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八卦掌
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楊羽明顯感覺到了眼前這位費老師的拘謹。略略聊了幾句時局,他便轉而說道:“費老師的武術很厲害啊。”
“哪裏哪裏。”
“不瞞費老師,我也練過幾年形意拳。”
“哦?”費景庭有些詫異。這倒是新鮮了,沒聽說過這位練過武術啊。
恰在此時,楊羽瞥見一個身影走過來,當即笑道:“您瞧,教我形意拳的師父來啦。”
費景庭回頭張望,便瞧見身量中等的四十出頭男子大步走來。
待走近了,楊羽介紹道:“費老師,這位便是我的師父,韓慕俠先生。”
費景庭肅然起敬!瞧瞧人家這名字起得的,一聽就是武學宗師級的人物!
韓慕俠很謙和,當即擺手道:“談不上,談不上。這武術上我是你師父,這做人的道理上,你是我老師。”
“韓師傅,這位是嚴氏女塾的費景庭,費老師。別看費老師文質彬彬,可人家卻是實打實的練家子,方才遊行遭浪人阻攔,是費老師出手將浪人打倒,才解決了問題。”
“哦?”韓慕俠一抱拳:“費老師好。”
“韓師傅客氣了。”費景庭抱拳回禮。
“不知費老師練的是哪門拳法?”
“太和拳。”
“武當太和拳?”
“正是。聽說韓師傅擅長形意拳?”
“我倒是會一些形意拳、八卦掌。”
見兩人聊上了,楊羽便一聲告辭,帶著女生返回遊行隊伍。
大樹下,費景庭與韓慕俠聊了聊。起初,費景庭還以為這八卦掌也是源自道門內家拳,結果一問才知道,隻能說是有關係,但算不算道門拳法就兩說了。
八卦掌乃清末董海川所創,這董海川自幼好武,雲遊四方,投名師、訪高友,整理了一套完整的拳法。後來因為打抱不平,犯了命案,不得不跑到肅王府聽差。
有次肅王府的護衛演武,引得闔府上下圍觀,這裏三層外三層的,端茶倒水的董師傅根本就擠不進去。情急之下,董師傅提起縱身,徑直從人群頭頂越過,這才將茶水送到肅王麵前。
肅王很驚詫,當即問道:“你也精通武藝?”
董師傅回答:“略知一二。”
國人嘛,一般說這種話的都有兩下子。因為在國人的認知裏,我不打遍天下無敵手,那就是略知一二;老外就不一樣了,隻要打不死我,那我就是精通武藝。
於是乎董師傅當眾演武,一番演練驚得肅王目瞪口呆,當即問道:“此術何名?”
董師傅還沒起名呢,抓耳撓腮,當場憋出來三個字:“八卦掌。”
八卦掌就是這麽來的,所以以後誰說八卦掌是道門拳法,那一準是望文生義。
兩人就著武術聊開,這一番長談倒是讓費景庭收獲不少。
此時拳法便有了內外之分,內家拳有四:形意、太極、八卦、武當,餘者全都是外家拳。
怎麽劃分的呢?
一說是按拳勁劃分,拳勁短,便是外家拳;拳勁長,那就是內家拳。
另一說法,則是當世武聖孫先生習練了太極、八卦、形意,又與武當高手切磋,認可了對方乃是道門正宗內家拳,所以便議定天下就四種內家拳,其餘全是外家拳。
總之內外之別很有爭議,不少拳法都自認為是內家拳,卻偏偏被劃分到了外家拳行列之中——就比如八極拳。
別的拳法費景庭不了解,但跟韓師傅聊了聊,又略略搭了下手,兩人點到即止,費景庭便知道,這內家拳跟他理解的不同。
八卦掌也講究吐納導引,可那隻是呼吸、發力的技巧,根本就沒有什麽內力。費景庭隻從陳攖寧哪裏得了太和拳中的一路,便知曉拳法與真氣相輔相成,二者缺一不可。
沒了真氣,拳法便成了花架子;沒了拳法,真氣不暢,事倍功半。
不過這八卦掌的拳意倒是有那麽幾分道門的意味,講究避正就斜、順勢順勁、虛實莫測、脫身化影。想來當年董師傅或許與道門中人交過手,這才學得了幾分道門拳意。
二人搭過手,費景庭想了想,讚道:“八卦掌名不虛傳,果然招式多變。”
嗯,能誇的就隻剩下招式了,他畢竟是個修道之人,這種隻講招式不練真氣的拳法,與他無益。
與之相反,韓慕俠倒是驚了:“不想費老師年紀輕輕,這太和拳便已然登峰造極。假以時日,費老師說不得又是一位孫宗師。”
武聖孫宗師可是一位傳奇人物,據說平生未遇敵手,沒錯,就這麽牛!
費景庭謙虛兩句,又問了韓慕俠的武館所在,約定好了來日必然造訪,二人初次相識,便客氣地散去了。
費景庭送走韓慕俠,轉頭便瞧見符芸昭蹲在地上比比劃劃,好似抽了羊癲瘋。
他敲了下小姑娘的腦袋:“呔!回神了,抽什麽風呢?”
“你又敲我!”埋怨一嘴,符芸昭說道:“我看韓師傅比比劃劃挺有意思,回頭我看看能不能練成八卦掌,然後跟小白白一起打敗你。”
“嗬,你還不如把心思放在修煉上。”
“我有啊,就是進展有些慢而已。”頓了頓,她突然神秘兮兮地道:“景庭哥哥,我練了一門厲害的術法,再等二十幾天估計能成,到時候咱們找地方鬥法啊?”
“嗯?”費景庭有些猶豫:“到時候再說吧。”
這丫頭一身邪門法術,威力或許也就那樣,但勝在防不勝防。就比如費景庭正被膨脹成巨蟒的小白蛇糾纏,符芸昭一念咒,費景庭便腦袋一疼,現在回想起來,那一準是針對神魂的術法。
這類術法也不知道符芸昭還藏著多少,到時候使將出來,萬一被小白蛇趁機報複怎麽辦?
符芸昭不以為意,拍拍手站起來,此時兩個煎餅果子已進了肚,她起身道:“好沒意思,景庭哥哥,你還要留在這裏嗎?”
“嗯,我學生都在,我得看著點。”
“哦,那我走啦。中午對付對付就算了,晚上我要吃好吃的。”
“隨你,買回來報賬。”
“太好啦,那我要吃川菜!”
或許是吃膩了附近的館子,近來小姑娘買飯時的活動範圍明顯擴大,試了幾家館子,最後發現了一家頗合她口味的川菜館子。
費景庭應下,符芸昭便興高采烈地跑啦。
到了下午三點鍾,衙門的大鐵門開了個小縫隙,跟著四名學生一個跟著一個走了出來。
楊羽等人趕忙圍過去問詢,見四人平安無恙這才罷休。
那四名學生倒是憤憤不平,將曹睿的嘴臉說將出來,引得眾人一通咒罵。
這曹睿拿姿作態,先是一直拖著不見,見麵便要四人回去安撫遊行學生,讓學生們好好回去上課;好話說不通,曹睿又開始威脅,說日本人的軍艦就在外海,炮口對準了津門,一旦鬧大了日本人準開炮;嚇唬過後,又開始分化拉攏,對一名本地學生說,剩下三人都是外省人。
好言相勸、威逼利誘、分化拉攏,這位倒是個人才,旁的不說,這三十六計肯定是十分精通。
結果這四位學生心智堅定,根本就不為所動。曹睿沒了辦法,又聽得學生們要求見四名學生,拿捏一番到底將四人放了出來。
有女師的女生道:“我聽說,滬上不但學生動了起來,便是工人、商人都動了。津門一地,單單我們鬧起來動靜還不夠大,必須得聯合其他同胞。”
方才出來的一名學生也道:“說得好,我看姓曹的根本就沒把我們當回事。要想讓北洋重視,我們也得全動起來!”
楊羽思索了一番,說道:“我看可以。第一步,我們要把各個學校聯合起來,不如組建個聯合會,就叫學聯。再創辦一份刊物,用以喚醒同胞;第二步,大家分頭聯絡,抵製日貨!”
一直跟在其身旁的女生道:“就這麽辦!全國都鬧起來,我就不信北洋還敢在合約上簽字!”
又有人道:“我們現在就聯絡各個學校,先從B課開始。”
於是乎眾人四散而出,分頭聯絡各個學校,商議B課之事。
一名女師的學生跑過來與女塾商議罷課事宜,女塾中學部一共才二十幾名學生,也沒選班長之類的,大家便按照平素威望,推舉卞文頡與之交涉。
一聽對方說聯合起來B課,卞文頡先是雀躍,跟著又有些遲疑。
不上課當然是好事,哪個十幾歲的孩子想上課,那絕對是稀有物種;可要是不上課,那豈不是見不到費老師了?
費老師講課很有意思的,母親又說……說……哎呀,好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