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意外之人

46意外之人

機窗外,籠罩在一片落日餘暉之中的浮空架橋,好似一條在天空飄舞的白色緞帶,反射著點點霞光。

殘霞落盡人飄零,望著窗外陌生的城市街景,蘇小北垂著眼簾,由衷地輕歎口氣,獨在異鄉為異客,可憐他已經沒了能夠去思念的親人,捏緊手中的項墜,異鄉客隻能在腦海深處,回憶母親未逝時的音容。

坐在他旁邊的殷睿微蹙起眉,一把拉過蘇小北的手,將身子緊緊貼靠到對方身後,看著流露出憂傷表情的戀人,關心道,“在想什麽?”

挑起眼,蘇小北轉過頭,滿麵落寞道,“家人,尤其是我的母親,她那麽愛我,可惜卻早早病故,從那時起,我就再也沒有過親人。”

把人輕輕攬入懷,殷睿把臉貼到戀人耳畔,心疼道,“你父親呢?”

“自打我出生就沒見過他。”蘇小北苦澀地抿嘴一笑,對於那個母親絕口不提的男人,他隻剩下“陌生”這一種情緒,兒時對父愛的渴望、好奇、怨恨與思念,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煙消雲散,“父親”這兩個字,在他眼裏早已化成了一個普通的符號。

抱著人的手臂心痛地緊了緊,同樣露出哀傷表情的殷睿輕輕吻下懷中人的臉頰,帶著十二萬分的寵溺,輕柔地拍拍蘇小北的肚子,溫柔道,“別難過,我就是你的家人,以後咱們還會有很多親人。”

會心一笑,蘇小北瞄眼耳畔的男人,低聲道,“你真的不好奇我的來曆?”

緊摟住人的殷睿慢慢搖搖頭,無所謂道,“我隻要你的人,至於其他身外事,知不知道又有什麽關係?反正上麵交待的差事我已經敷衍過去,從今以後,沒有人會再懷疑你的身世。”

撇著嘴角,蘇小北沒好氣地輕哼一聲,冷聲道,“原來你當初設計接近我,就是想查清我的身世?”

大方地點點頭,瞥眼周圍坐著的人,殷睿緊著眉頭附到戀人耳畔,小聲道,“本應死去的人突然活過來,引起軍方某個人的興趣,在找不到任何線索的情況下,我隻好想辦法自己去找真相。”

“你們是怎麽注意到的?”聽出殷睿的畫外音,蘇小北驚訝地瞪圓眼,聽對方的話,蘇北的死好像是他們意料之中的結果,難道蘇家小少爺的意外猝死是軍方下的手?

殷睿慢慢搖下頭,拍拍戀人的肩頭,麵露為難道,“這件事涉及軍內機密,我不方便告訴你詳情。”

“機密?”蘇小北眉頭一緊,根據他繼承的原主人記憶,蘇家一直牢牢管製著蘇北的生活,衣食住行全都處在監控之中,而且蘇北原本就是個性格極度內向的青年,連說話都很儒弱,向來是老宅那些人怎麽說他便怎麽做,即使遭遇輕視,也不敢出言爭辯,這樣一個少爺,怎麽會有機會與軍方機密扯上關係?

滿眼懷疑地看眼殷睿,心存質疑的蘇小北慢慢別開頭,卻發現坐在後麵的尚錦正眉頭緊皺,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不顧上司的橫眉警告,尚錦一改平時的平易形象,冷起往日笑彎的眉眼,含威攝魄道,“不要操多餘的心,少將周旋很久,才幫你撇清關係,就算他欺騙你,那也是為你著想,你別不識好人心。”為了幫蘇小北徹底擺脫研究所的監督,殷睿不僅逼他遞交偽造的研究報告,還強行利用特權把他調到身邊就近監視,一想到這事,他就一肚子氣。

“別聽他亂發牢騷。”把人往懷裏攬了攬,殷睿伸手刮刮蘇小北皺緊的鼻頭,指著窗外道,“要到地方準備降落了,咱們先聯係一下梵禎,讓他來接我們。”

萬千滋味湧出心頭,還沉浸在尚錦警告中的蘇小北愣下神,淡淡地笑著點下頭,殷睿最近深居簡出很少露麵,這次來當親友團給梵禎打氣,還特意用虛假身份租賃了飛行器,此時吩咐他找梵禎,無非是想讓老板帶他們走特殊通道進場,不要引人注意。

“不用那麽麻煩。”一看蘇小北拿出微型通訊器,尚錦馬上開口道,“咱們直接從後門上去,我知道路。”

“你很門清麽?”殷睿微挑起唇角,故意瞥眼坐在尚錦前麵的葉千澤,見醫生依然板著一張臭臉,故意提高聲線道,“聽說這裏有一間評價頗高的風月場,嘖嘖。”

此言一出,尚錦的深沉形象立即支離破碎,可憐的小跟班兩眼冒火地瞪著自家的無良上司,苦逼兮兮地低下頭,像個小媳婦般地扯扯葉千澤的衣袖,緊張道,“千澤,你別聽他亂說,我就來過一次,真的就一次。”

嫌棄地抽回手臂,葉千澤彈彈被尚錦扯過的地方,麵不改色地冷聲道,“你愛去哪去哪,和我有什麽關係?”

“唔……”尚錦語塞,咬著嘴唇默默縮回自己的座位,偷偷戳著自己的手指,惡人果然不能做,這現世報來的也太快了。

飛行器很快在樓下停好,殷睿特意戴上一副淺棕色的護目鏡,第一個走出艙門,等最後一人下完時,就見身穿華麗古服的梵禎正背著手,仙風道骨般地站在大樓門口,笑著朝蘇小北問好,“一路辛苦,有沒有感覺不舒服?”

穿著禦寒的輕軟大衣,蘇小北笑著走過去,下意識地揉揉自己的小腹,小聲道,“還好,就吐過一次,沒有前一陣那麽頭昏了。”

抬頭看著緊跟在他身後的一行人,梵禎欣然一笑,向大家點點頭,馬上轉身帶眾人走進特別通道,直接進入交易大廳的特殊包房。

走進古香古色的風雅包房,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的葉千澤好奇地打量著裏麵的一桌一椅,紅漆色的仿古方桌帶著端雅的卍字暗紋,與掛在牆上的四季屏風凝結成一套特有的古樸風韻,描繪著碧水山青的瓷瓶顯眼地放在菱格壁櫃上,像幅獨特的壁畫,讓人有種隔窗觀景的錯覺。

“你們先坐。”身為半個地主的梵禎笑著向眾人揚揚手,很自覺的轉身,從旁邊的紅漆小櫃中拿出一壺提前泡好的香茶,動作熟練的斟入泥質茶碗,逐一為眾人分好,特意叮囑蘇小北道,“你別喝這個,等我去給你拿牛奶和點心。”

“不急,你先別走,咱們說說話。”擺擺手,靠坐在殷睿身上的蘇小北換個舒服的姿勢,笑眯眯地看著一身銀裝的老板,好奇地撇撇嘴角,壞笑道,“你每天都打扮的這麽招搖,難道就沒遇見個對你動心的?”

抬手打開屋內的虛擬屏幕,梵禎翻個白眼,沒好氣道,“動心的沒有,動手的倒不少。”自打他跟著有“多情妖後”之稱的歐陽先生學藝以來,每天都能遇見不少流著口水的流氓,各種邀請更是層出不窮,最誇張的一天,他竟然收到了十六張酒店的訂餐卡,不過這些都算是比較含蓄的,那種不怕死跑來搭訕想要強行動手的,都被他身後的暴力侍者毫不留情的丟了出去,“不過現在這樣的人已經很少了,除非是頭次來的新客人,不明白行情。”

抬頭看眼大屏幕裏的拍賣現場,尚錦沒精打采地打個哈欠,喝口茶好奇道,“房東,你今天打算拍什麽稀罕物件?提前和我們說一下,要是有可心的,我好提前走後門內部預訂掉。”

收斂起臉上掛著的笑容,梵禎略顯遲疑地蹙了蹙眉角,低沉道,“具體是什麽還不清楚,不過師父說這是給我的考驗。”

“哦?”剛端起茶碗的殷睿手臂一頓,若有所察地垂落眼簾,暗示道,“攻心為上,你可得打起精神。”

僵硬地點下頭,梵禎眼含感激地看著握緊自己雙手的蘇小北,柔聲道,“我沒事,放心吧。”

一臉擔心地抿緊唇角,蘇小北低低歎口氣,所謂嚴師出高徒,歐陽先生做事雖然嚴格得令人難以接受,卻也是一心一意地為梵禎著想,隻是不知道老板能不能吃得消。

喝完自己那杯茶,正在看虛擬屏幕的尚錦突然開口,“對了,你要查的事,已經有了結果。”這種事殷睿自然不方便親自出頭,一句話交待下去,後麵的事大多都由他們這些副官接手,由於尚錦的督促工作一直很到位,所以消息很快就反饋了回來,“我們從醫院的視頻裏找到了那輛車,不過很可惜的是,那輛車的牌照是偽造的,光憑借型號追查,五年過去恐怕很有難度。”

“也就是說,希望很渺茫?”梵禎失落地垂落雙臂,緊擰著眉頭,咬著唇默默低下頭,想不到他好不容易得來的一點線索,就這樣斷掉了,幾年的努力隻是徒勞一場,連蛛絲馬跡都搜羅不到。

“不一定。”殷睿喝口茶淡定地搖搖手,正色道,“有車的型號也可以繼續查,同一時間同一城市,同一款車的數量是登記在冊的,如果不行,我們還可以從生產廠商下手,你放心,這件事我會盡力幫你查下去。”

“多謝!”很是意外地看著殷睿,梵禎真心實意地朝對方鞠了一躬,這個城府頗深的男人,也許並沒有他認為的那般冷漠,如果說上一次接受他的請求是出於人情考慮,那麽如今繼續施以援手就不單單是一個人情那麽簡單。

敲門聲響起,梵禎開門後,身披碧色短旗袍的歐陽先生笑吟吟地出現在眾人麵前,甩開披著的白絨披肩,手持華麗珠扇的女老板半掩著唇角,風情萬種地朝屋內眾人拋個媚眼,嫵媚道,“打擾大家敘舊真是罪過,拍賣即將開始,我先帶人去走走場子,失陪了。”

向眾人點下頭,梵禎噙著一抹淺笑,端莊優雅地跟著歐陽先生走出房間,不一會兒,就有侍者端來熱好的牛奶和各色點心,好像被人吩咐過似的,把東西全都放到了蘇小北麵前,恭敬有禮道,“請慢用。”

道聲謝,蘇小北端起盛滿牛奶的精美瓷杯,心滿意足地啜了一口,抬頭看著屏幕裏的拍賣會現場,驚訝道,“來的人可真不少,看來今天的拍品很受歡迎呐。”

目光隨著攝像機的鏡頭轉了一圈,笑若桃花的尚錦突然斂起笑容,震驚地用手肘戳戳上司,像見到鬼一般低吼道,“你快看,他怎麽會在?不會是我眼花吧?”

“你沒看錯,確實是他。”殷睿擰緊眉,滿麵蕭肅地低沉道。

雲裏霧裏的蘇小北看眼坐在自己身邊默默喝茶的醫生,盯著虛擬屏幕好奇道,“你們說的‘他’是誰?”

“麻煩。”殷睿歎口氣,幽幽道。

震驚之餘,尚錦愁眉苦臉地看向依然一臉好奇的蘇小北,沒精打采地站起身,看向自己的上司詢問道,“要不要我去打個招呼?”

瞥眼人,麵露不悅的殷睿搖下頭,推測道,“他會來這,估計和今天的拍品有關,那人有什麽嗜好難道你不清楚?想必是最近找不到可心的人,來這裏湊湊熱鬧的。”

尚錦各種羨慕嫉妒恨地撇撇嘴角,酸溜溜道,“他還愁找不到人?那群家夥恨不得整天趴門縫的往裏塞人,想要什麽貨色沒有?據說當年蕭家有事求他喊句話,把整個公司的藝人名單都給送去了,從上到下隨便點。”

“聽起來尚先生好像頗為羨慕啊!”一直沒言語的葉千澤冷不丁插了一句。

全身立刻猶如被雷劈中一般,尚錦微顫著身子緩緩坐□,十分艱難地扯扯嘴角,像隻被人按住殼的小烏龜,縮頭縮腦道,“不羨慕,一點都不羨慕,我現在就想好好地守著一個喜歡的人過日子,隻要那個人肯點頭,我馬上把那些風花雪月都丟到爛坑裏,一輩子都不碰。”

“哼!”聽完這番話,葉千澤隻回了一記不屑的冷哼,外加一個嫌棄的冷眼。

喝口牛奶,蘇小北扯扯殷睿的手臂,皺眉道,“到底是什麽人?”能讓這倆個家夥忌憚的家夥肯定來頭不小,真想不到歐陽先生的小小黑市,居然還有如此高人出沒,不過想想也是,在監管嚴格的世界,要想獲得那些市麵難得一見的東西,不走點特殊渠道恐怕也很難搞到,再說這種地方經常會有出乎意料的驚喜,哪怕當做消遣來逛逛也很長見識。

“一個年紀不大,很少露麵的長輩。”經不住戀人追問的殷睿四兩拔千斤地挑開話頭,突然麵色一怔,摸著下巴挑眉道,“今天過後,梵禎的壓力恐怕會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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