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離去理由被駁, 岑景又恐聞人蕪起疑心,隻好暫時留在魔宮中。

好在他佯裝失憶後,倒也不是毫無所獲。

他記住了魔宮的地圖, 聞人蕪也暫時解開了對他行程上的束縛, 如今他可以肆意在整個魔殿內行走,不受黑環束縛。

更為重要的是, 岑景探聽到了一件對他十分有利的事情——魔尊和聞人蕪的關係,並沒有他此前想象中那般融洽。

與其說聞人蕪同魔尊之間有著非同一般的血緣關係, 倒不如說魔尊想從聞人蕪的身上,得到些什麽。

岑景懷疑,這正和聞人蕪每月去魔尊處相關。

而今形勢逼人, 僅靠他一個人的力量,恐怕難從聞人蕪的掌控中逃脫,必要時,他或許還需要魔尊相助。

岑景便偽裝出失憶的狀態, 同聞人蕪相處了近半月。

岑景抬眸, 目光越過書案上攤開的話本,落在身側的聞人蕪身上。

雖然這半月間二人相處的極為自然,幾乎和淩雲峰上一模一樣, 但岑景卻總覺得,聞人蕪並沒有完全相信他。

察覺到岑景的視線,聞人蕪緩緩掀起眼皮, 道:

“在看什麽?”

岑景翹起嘴角:“看小兔子。”

聞人蕪眼睫微顫。

淩雲峰上, 岑景慣常把聞人蕪和小嗷嗚那隻兔子並稱。

岑景感慨:“小兔子長大嘍。”

聞人蕪定定的望著岑景, 便看到岑景感歎一聲, 似欣慰般道:

“終於可以不用藏眼睛的顏色啦。”

岑景說著伸手, 隔空在聞人蕪湛紫色寶石般的眼睛前虛虛一點, 由衷的點頭誇讚道:

“湛紫色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聞人蕪瞳孔深處,暗流洶湧。

岑景話音未落,手指突然被人握住。

“嗯?”岑景詫異。

聞人蕪淡淡道:“這幾天我要離開數日。”

岑景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來,月圓之夜好像又要來了,聞人蕪恐怕又要去魔尊處。

“很重要的事情嗎?”岑景歪著腦袋問。

他倒是想跟著聞人蕪一同去,偏偏他現在是失憶狀態,按理說根本不知道聞人蕪會在月圓時去魔尊處,岑景隻能小心翼翼的試探。

聞人蕪麵無神情的點頭。

岑景便似好奇的小貓般,睜圓了雙眼:“什麽事情啊,要出魔宮嗎?”

他拚命的展現出自己的渴望:“我能一起去嗎?我還不知道魔界究竟是什麽樣子呢?”

聞人蕪卻答:“不用出魔宮。”

岑景:“啊??”

聞人蕪掀起眼皮,一雙沉如古潭的雙瞳掃來。

岑景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迅速調整出失望的神態:“啊……這樣啊……”

他吐了吐舌頭:“我還以為能和你去魔界別的地方看看呢。”

聞人蕪定定望了岑景片刻,道:“今後會有機會的。”

岑景便又重新恢複雀躍,追著聞人蕪問:

“那你要去多久啊?”

書案低下,他拉著聞人蕪的衣角晃來晃去,麵上很是不舍:

“魔殿大是大,但是沒有你,我一個人待在這裏真的很無聊。”

岑景瑟瑟了一下,又低聲道:“而且晚上隻有我一個人,我有點怕。”

聞人蕪伸手,替岑景撫開麵上青絲,沉聲安撫:“我隻需兩日。”

他道:“你若是害怕,墨嶺……”

岑景翹首,便聽到聞人蕪話音一轉,好起來劍憑空出現。

“……它會陪著你。”

好起來劍得了命令,頓時喜滋滋地湊到岑景身側。

岑景重重點頭:“那你要早點回來,我在寢殿等你。”

他說著,察覺到聞人蕪撫在他耳畔的指尖微微一顫。

岑景扁扁嘴,突然抬手,小指勾起聞人蕪尾指:“那說好了,兩日,你可不能騙我。”

“嗯。”聞人蕪垂眸道,“兩日。”

岑景在內心狠狠唾棄:你就扯吧你這個臭兔子。

往回哪次不都是至少三日的功夫才能回得來?這就罷了,居然還騙他說不出魔宮。

不出魔宮,難道還等著魔尊親自找上門來嗎?

岑景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哼,臭兔子,是不是覺得他“失憶”了就很好騙!

遲早抓住你的小馬腳。

聞人蕪果真如他所言,翌日便消失不見,好在神劍倒是如聞人蕪所言,乖巧的留在了岑景身邊。

這個乖巧,並非岑景妄言。

從前神劍活蹦亂跳,好像有著用不完的精力,但今日不知怎地,卻隻一動不動的躺在**。

若非它偶爾顫抖似的動一動,岑景幾乎認為好起來劍它變成一把普通的劍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岑景凝著眉頭,趴在床側,指尖點著神劍的劍身道。

神劍發出一陣輕微的戰栗,似乎十分虛弱。

岑景還從未見過好起來劍這般模樣,他心下不免奇怪:“難道神劍和主人分開後,就會變得虛弱嗎?”

岑景拚命在腦海中回憶與神劍相關的記載,可是神劍的傳說幾乎寥寥無幾,岑景根本無法判斷。

岑景眉間緊皺,開始緩緩背誦起神劍僅有的記載來:“…傳說神劍於主人息息相關……”

一瞬間,岑景突然福至心靈,他難以置信的瞪圓了眼:“不會是聞人蕪他出事吧?!”

按照魔尊同聞人蕪之間微妙的關係,魔尊或許還真做得出殺了聞人蕪這樣的事情來。

岑景眼中閃過片刻慌亂。

聞人蕪要是出了什麽事,別說他無法回到現代了,整個小世界的人都別想活!

岑景也顧不上好起來劍有沒有泡血了,顫抖著將神劍扶起來,緊張不已:“你的主人是不是遇到危險了?”

神劍似乎聽到了岑景的聲音,微微一顫,但下一秒又迅速歸於平靜,劍身上的關澤開始逐漸暗淡。

於是岑景心下越發篤定,聞人蕪定是遇到了生命危險,他連忙抱著好起來劍起身,大喊:

“來人!墨嶺!快來人!”

墨嶺應聲出現。

岑景大步上前,宛若看到了救命稻草般攥住了墨嶺的手臂,將暗淡的好起來劍舉至墨嶺麵前,聲音顫抖道:

“聞人蕪、聞人蕪他現在有生命危險,你一定知道他在哪裏。

現在,你馬上帶人去找他,務必將他好好找回來!”

他一頓慌亂的說完,卻發現墨嶺毫無反應,麵上甚至一片平和。

岑景怔了片刻,愈發焦急:“我說的都是真的!”

“不信你看神劍,”岑景焦急的話都說不出來了,“神劍和主人息息相關,它現在這般虛弱,說明聞人蕪也好不到哪裏去。”

岑景說著,甚至直接鬆開了他攥著墨嶺的手,改為推著墨嶺往外走:“你馬上去叫人,快去啊!”

墨嶺收斂眼中深邃的情緒,冷靜道:“還請道君冷靜。”

岑景:“神劍都這個樣子了,我還怎麽冷靜的下來??”

岑景說罷,定定望了墨嶺半晌,片刻後,他收回手,主動後退半步,突然冷冷一笑,仰麵道:“你就是不想帶人去,是吧?”

墨嶺無言。

“好。”岑景深吸一口氣,“你不去,那你把位置告訴我,我自己去,這樣總行了吧。”

墨嶺仍舊無言,隻是望向岑景的瞳孔中,帶上了幾分岑景看不懂的別樣情緒。

終於,趕在岑景徹底爆發前,墨嶺道:

“魔君大人給我的任務,是讓我看管好岑道君的安全。”

“魔君大人魔君大人,你看它,”岑景指著好起來劍激動道,“聞人蕪都要死了!”

“好,你不肯說,我自己去問去找,這總行了吧。”

岑景再不願同墨嶺耽誤時間,繞過墨嶺便要往外走。

才踏出半步,一道閃爍著冷光的彎刀頓時擋住了岑景的去處。

墨嶺冰冷冷的聲音隨之傳來:“抱歉,魔君大人吩咐過,屬下必須照顧好道君的安全,不得令道君涉險。”

岑景直接手持神劍,二話不說揮了上去。

可他根本就不是墨嶺的對手,不過數招,便被墨嶺的彎刀卡住,不得前進半步。

墨嶺再次:“抱歉。”

岑景:“你道歉有什麽用?再不領人去救,聞人蕪就要死了!”

墨嶺將人攔退:“道君多慮了。”

岑景:“唉,跟你根本說不清楚!”

“道君還請不要讓屬下為難。”

岑景被彎刀架著,半點辦法都沒有。

隻能沒好氣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走了行吧。”

墨嶺收回彎刀:“道君還有別的事吩咐嗎?”

“沒有。”

墨嶺的身影很快又消失在寢殿之中。

墨嶺身為聞人蕪最信任的下屬,都不肯聽他的話帶人相救,他再去問別的人,也根本隻是徒勞。

岑景隻能寄希望於好起來劍,一邊焦灼度日,一邊不住的詢問:

“你知不知道你主人在哪裏?”

“能不能帶我去找你主人?”

可好起來劍不但沒有反應,且順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發的暗淡虛弱起來,甚至整把劍上都不見半分靈氣波動。

岑景便不眠不休的守著神劍,時不時往神劍裏麵傳輸靈氣。

這樣的狀況,一致延續到聞人蕪消失後的第二日夜間。

神劍終於再次傳來了輕微的動靜。

岑景幾乎是瞬間便振作起來,將僅有的靈氣統統傳輸到神劍裏麵,焦急喊:

“小好,我知道你能聽懂我的話對不對?你的主人現在狀態非常差,你能不能現在,馬上帶我去找到他?”

神劍聞言,劍身短暫的顫抖起來。

岑景眼中閃過驚喜之意:“你聽到了?”

他靈氣傳輸的越發凶猛,而隨著他的動作,他的麵色愈發蒼白。

在岑景無比期待的目光中,神劍終於顫顫巍巍,騰空而起。

好起來劍騰空的瞬間,岑景傳輸的靈氣驟然枯竭,他直接痛呼一聲,脫力的跪在了地上。

好起來劍見狀,似乎想要飛來將岑景扶起,卻被岑景抬手打斷。

岑景重重的喘息,唇上已毫無半分血色,額頭更是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他咬牙,支身而起,搖搖欲墜,艱難開口道:

“快帶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