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打臉(一更)

冉博文是個非常謹慎的人,他將青龍印一分為二,一半他自己留著,一半據她推測,應該給了一個他十分信任的人,這個人禹江在他身邊臥底一年,也沒有查到。

外界都知道冉博文沒有子嗣,實際上他曾經有過一段婚姻,隻是在他妻子身懷六甲的時候被仇家殺害,自此之後冉博文仿佛變了一個人,開始暗中布局,招兵買馬,培養殺手。

但據禹江觀察和推測,冉博文有一個情人,這個情人還給他生下了孩子,隻是為了防止悲劇重演,他將情人和孩子保護的很好,至今外界也不知道,連他的幾個親人都一無所知。

而另一半青龍印,應該就在冉博文的情人手中。

“那其中一半青龍印,你媽交給你了嗎?”鄭青問道。

明鏡對這個稱呼已經免疫了,“她人已經死了,你覺得呢?”

鄭青咬牙切齒的罵道:“夜鷹這個過河拆橋的東西,老娘總有一天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再一刀刀的剮了他才解恨。”

“各有立場,無謂對錯,他錯就錯在,不該欺騙。”

明鏡眼底猛然迸射出一道寒光,殺機暗湧,瞬間斂於平靜。

“那咱們現在應該怎麽做?”

明鏡眸光微閃,想到上次岸芷汀蘭的刺殺。

蔣夫人,你在十二年前的事情中又扮演了什麽角色呢?

“冉騰霄查到了什麽線索?”

鄭青皺起眉頭:“我不太清楚,之前對冉家以及青龍會關注不多,早知道我就多搜集一點冉家的情報了,不至於現在兩眼一抹黑。”

明鏡說道:“無礙,把你易容的工具給我。”

鄭青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往後備箱摸了摸,提過來一個黑色的行李袋。

“都在裏邊了,你要做什麽?”

明鏡拉開拉鏈,裏邊各種工具齊全,有假發還有一身夜行衣。

明鏡拿出工具,對著鏡子開始熟練的上妝,抹上粉底,瞬間將她白皙的肌膚掩蓋成了土黃色,整個人氣質下降了一大截。

鄭青整個人嘴巴越張越大,最後能塞進一個雞蛋了。

換上一頂短假發,換上夜行衣,扣上鴨舌貓。

一個瘦高沉斂的少年誕生了。

鄭青不可思議的看著麵前的少年,肌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劍眉星目,鼻梁高挺,漆黑的眼珠囧亮有神,像夜空裏最亮的那顆星,明明還是那張臉,可感覺卻完全不一樣了,整個人脫胎換骨,仿佛造骨重生一樣的效果。

若不是親眼所見,她實難置信。

“難道易容這手藝還能遺傳?”

明鏡戴上口罩,“你在這裏等我。”

話落就要推開車門下車,鄭青忽然抓住她的手:“明鏡,還是我去吧,我有經驗。”

明鏡回頭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珠在昏暗的車廂內閃爍著幽暗的光,“我的仇,我要親自報。”

令鄭青更為驚異的是,連聲音也變了。

話落推開車門,一眨眼消失在黑夜中。

——

一室令人窒息的寧靜,淡淡的血腥味飄散開來。

男人坐在蒲團上,一手輕輕的扣在桌案上,一手轉著酒杯,俊美的麵容上五官深刻犀利,仿佛一柄開刃的寶劍,鋒利逼人。

包廂內左右各站著一個男人,垂首恭立。

男人麵前的桌案前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微微起伏胸膛證明此人還吊著一口氣。

“十分鍾過去了。”男人幽幽道,閑適了抿了口酒。

葉劍抽出匕首,蹲到血人麵前,切斷了對方右手中指。

而他的右手隻剩下拇指和食指兩根手指。

男人被疼痛刺激的大叫一聲,整個人抽搐了一下。

“你殺了我吧。”男人絕望的說道。

“不不不我就喜歡折磨人,看他在絕望中一點點死去,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你就是個變態……。”

男人皺了皺眉:“聒噪,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想聽了,把舌頭割了吧,拿回去泡酒。”

葉劍捏住對方下巴,刀尖逼近。

男人瞳孔倒映著刀尖,一番折磨他早已身心俱疲,終於,他崩潰的大喊道:“我說,我什麽都說。”

主位上的男人哼了聲:“不見棺材不落淚。”

揮了揮手,葉劍收起匕首退開。

男人慢慢道:“但是我有一個條件,放過我的家人,他們是無辜的,不然我死也不會放過你。”

“這要看你的誠意。”

男人緩了緩,慢慢道:“十二年前,吉昌背叛文爺,這些年他手裏藏了不少證據,他帶著證據上京,文爺帶著人追上去,抓了他的兒子拿來威脅他,誰知道情報失誤,抓錯了人,那孩子……。”

男人說著劇烈的咳嗽起來,滿室寂靜中,他的咳嗽聲格外刺耳。

緩了半天,接著說道:“那孩子身份了不得,文爺被困在了京都,那孩子見了文爺的臉,文爺本想殺了他以絕後患,誰知道禹江突然反水,趁文爺不注意殺了文爺,禹江也要殺我,隻是我心髒長在了右邊,才躲過這一劫,後來我就隱姓埋名躲了起來。”

男人眯了眯眼:“你覺得、禹江是為了救那個孩子?”

“不,她本來就是臥底。”男人斬釘截鐵的說道。

“你為何如此肯定?”

“因為文爺臨死前她對文爺說了,我會讀唇語,我看到了。”

“她說了什麽?”

“她說要用冉博文的人頭換取自由。”

“青龍印呢,被她拿走了?”

男人瞳孔驟然緊縮,“我……我不知道。”

“看來還是不行呢。”冉騰霄歎了口氣。

“大伯已經死了,你再死守這個秘密也沒有用了,不如就讓青龍會在我的手中,發揚光大吧。”

“我們曾經在文爺麵前發誓,永不背叛,我已經違背了誓言。”

“所以阿,既然已經做了一個背信棄義的人,又何必假惺惺的守著底線呢,告訴我,我會讓你的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爸爸救我。”隔壁傳來男孩的呼救聲,很快被人捂住嘴,隻能聽到悉悉簌簌的掙紮聲。

男人爬到冉騰霄腳邊,一個勁的磕頭:“霄爺求求您放過我兒子吧,他什麽都不知道。”

“我剛才給過你機會了。”

男人咬了咬牙,“文爺的青龍印被禹江拿走了。”

“還有一半呢,大伯交給誰了?”

男人猶豫了一下,隔壁男孩的呼救聲再次傳來。

男人以頭駐地,絕望的說道:“文爺的情人。”

男人挑了挑眉,“哦?我怎麽不知道大伯還有情人呢?”

“文爺將她保護的很好,每次見她都是一個人去的,所以我隻知道有這個人存在,卻沒見過她。”

“你還是沒有說實話。”

“宵爺,我說的是真的,我隻知道這些了,我沒有騙您。”男人砰砰磕頭。

“既然這樣,那你就拿那個女人換你的兒子吧。”

冉騰霄起身,慢慢往外走去,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他一眼:“三個月的時間,如果我沒有見到那個女人,你就給你兒子準備好一口棺材吧。”

一群人呼啦啦離開,男人跪坐在地上,雙手抱頭,以頭搶地,絕望的痛哭起來。

“文爺,壽昌對不起您啊。”

房頂上,一道黑影靜靜的趴在那裏,不知有多久,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

待人走遠,輕盈的躍到後院,一回身,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那裏,喝問道:“你是什麽人?”

葉劍冷眼觀察著對麵的少年,一身黑衣,瘦瘦高高的,帽簷壓得很低,看起來頗為神秘。

少年歪了歪脖子,一個簡單的動作,不知為何,給人一種十分邪氣的感覺。

“過路人。”十分清冷的少年音,但他普通話似乎不太好,帶著一點別扭的口音。

“今天你走不了了。”葉劍活動了一下雙手,提拳衝了上去。

少年身姿靈活的閃躲,宛若遊龍一般,葉劍心底感歎了一句,好漂亮的身法,心知這少年不簡單,便越發認真。

幾個回合下來,他一點便宜沒占到,反而還被對方踩著肩膀一個反身踢了個狗啃屎。

狼狽的跌在地上,他不可思議的回頭,就見那少年雙手抱臂,下巴微抬,帽簷下的雙眼閃閃發亮,眉眼桀驁驕狂,右手握拳,大拇指朝下。

“原來青龍會當家的手下這麽膿包,真是丟人。”

葉劍終於發現他口音奇怪在哪裏,這是外國人說普通話的時候慣常的口音。

“你……你哪兒來的小屁孩,不要命了?”葉劍揉著屁股爬起來,這少年的身手還真是邪門。

眨眼間黑暗中又湧出四個男人,個個身材高壯。

少年挑眉,勾了勾手指,十分囂張的說道:“一起上吧。”

四人麵麵相覷,紛紛覺得受到了極大的羞辱,從四個方向一起衝了上去。

四個打一個,還是一個瘦弱的少年,怎麽贏都不光彩,可這少年實在太囂張了,忍不了。

黑暗中,一雙眼睛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切。

“堂主,這少年太不自量力,風雨雷電是堂主親自選拔出來的高手,我和師兄合力都難對付一個,他們四個一起上,實在太給這小子麵子了。”葉霜憤然說道。

男人揚了揚眉:“話不要說太早,小心打臉。”

葉霜再次看去,隻見那少年在四人的包圍中遊刃有餘,雖然不落下風,但也沒占到什麽便宜,但這已經不可思議了。

風極善近攻,以速度見長,雨行掌風綿柔,化水無行,雷山動如雷霆,迅猛剛勁,電光攻勢迅疾,一擊斃命。

四人各有特點,互補所短,單一分開都是高手,合在一起無人能敵。

這是青龍會崛起最大的功臣,也是冉騰霄手中最鋒利的刀劍。

然而此刻,那弱不禁風的少年閃挪騰移,靈活的仿佛遊龍一般,隻覺得她似乎全身都長滿了眼睛,精準的預判到電光在背後的偷襲,一躍而起,雙腿卷住電光的手,同時左右手分別拍在風極和雨行的肩上,身體在空中翻卷,三人同時被甩了出去,落地的瞬間從雷山的襠下滑過靈活的爬到他的背上,雙膝抵在肋骨兩側,單手扣住雷山咽喉,另一隻手舉起匕首,在他眼珠前停頓。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速度快的幾乎隻能看到殘影,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啪啪啪。”黑暗中,傳來響亮的巴掌聲。

一個男人自黑暗中跺步而出,興味盎然的看著少年:“身手不錯,不知可有興趣來我的手下做事?”

葉霜驚呼道:“堂主,這小子來曆不明,萬一……。”

冉騰霄沒有理她,隻盯著那少年,語氣像誘哄小紅帽的大灰狼,“你可以考慮一下,房、車、女人、財富權力,隻要你想要,我都可以滿足你。”

少年從雷山身上跳下來,不屑道:“誰稀罕這些。”

“那你想要什麽?隻要你說出來,我一定答應你。”

“我要殺你,你答應嗎?”少年桀驁的眉峰異常冷厲。

葉霜喝道:“臭小子胡說什麽?活膩歪了吧。”

冉騰霄笑道:“隻要你給我一個滿意的理由,我可以考慮一下。”

少年冷哼一聲:“你們青龍會的人說話全都不算話,你是他的侄子,肯定更不行。”

冉騰霄眯了眯眼:“哦?難道你認識我大伯?”

少年默了默,繼而惡狠狠的說道:“冉博文背信棄義,殺了我爸,他已經死了,但是他還有兒子,負債子嚐,我一定要殺了他的兒子。”

整個院子一瞬間變的十分安靜,葉劍默默垂下腦袋,風雨雷電連喘息都放緩了,葉霜驚的睜大雙眼。

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冉騰霄笑了笑,十分溫柔的問道:“你爸爸是誰?你怎麽會知道我大伯還有一個兒子?”

少年神情似乎有些懊惱,“我憑什麽告訴你,你跟冉博文一樣,都是背信棄義的人,我才不會當你們的走狗。”

“你好像誤會了。”冉騰霄說道。

“我才不管什麽誤會,反正你是冉博文的侄子,那就沒錯了,等我找到冉博文的私生子,殺了他,再來找你算賬。”

話落躍上牆頭消失在黑暗中。

葉劍下意識就要去追,冉騰霄說道:“別追了。”

這時冉騰霄的身後走出一個男人,一米七五的身高,很瘦,國字臉,眼神內斂,藏著精明。

“吉昌有一個兒子,從小被他送往國外,算算年齡,應該也這麽大了。”

冉騰霄看了他一眼:“他是吉昌的兒子?”

林峰皺起眉頭:“這少年每一句話都在引導我們,若不是真的少年心性那這種年紀行事心機也太過可怕,他若是吉昌的兒子,這次出現就是給吉昌報仇,至於文爺的私生子這個秘密,作為他的心腹,不可能不知道這個秘密,一切就說得通了。”

“吉昌的兒子?”冉騰霄摩挲著下巴,忽然笑了。

“有趣。”

“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禹江就是前車之鑒,堂主,還是請人去國外查一查,以防萬一。”

冉騰霄點點頭:“若他真是吉昌的兒子,倒是可以為我們所用。”

——

明鏡從車上走下來,緩緩往客廳走去。

剛走進客廳,忽然燈亮了。

祝少丹抱著雙臂晃悠悠的走過來,上下打量著明鏡。

“你看看現在幾點了?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回來的這麽晚,像話嗎?”

明鏡發現有一種人長著人樣,卻聽不懂人話,比如麵前的祝少丹。

“所以呢?”明鏡淡淡的反問道。

祝少丹冷笑道:“祝家有門禁,以後八點前不回來,就在門口睡吧。”

明鏡看了他一眼,平靜的眼神看的祝少丹心裏有些毛毛的,為了掩飾他挺了挺胸,昂著頭顱:“看什麽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明鏡淡淡道:“既然你討厭我,我也討厭你,那我們彼此相看兩厭,誰也不要搭理誰,但你偏要在我麵前晃悠,你要麽是欠揍,要麽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你自己選吧。”

似祝少丹不可思議道:“為了引起你的注意?誰給你的自信?”

“那就不要在我麵前找存在感。”話落再未看他一眼,抬步上樓。

祝少丹指著她的背影氣的原地打轉:“說我是為了引起她的注意?開什麽玩笑?”

周媽在一旁笑道:“小少爺,我覺得小姐說的有道理,你看小姐都不搭理你,每次都是你先挑起來的,在外人看來,可不就是你想引起小姐的注意嘛?如果一個人討厭另一個人,那是絕對不會跟他說一句話的,連看到都會礙眼,怎麽還會大半夜的不睡覺等在門口就為了說幾句氣話呢,你說是吧?”

祝少丹跳腳:“你知道什麽?我是絕對不會喜歡她的,走著瞧,哼。”

周媽看著少年逃也似的跑開的背影,搖頭失笑:“真是小孩子心性。”

——

“姐,那個女人竟然說我是為了故意引起她的注意,太過分了。”

祝少丹忽然推門而入,祝湘湘慌忙將手機藏起來,皺眉看著他:“你怎麽不敲門?”

祝少丹撓了撓腦袋:“哎呀,我忘了嘛,再說了咱姐弟倆之間還有什麽秘密?難道你背著我作什麽壞事?”

祝湘湘眼神慌亂,趕緊移開目光:“你胡說什麽?咱們都是大人了,男女有別知不知道,更別說咱倆還沒有血緣關係。”

“難道你心裏不拿我當弟弟了?”祝少丹不開心的說道。

祝湘湘一噎,抿抿唇:“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不就好了。”

祝少丹眼珠子轉了轉,拉著祝湘湘的袖子:“姐,我哥們兒下周過生日,作為好兄弟我得送他生日禮物吧,可我現在連吃飯的錢都沒了,你借我一點錢唄,等我有錢了離開還你。”

“不行,我答應媽了,一毛錢都不能給你。”

“不讓咱媽知道不就好了,咱們偷偷的,我保證,不讓第三個人知道。”祝少丹舉著手發誓。

祝湘湘甩開他的手,無奈道:“行了,錢我給你,但你記得,千萬別讓媽知道。”

“嗯嗯,謝謝姐。”

祝湘湘拿出手機,頁麵是聊天界麵,祝少丹瞟了一眼,就飛快被祝湘湘切換了畫麵,點開微信零錢給他轉賬。

祝少丹好奇的問道:“姐,這麽晚了,你跟誰聊天呢?”

祝湘湘身體僵了僵,漠然道:“一個同學,問我題呢。”

“男的還是女的?”

祝湘湘白了他一眼:“你有病啊。”

“我是怕你被男人騙了,我姐長的這麽漂亮,千萬別被男人的花言巧語給蒙騙了,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當然,除了我和爸之外。”祝少丹自信的摸了摸自己梳的油光噌亮的頭發。

祝湘湘心底冷笑,你們祝家的男人每一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