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這笑聲極短, 幾乎是一閃而過。

哪怕眾魔親耳聽見,都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因為這笑意中蘊藏的愉悅,濃厚到幾乎已經滿溢出來。

他們可從未見過尊主如此愉悅, 不免目瞪口呆。

岑景同樣聽出了聞人蕪笑聲中的愉悅, 但和聞人蕪的笑意相反,岑景心中卻咯噔一沉, 滿腦子閃過的都是:

聞人蕪在笑什麽?

他瘋啦?還是……

他認出來了?

這想法一出現,岑景頓時被嚇的一個激靈。

呸呸呸!

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起死回生這樣違反天道的事情。

安心。聞人蕪絕對認不出來的。

絕對認不出來。

像是為了安慰自己一般,岑景在心中不斷重複。

好在下一秒,洶湧殺意再次席卷了岑景全身。

然而和上次的害怕相比, 岑景眼下反而鎮定下來。

還好。

隻要聞人蕪沒有認出他來, 就還有機會, 岑景蜷著腦袋。

“再說一遍。”聞人蕪聲音冰冷, 不含半分情緒。

“啊?”聞人蕪這話來的莫名其妙,岑景第一時間竟沒能反應過來, 好半晌,岑景才後知後覺, 聞人蕪這是想再聽一遍他的求饒。

岑景瞬間氣結。

嗬, 長本事了。

岑景閉眼,深呼吸,平複情緒, 再開口時, 諂媚的情緒幾乎濃厚到膩人:

“若前去北境,定日夜為尊主尊後祈福……”

“不是這一句。”

“……”

“上一段。念。”

岑景兜帽下的完美麵具出現半刻裂縫,他仔細回想:

“自甘被逐出魔界……”

“不對。”

“求尊主大人饒恕?”

“繼續。”

岑景:“。”

他氣上頭,聲音上揚了八個度:“小人罪該萬死,竟輕信謠言, 妄想以區區爐鼎之軀勾引尊主,小人自然是死千萬次都不夠的,但尊主仁慈,望尊主高抬貴手,饒小人一命,小人自當日夜為尊主尊後祈福求安——”

岑景話音未落,聞人蕪欣然應許。

“準了。”

“嗯……啊??”岑景詫異抬頭,懷疑自己聽錯了。

不止岑景,在場眾魔更是大吃一驚,麵色各異。

“尊主決定流放小人了?”岑景心中大喜,小心試探。

聞人蕪卻不予回應,而是冷冷喚道:“墨嶺。”

一道漆黑身影憑空閃現。

“帶去慶雲殿。”

“慶雲殿”這三個字一出,墨嶺顯然身形一頓,接著向岑景走來。

沒來由的,岑景心下莫名一顫,接著警鈴大作。

直覺告訴他,這不是好地方。

不安的同時,又莫名生出一種熟悉感--這宮殿的名字,怎麽這麽耳熟?

慶雲殿…慶雲殿……

岑景腦中靈光一閃--他想起來了!

聞人蕪寢宮後邊那間不就正叫“慶雲殿”嗎??

他有段時間還想把這個寢殿改成一個大書房,用來存放聞人蕪給他收羅的巨量話本來著。

當然,這個計劃到最後都沒能實現。

可是,聞人蕪把他安置在慶雲殿是什麽意思??

反正總不會是暫留他幾天,為他離開前踐行。

墨嶺行至他身側,語無波瀾:“請。”

岑景根本沒反應過來,墨嶺則麵無神情伸手。

“等一下!”

岑景搭在漆黑兜帽上的蒼白指尖不斷蜷縮,過分諂媚的聲音中帶上了幾分慌亂:

“尊上…尊上這是什麽意思?”

聞人蕪目沉如墨,嘴角勾出一抹冰冷的弧度:“你為本尊而來,本尊--”

他冷冷道:“自然要了你心願。”

滿足誰的心願?這具身體的。

什麽心願?說好聽是仰慕,通俗點叫爬/床。

???

岑景瞳孔地震。

周遭跪了一地的魔先是迷茫,接著不知所措,最後五彩繽紛。

眾魔心中幾乎同時閃過一句話:尊主大人原來果真愛這一口,坊間謠言竟是真的!

……

直到被墨嶺帶到慶雲殿,岑景都渾渾噩噩,沒能反應過來。

墨嶺對他態度一如往年,板著張臉,語無波瀾:“慶雲殿到了。”

話畢竟直接轉身欲走。

“墨嶺。”岑景突然開口。

他其實到現在手腳還在發軟,聲音猶如幼貓:“距離你們尊主大婚,現已過去幾年?”

在他眼中,同墨嶺分別,不過隻是上一秒的事情,因而語氣熟稔。

這語氣,卻令墨嶺身形肉眼可見的一頓。

隨即,少年被冒犯般眉眼一凝:“不該打聽的事情少打聽。”

“墨嶺,”岑景拔高聲線,“你回頭。”

墨嶺身形一頓,眼中閃過不滿,沉吟片刻後,他轉身,卻在轉身瞬間,倏然怔在原地。

岑景不知什麽時候,竟摘下了兜帽,他精致小巧的麵容此時正毫無遮攔地全然暴露在墨嶺眼中--

墨嶺瞳孔猛的收縮:“…岑……”

岑景麵色不改:“現在可以告訴我,過去多久了嗎?”

幾乎是下意識的,墨嶺想也不想,喃喃道:“一百年……”

這下換岑景臉色大變了。

不過隻是個夢的時間,怎麽就過了一百年了??

不是,都一百年了,聞人蕪還抱著“他”不曾放下嗎?

原著裏是這麽寫的嗎?

墨嶺這時候終於回過神來,竟難得的出神,嘴中不斷喃喃道:“難怪…難怪……”

他望向岑景的眼色更是帶上了一種難言的複雜意味。

然而岑景卻絲毫不曾察覺,因為他正在腦海中大喊:

“係統!!係統你給我滾出來!!”

可惜,無論他如何呼喊,識海中始終一片寂靜,就好像係統從未存在過。

岑景苦惱扶額:“沒一個靠譜的!”

他算是看出來了,聞人蕪根本就沒有他想象中那麽好糊弄。同係統失聯更是雪上加霜,這意味著,他同現代世界的最後一絲聯係、他回家的唯一希望,都消散不見了。

岑景心中驟然湧上一種茫然的恐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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