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是夜

夜深,徐家三房的東屋,外間炕幾上一盞油燈閃爍著昏黃的燈光照耀著炕上炕下坐滿了勞累一天的徐家人和白家人。

今晚除了留在煤礦上班的白老三,以及在縣城上班的白老四,此時此刻老徐家和老白家各房的當家人幾乎是全在場了。

徐啟光逆光而坐,看了看給各位長輩倒水之後靜靜退到一旁雙手背後乖巧站好的女兒徐長青,他低頭看起了地。

“爹,你和孩子舅看這件事咋處理比較合適?那小子呢,如今是不依不饒,非說咱們長青冤枉他,他要去找知/青/辦作主。”

有妹子公公和大伯子在場,同樣下工就趕來的白新生兄弟倆人自認是外家,見徐大柱開口,他們看向了徐大根。

人稱徐老實的徐大根正捏著一撮煙絲塞進煙筒,聞言一雙老眼看向了

“爹?”老白家在場呢,嚴肅點。徐大柱無奈,沒見過這麽護短的。“現如今不是慣孩子的時候,還是先說兩句吧,免得夜長夢多。”

“欺負你老子不識字?”徐大根斜了眼大兒子,“知/青/辦能給那小子作主?咱這是家庭糾紛,他們管得著嘛。”

明白人!白新生暗暗為老爺子翹拇指。不愧年輕時闖過大省城,還能拐了個城裏媳婦回屯的“老實人”。

“那你說咋整,咱就放著不管了?你就不怕外頭到時候會咋講究你孫女。回頭名聲壞了,對咱家孩子有啥好處。”

眼見徐大根收斂起笑意,徐長青暗道壞了,連忙插言道:“大爺,您先甭上火,我不在意啥名聲不名聲……”

“所以你就不分青紅皂白先逮著你姐夫揍?你是手上有證據,還是他親自畫押認了進東屋就是想撈一筆?”

一旁白新生忍不住瞪了眼盡瞎說大實話的徐大柱,重重咳嗽一聲吸引在場各位目光之後,他端起搪瓷杯就開口了。

“事情呢,就是這麽些事兒。這不是正好巧了,咱們家孩子能是個沒分寸的?這要換成咱們家臭小子早就避開。”

對,避開不就啥都沒事了!白二舅重重點頭。就連他家兒子,小小年齡都能懂看臉色,見勢不對,跑得可比誰都快。

哪像那個熊玩意兒光長了張嘴,幹啥啥不行,居然還虎不拉幾地站著等削。要他說就是故意的,就是不想上工。

“不是我這個當舅的不講理,就咱們家長青的身手,她可是我一手**出來。她要動真格,還能留人一口氣?”

徐大柱牙疼。聽聽這話說的,合著還下手輕了。他無語地看了看對麵明明是當事人老子卻一直沉默不語的徐啟光。

看著這個越發沉穩的老弟,徐大柱心情非常複雜。他這個弟弟就是壓在他身上的一座山,哪怕運道再差,還是一座高山。

當然,小時候盼不得最好沒這個弟,如今大家都是當爹的人了,早就想開,有這麽一個弟弟誰也不敢小瞧了他老徐家。

心念到這兒,原本想讓徐啟光開口的徐大柱徐啟發又轉頭看向自己嫡親二弟徐二柱徐啟明,見他看來,先使了個眼神。

徐二柱微微搖頭。這事兒啊,咋處理?壓根就輪不到他一個當二大爺的出口,也不合適他發表意見,他家可是有仨閨女。

說輕了,沒意義,誰聽?甭瞅老三現如今不聲不吭,他心裏豈能真能沒個章程?說重了,更容易鬧誤會失了和氣。

他能咋說?沒瞅剛剛就你那句“名聲壞了對咱家孩子有啥好處。”白家這對老哥倆就連神情都不一樣了。

再則,比起大哥,他更清楚那小子這次就是存心朝白家去,知道白書記對三弟家長青給予厚望,那小子就想借機回城。

那邊白新生說完收回環視眾人的目光,見妹夫絲毫無接話之意,他繼續說道,“這事兒呢,如今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不過,孩子大爺有句話是說對了,名聲壞了對咱家孩子確實沒啥好處。叔,你看這樣行不,妹夫呢,他工作忙。對外咋說就交給你老,後麵就交給我來處理好了。那小子想要啥,我心裏有底兒。”

徐大根利索應下,“應該的,我是孩子親爺,這點子事兒算啥。她大舅,這事兒就你來安排好了,短了啥你隻管找老三就行。他爺倆嘴笨就隨我,又啥事兒都是愛悶在心裏頭的性子,還得勞你多看顧些。”

一旁連續被點名的徐啟光聽老爺子這麽一說,他抬頭之間眼神複雜地看著炕上盤腿而坐的徐大根又飛快收回目光。

“說這些幹啥,咱又不是啥外人。時間不早了,我還得去場院那邊轉一圈兒。叔你先早點休息,明兒一早又要忙乎上了。”

確實如此。

今天雞還沒叫就起來一直幹到摸黑,這會兒離天亮又沒幾個時辰,一個個的確實累得不輕,何況明兒淩晨還得搶收。

白新生站起身,屈指給了杵在那裏不啃聲的外甥女一個腦瓜崩,“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有啥想不通找你爺。”

見他說完要走,以徐大根為首的徐家人下炕的下炕,站起身的站起身,路過徐長青身邊時一人拍了一下她腦袋。

徐長青羞澀而笑,歪著腦袋抓了抓自己短發,落在最後跟上。到了外屋地見她祖母居然也在,嚇得她趕緊跟上她二大爺。

落後一步的徐二柱失笑,伸手勾過侄女另一側肩膀,攬過她就往外走,邊不忘調侃道,“正好我要去趟白蜜那邊,一起。”

“怕手癢。”

徐二柱看了看前麵一群人,低頭挨著侄女耳邊輕聲笑道,“可比你爹有出息,你爹的活兒全讓你幹了。”

“老二?”

“哎,來了。”見徐大柱喊他,徐二柱連忙止住笑意,又忍不住調侃一句,“這回啊,估計你真得要留在家裏了。”

這一語雙關說的!徐長青不禁莞爾而笑,抬頭看著夜空時卻是不由暗自歎了口氣:如可以,誰願意?

鬧哄哄的一天,那場夢走馬觀燈似的,她還得要再好好尋思。到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老天爺給予示警。

“徐長青!”

完了~

逃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