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岑景回想起聞人蕪離開時略顯急促的腳步,和那雙一閃而過的紅瞳,心中不安越發明顯。
不對勁。
岑景艱難起身,隻披上外衣便匆匆追了出去。
他身上的傷口雖然基本已經痊愈,但隻要稍稍一動,撕裂感便瞬間席卷全身,但此時他卻完全顧不上,踉蹌著走至隔壁。
聞人蕪房門緊閉,房內更是寂靜一片。
若非岑景方才聽到關門的動靜,恐怕會以為房間內無人。
咚咚咚。岑景小聲敲門。
他試探道:“聞人蕪,你在嗎?”
無人回應。
岑景心中的不安愈濃。
他又提高聲音,連續喊了數聲,卻仍未得到半點回應。
可聞人蕪分明就進了房間。
岑景遲疑:“你要是不說話,我就進來了?”
說著,他推門而入,房間內空無一人。
岑景愣了片刻,心下有些發慌地想到,難道聞人蕪在內室?
岑景躡手躡腳走進內室,隻見內室中床幔垂下,其中似乎隱約有一道身影。
“阿蕪?”岑景輕聲靠近。
他不安的望著床幔中的人影:“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我幫你喊醫師?”
說著他走至床側,伸手,就在他即將挽起床幔之時,嘭的一聲巨響,房間的門突然關了起來。
岑景瞬間轉身,臉色一白,跌坐在**,隻見他眼前不遠處,聞人蕪一襲黑衣,背光而立,渾身散發著一種令岑景陌生的危險氣息。
“阿阿蕪…”岑景氣息不穩的喊道,“你你怎麽會在這——”
岑景話未說完,戛然而止——隻見聞人蕪緩緩抬眸,他冷冽的麵上毫無一絲情緒,冰冷的像是雕塑,而最讓人驚訝的是他那雙血色異瞳。
聞人蕪的眼睛,居然變成了一紅一紫兩種顏色!
而此時,這雙緊盯著岑景的異瞳,正散發著濃厚的魔氣。
危險危險危險。
岑景毫不猶豫,起身欲逃,鋪天蓋地的危險感令岑景麵色蒼白,渾身發顫,然而聞人蕪的速度更快。
不待岑景起身,聞人蕪瞬間出現在岑景身前,以身軀擋住了岑景的去路。
岑景被迫後仰,他雙手撐在身後,脖頸高高揚起,脆弱白皙的脖頸就這樣毫無防備地暴露在聞人蕪麵前。
“阿蕪……”岑景顫抖著艱難道,“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我害怕。”
然而聞人蕪宛若未聞,那隻血色的瞳孔卻分明越發猩紅,就像是看到了什麽令他興奮的東西。
他修長指尖輕挑起岑景的下巴,發出野獸巡視獵物般的眼神。
岑景從未見過這樣陌生的聞人蕪。
他知道,聞人蕪隻不過是暫時被魔氣操控了,但他不知道,被魔氣操控的聞人蕪究竟會做出什麽事情來,更不知道,聞人蕪會不會傷害他。
聽說入魔之人會六親不認,殘殺所有他見到的人,那,聞人蕪呢?
岑景害怕的要死,這個時候,他隻要大聲求助,師兄師姐們聽到他的聲音,定然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救下他。
可是岑景不敢喊,更不願喊,他要是喊了,聞人蕪魔煞之體的事情就會暴露,到時候全修真界的人都要處死聞人蕪……
岑景神識一片空白,這時候聞人蕪也俯下身,二人靠的極近。
岑景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聞人蕪炙熱溫熱的鼻息從他麵頰掃過,中間夾雜著淡淡的魔氣,令人不寒而栗。
而就在這時候,岑景突然一愣,因為他聞到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岑景茫然抬頭,隨之眼神狠狠一震。
隻見聞人蕪的右肩上,開著一個血洞般的骷髏,暗紅的血液源源不斷的從傷口出流出,又滾入聞人蕪漆黑的衣袍中。
而聞人蕪的這個新鮮血洞,同岑景此前受傷的地方一模一樣。
就在方才短短半炷香不到的時間裏,聞人蕪,居然在自己身上挖了個和岑景一模一樣的血洞!
望著聞人蕪撕裂般的傷口,岑景瞳孔持續擴大。
他…他居然……
這一刻,岑景對聞人蕪的懼意煙消雲散。
他抬起發顫的手,隔空搭落在聞人蕪的傷口上,聲音是從所未有的柔和:“疼嗎?”他低聲問。
聞人蕪神色中閃過一絲疑惑,他似乎根本聽不懂岑景說話,他隻是從喉嚨中發出意味不明的嘶吼,接著,他烏發宛若活物般,遊走著纏繞在岑景的手腕上,拉扯著岑景往自己的傷勢上碰,似乎想要更近一步。
這麽大的血窟窿,岑景光是看到右肩便已經開始隱隱作痛,他哪裏敢碰聞人蕪的傷口,一感受到聞人蕪發絲的意圖,岑景便大力的往回收手,深怕弄疼了聞人蕪。
結果聞人蕪紅瞳一顫,周身氣勢突然凜冽,突然發出低吼。
岑景竟平白從他妖異的麵龐上看出了幾分不滿來。
聞人蕪的發絲更是不滿於隻纏繞住岑景的手腕,它突然攀附上岑景柔韌的腰肢,用力將岑景一拉,二人間僅存的空隙頓時**然無存。
岑景痛苦閉眼,蒼白的臉上頓時渲染出大片大片的粉色。
而罪魁禍首卻宛若未聞,甚至興奮地在岑景的背部拍打了下。
岑景一抖,發出一聲低呼,他此時渾身僵硬,甚至大氣都不敢喘。
這樣下去可不行,岑景咬牙想到。
望著聞人蕪深可見骨的傷口,他突然福至心靈,用未被纏住的手解開衣襟,露出被紗布包裹住的傷口,接著他仰起頭,對上聞人蕪邪氣的異瞳,他無聲的眨了眨無辜的大眼,委委屈屈喊:
“疼。”
聞人蕪不明。
他的發絲卻順遂著主人的意思,攀附而上,打量般圍繞在岑景傷口上,而後輕輕觸碰。
“嘶。”岑景頓時佯裝出聲,用神態和動作同聞人蕪傳達著他的意思。
這是傷口。他想告訴聞人蕪。
誰知聽到他的動靜,發絲霎時火燒火燎般,瞬間消退的一幹二淨,它狼狽的撤離動作無不彰顯著它的驚恐。
岑景毫不懷疑,要是它們會說話,恐怕要被嚇的驚恐大喊。
發絲雖然消失了,但聞人蕪頭卻靠的越近。
二人麵頰相錯,以一種半擁抱的姿態緊緊隔空依存著。
下一秒,岑景的右肩上,突然傳來薄弱癢意。
岑景一頓。可癢意卻並沒有消失,岑景錯愕低頭,聞人蕪就攀附在他右肩上方,正隔著紗布,小心翼翼的舔/舐著他右肩的傷口,他忽明忽暗的紅瞳中,流露出堪稱心疼的情緒。
刹那間,岑景的腦海中閃過一句話。
聞人蕪在為他“療傷”。
用他的方式。
岑景沒來由眼眶一熱。
他緩緩抬起左臂,用一隻手擁抱的方式,將聞人蕪摟在身前。
而聞人蕪也迅速領悟,他雙臂更為修長,輕而易舉便以一種保護的姿勢,將岑景籠罩在他半個身軀下,默默的舔/舐著岑景的傷口,眼中的心疼和自責幾乎要滿溢出來
他在責怪自己的失誤。
岑景完全領會到了聞人蕪的情緒,他摟住聞人蕪脊背的手改為輕輕拍打,小聲貼在聞人蕪耳側告訴他:
“你不要難過,這不是你的錯。”
他安慰說:“誰也沒有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真的,我真的沒有怪你。”
聞人蕪的瞳孔忽紅忽紫。
岑景柔聲:“所以你也不要怪自己。”
他想了想,鼓勵聞人蕪道:“等你變得更強,就能更好的保護我,保護你自己啦。”
聞人蕪眼中的紅光終於徹底暗淡,取而代之的,是一雙璀璨如寶石的紫瞳。
“好。”隨著他清冷聲音的響起,一直圍繞在聞人蕪周身的黑色煞氣,也瞬間煙消雲散。
聞人蕪眼睫半闔,緊緊抱著身下的人,感受著懷抱被溫熱填滿,就像是他那顆被漸漸填滿地空虛的心,無聲在心底道:
“為了保護他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