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靜坐請願金口玉言
王家今日一大早便在長安西街布置了八間粥鋪,沒有限製,人人可領。
所以長安西街必然是人聲鼎沸的,至於有多少人是願意去靜坐的,那就不得而知了,在張執象下車的時候,倒是沒有看到什麽肅穆的氣氛,反而是一片歡聲笑語。
畢竟,有免費的粥喝,有熱鬧看,如何不歡樂呢?
“失望了嗎?”
張永煥翻身下馬,站在張執象身後問道。
“意料之中吧……”
張執象早就有心理準備,甚至做好了一個人去靜坐的準備,畢竟,民不與官鬥是無數血淚總結的經驗,不是空話套話。
王絳闕見張執象堅定不移,也沒有什麽好多說的,隻是讓王家的人開始行動。
於是。
一旁就有“工人”激動的指著張執象喊道:“小天師來啦!小天師來啦!”
“小天師來啦,大家有救了!”
“小天師來了,公平就有了!”
雜七雜八的呼喊,但確實帶動了氛圍,人群湧動,大家興奮的往前擠,都想看看那個大慈大悲的小天師是什麽樣子。
大概是對神秘的崇拜吧。
如果是一個五六歲的小書生要搞什麽靜坐請願的,大家定然嗤之以鼻,可如果是有仙人轉世名號的龍虎山小真人來做,人們就會打心底裏期望有奇跡發生。
這是發自內心的期望的一頭投影,一種造神的衝動。
當然,目前僅限於看熱鬧。
形象還是很重要的,今天張執象特意穿了那套玉印金冠和紫金法衣,他神情自若的態度,徒步行走間已經成為了焦點。
有愚婦甚至已經跪下,希望仙人降福。
跪拜不知何時已經開始蔓延,越來越多的人朝他跪拜,所央求之語,不過是希望神仙救苦救難……
張執象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他思維有些放空的前行著,擁擠的西長安街卻如同潮水般分開,慢慢將長安東門展現在道路的盡頭。
有人跪,有人站,有人虔誠,有人不屑,有人嗤笑,有人玩味。
不管如何,張執象前行著。
他走了一半的路,便停下腳步,緩緩轉身,環視四周,他沒有說什麽不能跪,也沒有說什麽自己不是神仙,隻是問道:“我要去靜坐請願,有人跟我去嗎?”
場麵頓時安靜下來,隻有二三十人咬牙響應。
這些人看著都不像普通工人,而是被大通錢莊騙了更多錢的商戶,反而是這些不至於活不下去的人有膽量鬧事,那些麵對斷糧危險,需要借貸過活的普通工人,卻在畏畏縮縮……
見響應者寥寥。
許多看熱鬧的江湖人士便笑鬧道:“小天師,要不俺們去給你捧個人場?也不要啥銀子,就隨便給兩粒丹藥就成。”
有人帶頭,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張執象沒有回答,隻是在等,直到一群人擠了過來,領頭的陳五喊道:“小天師,我們跟你去!”
卻是城南的那些人,來的也不多,就百來號,許多都是張執象去他們家中調查過的,他們早先並不知道張執象是天師府的人,還以為是普通的富家公子。
前天才聽到傳聞,今天他們趕到長安西街來,卻是願意相信張執象,陪他請願的。
有了陳五他們帶頭,百姓們倒是猶豫起來了。
張執象卻沒有等更多的人,他隻是平平淡淡的點了點頭,說道:“走吧。”
轉身,前行。
百來號人跟在張執象的身後,上萬人圍觀看熱鬧,並沒有多少意外的,在長安東門那裏,兩個衛兵舉起了長槍,嗬斥道:“皇城重地,閑人免入!”
張執象平淡道:“我乃陛下敕封的光祿大夫,官居一品,你要攔我?”
那衛兵不屑,隻是問他要憑證。
問完,還不屑的看了眼後麵的那些百姓,嗤笑道:“便是你能進去,這些百姓也不能,承天門前,豈能聚眾鬧事?誰敢硬闖,有的是板子和牢飯等著!”
那衛兵的囂張,仿佛張執象的請願,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
所有人都看著張執象,想著他會怎麽解決此事,或者說,他如果不能漂亮的解決這個“小鬼”,他要辦的大事就成為了一個笑話。
張執象沒有求援,也沒有跟那個衛兵爭論,隻是再一次問道:“真的不讓開?”
“少廢話,趕緊滾。”
衛兵相當囂張,他會出現在這裏,自然是背後大佬指示了的,他的背後是整個南京朝廷,又如何會怕張執象這個小娃娃?
張執象點了點頭,從腰間解下金印。
他左手拖印,右手以劍指指著衛兵,說道:“此人攔百姓伸冤,請登聞鼓鳴奏!”
衛兵本來以為張執象要施法,心中還慌了一下,聽聞這段“不專業”的話,頓時大笑了起來,覺得張執象就是在裝神弄鬼。
登聞鼓,登聞鼓在應天府衙門呢,離這裏隔了好幾條街,你這隨口一說,那登聞鼓還能聽見不……
咚!!
咚!!!
咚!!!!
鼓聲,真的響了起來,不知從何而起,但所有人都聽到了,那衛兵臉上的嗤笑還沒有褪去,但七竅之間卻已經開始流血,轟然倒地,沒了生息。
刹那間,天地寂靜。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懂行的更是驚駭不已,完全不明白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登聞鼓即便作為法器被張執象煉化了,也不該是這個操作流程才對。
百姓們則不管那麽多,他們隻看到,張執象“仙口玉言”,便用登聞鼓處罰了惡人!
神仙!
這不是神仙是什麽!
嘩啦啦的一下,許多人見張執象已經進了長安東門,便連忙拔腿趕上,江湖中人也連連大呼:“小仙人等等我。”
鑒於同伴已死,其他的衛兵哪裏還敢攔?
連忙收槍,快步退後,死死的靠在牆上,不敢阻攔半分,若是引起民眾注意,惹了民怨,怕不是要被當場打死……
就這麽的。
張執象站在承天門前,不在意那些嚴陣以待的守衛,他緩緩轉身,席地而坐,不用再多說什麽,跟著進來的百姓們紛紛在張執象前方坐下。
就那麽安靜的坐著,無聲的宣告著自己的訴求。
六部衙門的官員們也漸漸坐不住了,紛紛出門觀看,許多官員不由憤慨道:“成何體統!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