加速流動,以及肌肉緊縮。將軍本來身上就有大傷口沒好全,這會兒肯定是崩開了!”

湯一鳴一邊跟孟舒瀾說,一邊手腳麻利地收拾了一張小塌出來,示意孟舒瀾將人放下:“這是清心膏,你給將軍在太陽穴、人中穴塗上,能緩解藥性。”

湯一鳴將清心膏遞給孟舒瀾,又取了銀針在晏清的幾個大穴上紮了幾針,見血止住了,才替晏清號脈。

孟舒瀾捧著藥膏,看著晏清蒼白的臉色上泛著病態的紅,秀眉緊縮,雙眼緊閉,緊抿的唇已被咬破滲出血來,紅得紮眼。

說句不吉利的,麵前的人看上去就像是喪葬上會用到的紙紮人,稍用點力就會戳破那纖薄的麵皮。

等孟舒瀾小心翼翼地在晏清的太陽穴和人中穴塗好藥膏,湯一鳴也診斷出結果來了。

“是承恩露,劑量不小,但還在常人能忍受的範圍內。”

湯一鳴一邊跟孟舒瀾說,一邊配解藥,“這種藥見效慢,後勁猛,一般意圖尋歡作樂的人很少會選擇這種,倒是想要掐準時機暗算的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