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策反

不過盛川也沒什麽資格同情沈鬱, 他上輩子死的比沈鬱還快呢,車禍一出, 死無全屍,說來說去,都繞不過沈潤這個幕後黑手。

當然,不排除有那麽一部分原因是自作孽。

盛川不至於親眼看著沈鬱死,他們沒有仇,也沒有恨, 真要論起來,他甚至從後者身上撈了不少好處,微微用力把袖子抽出來, 起身離開了房間。

盛川現在還不能十足十肯定林姨就是沈潤的眼線,但保險起見,還是提防為好, 他拿了一些麵包和牛奶回到沈鬱的房間, 從頭到尾都沒讓林姨看見。

盛川很有耐性,他慣於用無害的外表偽裝自己,不熟悉的人都會上了他的套, 此時坐在地毯上,撕開包裝袋, 把麵包掰碎了喂給沈鬱, 眉眼平靜,不見絲毫不耐。

沈鬱拉著他的衣角不肯鬆手,盛川喂什麽, 他就吃什麽, 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以前最討厭吃這種快餐麵包, 低頭怯怯的樣子竟也有幾分乖巧。

盛川靜靜看著他, 忽然意味不明的道:“你如果一直都這麽聽話就好了……”

他聲線帶著一種錯覺的溫柔,在室內輕輕響起,甚至驅散了幾分沉鬱陰森。

沈鬱聞言不安的動了動,蜷縮進他懷裏:“我聽話……我聽話……再也不亂發脾氣了……”

盛川垂眸看向他的發頂,心想你原來還知道自己喜歡亂發脾氣啊,白淨的指尖挑起他的一縷墨發,睨著他額角處因為車禍留下的疤痕,片刻後,出聲問道:“你記不記得,車禍那天發生了什麽?”

沈鬱茫然重複了一遍:“車禍?”

盛川似乎在和他重現場當天的情景,一點點的,低聲幫他回憶著:“那天你接到電話,然後就走了,和你爸爸坐上同一輛車,想一想,他對你說了什麽……”

伴隨著盛川一字一句響起的聲音,沈鬱眼前忽然飛速閃過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麵,連帶著頭也劇烈疼痛了起來,仿佛有什麽被強行塵封的記憶正在用力撞擊枷鎖,即將破籠而出。

盛川說:“那天我們在西餐廳……”

那天他們在西餐廳……

沈鬱的家世在某種意義上養成了他挑剔的性格,剛煎好的鵝肝一口沒吃,就已經被戳的亂七八糟,末了他扔下刀叉,雙手抱臂打量著對麵的盛川,眉眼飛揚,神情桀驁,皺眉道:“我早就說過了這家店不好吃,為什麽還要在這裏預約?”

盛川早就習慣他的脾氣,富家少爺嘛,難伺候是正常的,他慢條斯理的切著牛排:“是嗎,我不記得了。”

沈鬱眯了眯眼,冷冷道:“那是因為你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盛川輕笑一聲:“真難伺候。”

他把切好的牛排放到沈鬱麵前,把那盤鵝肝換走了:“好不好吃要嚐了才知道,你一口都不吃,怎麽知道不好吃。”

沈鬱的重點卻不在這裏:“你說誰難伺候?”

盛川淡淡挑眉:“你。”

沈鬱瞪眼:“你再說一遍?”

盛川似乎很喜歡看他跳腳:“再說一萬遍也還是你。”

沈鬱聞言氣的肝疼,連帶著麵色也陰沉了下來,他直接拉開椅子起身,徑直朝著門口走去,卻在經過盛川身邊的時候被一把攥住手腕,緊接著跌坐在了後者的懷裏。

這裏是私人包廂,誰也看不見他們的舉動。

沈鬱脾氣上來天王老子也壓不住,頓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掙紮著想甩開他的手,冷冰冰的道:“嫌我難伺候,那你就找個好伺候的去。”

盛川牢牢鉗製住他的手,狹長的眼眸幽深至極,低垂著眼,似笑非笑:“你難伺候是你的事,我願意伺候是我的事,跟別人有什麽關係。”

盛川輕飄飄一句話可以輕易挑起他的怒火,一句話也可以輕易澆熄他的怒火。

沈鬱聞言登時像被戳破的氣球,囂張的氣焰也弱了三分,不自覺停下了掙紮,但性格使然,說不出什麽軟話,隻好偏過頭不吭聲。

盛川勾住他的手,在掌心輕輕劃了一個圈,然後微微用力將他拉進懷裏,吻住了沈鬱的唇,與他溫文爾雅的外表不同,攻勢迅猛,極其具有侵略性。

沈鬱一開始沒動,後來不甘心被對方壓著親,扣住盛川的後腦用力吻了回去,喉結上下滾動,呼吸錯亂,帶著同樣不遜於他的霸道。

二人過了好半晌才終於分開,盛川摩挲著沈鬱紅腫的唇,聽不出情緒的挑眉道:“不想吃就結賬走吧。”

沈鬱這個時候又忽然改口了,別別扭扭的道:“我沒說不吃……”

話音未落,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沈鬱看了眼,卻見是老爺子,難免有些不自在,給盛川打了個手勢,然後側身接了電話:“爸,什麽事?”

沈鬱當初非要和盛川在一起,差點沒把老爺子氣死,挨了幾頓打也不長記性,時間一長,老爺子對他們的事也隻能睜隻眼閉隻眼,雖然依舊不同意,但好歹明麵上沒再繼續反對,沈鬱在他麵前就乖覺了不少。

老爺子的聲音很沉,壓抑著怒氣,沒說什麽,隻是讓沈鬱回大宅一趟,然後就掛了電話。

沈鬱一聽他的語氣就知道肯定出了事,對盛川道:“我爸讓我回家一趟,下次再吃飯吧。”

盛川看了他一眼,摟住他的腰不鬆手,忽然一本正經的道:“不能走。”

沈鬱懵了:“你幹嘛?”

盛川說:“我學你,無理取鬧。”

沈鬱直接氣樂了,他掰了掰盛川的手:“你才無理取鬧。”

盛川本來也是逗他,順勢鬆開手:“走吧,我送你。”

盛川對沈老爺子來說就是眼中釘,肉中刺一般的存在,每次見麵都橫挑鼻子豎挑眼,沈鬱知道盛川自尊心重,不想讓他過去受白眼,猶豫一瞬,還是拒絕了:“路不遠,我自己去就行。”

上趕著不是買賣,盛川道:“隨你。”

沈鬱看了他一眼,猶猶豫豫問道:“……你是不是生氣了?”

盛川卻問他:“你什麽時候見我生過氣?”

說完拍了拍他的腰:“去吧,別讓老人家久等。”

沈鬱離開了餐廳。

他回到大宅後,就見老爺子正坐在沙發上等他,心裏莫名有些突突:“爸,怎麽了?”

沈老爺子看了他一眼,雖是問句,卻語氣篤定:“又和那個野男人鬼混去了?”

沈鬱撇嘴,站在他麵前悶聲辯解道:“盛川不是野男人。”

沈老爺子恨鐵不成鋼的跺了跺拐杖:“不是野男人那就是狐狸精!你看看你,學什麽不好,非要學人家喜歡男人,魂都被勾走了!”

說完似乎不欲與他爭辯,一邊叫司機備車,一邊對沈鬱道:“你跟我去公司一趟。”

沈鬱眼皮子跳了跳:“去公司幹什麽?”

沈老爺子氣的吹胡子瞪眼:“你看看你,都多大了,還整天無所事事,人家像你這個年紀,生意都做的風生水起了。”

沈鬱道:“不是有大哥嗎……”

他此言一出,似乎踩到了沈老爺子的痛腳,眼中寒芒一閃,聲音沉沉的斥道:“閉嘴,以後不要在我麵前提那個野種。”

沈鬱不明白老爺子為什麽那麽生氣,但也沒再多話。跟著老爺子上了車,後來發生的一係列事就如做夢一般,隻能用飛來橫禍四個字形容。

那場車禍令沈家一夕巨變,連帶著頂梁柱也垮塌了大半,在外人眼中已是搖搖欲墜。

知悉老爺子死訊的當天,沈鬱剛剛做完手術救回來一條命,麻藥的勁散去後,他仍睜不開眼,卻還是有意識的。

他聽見護士在竊竊私語的說話。

“真可憐,沈老爺子就那麽死了,唉,閻王爺要收人,多有錢都擋不住。”

“幸虧他兒子撿回來一條命,不然也太倒黴了。”

沈鬱就那麽躺在病**,聽旁人輕描淡寫的談論著至親之人的生死,疼痛一點點襲來,卻偏偏動彈不得。

再然後,是病房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一個女聲道:“沈先生已經做完手術了,恢複情況良好,沒有生命危險,隻是還沒蘇醒。”

隨即耳畔響起一道熟悉的男聲:“麻煩了。”

盛川大概是一路趕過來的,頭發有些微亂,他見沈鬱躺在病**,其實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明明離開的時候人還好好的,怎麽一眨眼就住進了醫院……

他慢半拍的在椅子上落座,然後把外套脫下來,搭在臂彎裏,後背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盛川心想,還好,起碼命還在。

在他眼裏,世界上有兩樣東西最重要,一個是命,一個是錢,隻要這兩樣東西有了,別的問題都不算事兒。

沒多久,沈潤也收到消息趕來了,他和沈鬱雖然是兄弟,但外貌並不相像,三十歲許的年紀,皮膚微黑,五官敦實,看起來老老實實,不像是做什麽壞事的人,但偏偏就是他花錢雇盛川去勾引沈鬱的。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會咬人的狗不叫?

沈潤以前慣喜歡在人前裝孝順,現在親爹死了,眼睛都沒見紅一下,看見盛川的時候,眉頭緩緩皺起,然後扔給他一張銀行卡:“沈家沒你的事了,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沈老爺子死了,沈鬱躺在病**半死不活,沈家現在就剩下他一個主事人,盛川自然也沒了作用。

“嘖……”盛川看了眼銀行卡,然後慢條斯理的放到上衣口袋裏,翹著二郎腿,無聲透著優雅,“大少這是什麽意思?”

盛川又不是傻子,跟著沈鬱,他要多少錢沒有,沈潤幾十萬就想把他打發了,怎麽可能?

沈潤壓低了聲音警告他:“別得寸進尺,拿了錢趕緊滾。”

盛川屈指彈了彈褲腿,不以為意:“得寸進尺也比大少你過河拆橋的好,我可是費心費神的替你籌謀,你也太冷血無情了。”

沈潤冷笑:“籌謀?我叫你勾引沈鬱,讓他和老爺子鬧掰失去繼承權,結果呢?老爺子還是要把公司留給他,到頭來還不是要我自己動手,真不知道我花錢請你有什麽用!”

那一瞬間,他言語間似乎暴露了什麽,但盛川並沒有聽出來,漫不經心的攤手道:“那就不關我的事了,誰讓你自己不討老爺子喜歡呢。”

他們在這邊你來我往的交鋒,殊不知字句都如巨石般壓在沈鬱心頭,將他最後一點希冀都擊得支離破碎,他仿佛身處泥潭,周遭無邊的絕望正在緩慢的吞噬著身軀,然後一點點淹沒口鼻,隻剩下窒息與死亡。

記憶就像一條湍急流動的河水,在這個時候被石塊截住去路,陡然斷了線。

思緒緩緩歸攏,他們仍然身處不見陽光的臥室,沈鬱的脊背忽然彎了下來,低頭緩緩抱住自己的雙臂,仿佛這樣才能多一些安全感,指尖一點點陷入了皮肉:“不知道……”

額前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眼睛,也遮住了他幽深且暗沉翻湧的視線,在一片死寂中壓製著歇斯底裏的瘋狂,聲音低低的,在房內輕輕響起:“我不知道……”

盛川也沒抱希望從他這裏知道什麽,聞言沒再繼續追問,將手裏的麵包袋子封口,放進抽屜,從地上起身準備離開,誰知腳腕卻忽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劇痛,低頭一看,原來是沈鬱抓住了他的褲腳。

他瘦的太厲害,連手背都是蒼白的,可以清楚看見淺青色的血管,此時死死攥住盛川的褲腳,指尖無意識陷入了肉裏。

沈鬱仰頭看著他,眼睛黑漆漆的,照不進半點光:“你去哪兒……”

盛川頓了頓:“有事,晚點再來看你。”

沈鬱不知道為什麽,並沒有鬆手,盛川清楚看見他臉側下頜線微微收縮,那是牙關緊咬才會出現的情況,出聲問道:“怎麽了?”

沈鬱聞言低頭,然後緩緩鬆開了手,看起來呆呆傻傻,仿佛隻是無意識的舉動:“……”

盛川掃了眼牆角,俯身將沈鬱從地上打橫抱起,然後放到了**,對他道:“以後就在這裏睡覺。”

沈鬱縮進被子,慢半拍的點了點頭。

盛川見狀這才離開,他下樓的時候,被林姨看了個正著,後者對他從沈鬱的房間走出來似乎有些驚疑不定,猶豫著出聲問道:“盛先生,你去看二少爺了嗎?”

盛川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阿鬱精神好像不太好,今天晚飯你給他做豐盛一點,免得總是無精打采的。”

林姨聞言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慢半拍的點了點頭:“哎,好。”

一雙蒼老的手掩在圍裙底下,不安的攪動著。

沈家人不多,加上老爺子喜歡吃家常菜,負責做飯的保姆隻有林姨一個,晚飯的時候,她依照盛川的吩咐,特意多做了一些菜,但不知為什麽,遲遲沒有端出來。

盛川坐在沙發上,像是在玩手機,他打開手機攝像頭,對準廚房門口,指尖一劃,在屏幕上緩緩拉近距離,清楚看見了林姨大部分的動作。

她似乎很不安,把飯菜單獨分了一份出來,手有些抖,把托盤端起來,又放了下去,幾經猶豫,然後哆哆嗦嗦的從圍裙口袋裏拿出了什麽東西,往米飯上撒了些許,又用筷子攪拌均勻,然後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這才把飯端出來。

盛川動作不變,指尖輕劃,將剛才錄下來的視頻進行保存,然後切換到社交軟件界麵,等林姨經過他身旁,才放下手機,起身攔住了她:“是給阿鬱的飯嗎?”

林姨被他攔住,嚇得顫了一下,說話都有些結巴:“是……是啊……”

盛川笑了笑,隻當沒看見:“我上去喂他吧,免得阿鬱又鬧脾氣。”

說完從林姨手中接過了托盤,而後者猶豫一瞬,就鬆開了手:“那就麻煩盛先生了。”

盛川隻道:“應該的。”

林姨站在樓梯底下沒動,親眼看見盛川上樓進了沈鬱的房間,這才回去吃飯。

盛川這次推門進去的時候,就見沈鬱乖乖的在**躺著,略有些訝異的挑了挑眉,大概沒想到對方會這麽聽話。

沈鬱仿佛聽見了動靜,窸窸窣窣從**坐起了身,白色的衣服鬆鬆垮垮穿在身上,從領口看去,甚至能看見薄薄一層皮肉下肋骨的形狀。

他看向盛川,往日神采飛揚的眼睛此刻黯淡無光,但仍是漂亮的,跪坐在**,蒼白的皮膚有些透明:“阿川,你是來看我的嗎?”

盛川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他將托盤放到床頭櫃,並沒有喂沈鬱,而是用筷子夾起米飯吃了一口,垂著眼咀嚼片刻,然後抽出紙巾吐了出來。

米飯味道很怪,有些微苦。

林姨大概怕沈鬱不吃菜,且神智失常,嚐不出來什麽,這才往飯裏下了東西。

沈鬱在身後靜靜注視著他的動作,然後挪到了盛川身側,偏頭看向他:“阿川,你是不是餓了?我的飯都給你吃。”

盛川聞言回神,然後把米飯倒進垃圾桶,把筷子用紙巾擦了擦,遞給沈鬱:“自己吃菜,我下去一會兒,很快上來。”

他說完打開門,快步下了樓,卻見林姨正坐在小廳裏吃飯,盛川避開她的視線,然後從儲物櫃的抽屜隔層把藥箱拿出來,藏進了觀景魚缸後麵,這才去找她:“林姨。”

林姨正在吃飯,聞言立刻放下碗筷站了起來:“盛先生,怎麽了?”

盛川捂著小臂道:“藥箱在哪兒,我剛才不小心把手磕了,想找藥油抹一抹。”

林姨道:“好像在儲物櫃,您等等,我去拿。”

她說完起身走向儲物櫃,然而翻找了半天也沒看見藥箱,盛川見狀道:“是不是在樓上?”

林姨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但想起沈鬱前段時間一直在用藥,便下意識以為在樓上的儲藏室:“好像是,我去找找。”

盛川靠在門邊,親眼見她上了樓,然後閃身進了林姨的房間,傭人房不算大,有什麽擺設也一覽無遺,對方如果真是沈潤的眼線,肯定不會那麽笨一次毒死沈鬱,就算下藥也一定是慢性的,肯定還有剩餘。

盛川在她床頭摸索片刻,沒找到東西,然後拉開床頭櫃,一層層的翻找著,最後終於在最底下的一個抽屜發現一個白色藥瓶,上麵都是英文字母,不過都是專業詞匯,看不太懂。

他用手機把藥瓶拍照,然後從裏麵拿了一顆膠囊出來,擰緊瓶蓋原封不動放了回去,這才離開林姨的房間。

盛川動作很快,趁林姨還沒下樓,把藥箱拿出來放到了茶幾上,然後解開袖扣,裝模作樣的揉了一點藥油,林姨氣喘籲籲的從樓上下來,結果就看見這一幕,不由得傻了眼:“盛先生,你……”

盛川對於捉弄她沒有任何心理負擔,聞言不怎麽有誠意的道:“不好意思,林姨,我剛剛在茶幾底下找到藥箱了,讓你白跑一趟。”

林姨不疑有他,就算生氣麵上也不會表露出來,聞言勉強笑了笑,隻能坐回去繼續吃飯。

盛川看了眼窗外漸黑的夜色,翻出手機相冊,然後對照著藥瓶上的英文名百度搜索,最後發現是德國的一種神經性藥物,具體功效沒有寫的很清楚,但這種東西肯定是不能亂吃的。

沈家就沈鬱一個得了精神病,那麽針對的是誰也顯而易見。

盛川心下了然,捏著手機,有一下沒一下的在腿上輕磕著,片刻後,忽然意味深長的出聲問道:“林姨,你說害人犯法嗎?”

林姨不懂他為什麽這麽問:“盛先生,害人當然犯法了。”

盛川又問:“你覺得坐牢可怕嗎?”

林姨道:“坐牢當然可怕了,萬一拖家帶口的,說不定幾年都見不著麵。”

盛川似笑非笑的看向她:“那……下藥害人犯法嗎?”

隻聽“當啷——”一聲脆響,林姨手一抖,碗直接滾落到了地上,米飯撒了一地,她臉色煞白的看向盛川,想說些什麽,嘴巴蠕動半天,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隻感覺血液倒流回腦子,一陣眩暈感襲來:“盛……盛先生……”

盛川起身,拉開椅子在她身旁落座,把手機裏的視頻給她看,上麵清清楚楚錄下了她往飯裏放藥的全過程,低聲問她:“林姨,你知不知道,你房間最底下抽屜裏的那瓶藥吃多了是會死人的,如果把這些證據交給警察,你猜你會判幾年?”

盛川是故意嚇她,如果沒猜錯的話,那瓶藥吃了並不會死人,隻會讓沈鬱一輩子都呆呆傻傻。

林姨沒怎麽讀過書,膽子也小,再加上年紀大了,三言兩語就被盛川嚇的渾身哆嗦,噗通一聲從椅子上滑了下來:“盛……盛先生……我求求你……千萬別把我交給警察,我兒媳婦懷孕了,我還沒看見我孫子出生呢求求你了……”

她大抵是真害怕,老淚縱橫,一雙枯朽的手攥住了沈鬱的褲腿:“都是大少爺要我這麽做的,我一時貪錢就答應他了,他讓我別給二少爺吃飯,我也不想的……”

盛川問道:“那藥呢?”

林姨哭著搖頭:“大少爺說也不能一直不給二少爺吃飯,偶爾喂一次就行了,他讓我把藥放在裏麵的,我不敢多放,每次隻放了一點點,你千萬別把我交給警察……”

盛川靜默片刻,並不說話,等林姨哭的快昏過去的時候,才出聲道:“不把你交給警察也可以,那要看你站在哪一邊了。”

林姨聞言眼中燃起些許希望:“盛先生,您需要我做什麽,我一定做,隻要別把我交給警察,別把我交給警察……”

盛川伸手把她扶起來,注視著她渾濁的眼睛道:“你在沈家工作這麽久,年紀也大了,一時糊塗可以理解,我不用你做些什麽,以後安安分分做飯,別讓我看到你做小動作。”

林姨倉惶點頭:“一定……一定……”

盛川指尖在桌麵輕輕敲擊:“如果沈潤還有消息要給你呢?”

林姨被他攥了把柄在手裏,自然不敢做些什麽,聞言連忙道:“下次大少爺要我做什麽,我一定先告訴您。”

盛川終於笑了笑,微風拂麵般的溫和:“那就好,我先上樓,就不打擾你吃飯了。”

他說完,從位置上起身離開,心想明天私家偵探應該就能查到肇事司機的地址,如果沈潤真的做了什麽手腳,一定藏不住狐狸尾巴。

係統偶爾會出現在他麵前,畢竟隻有更好的了解宿主,才能製定出正確的改造計劃。

盛川顯然不怎麽想看見它:“盯著我幹什麽?”

係統好奇的道:【我在想,你剛才說害人犯法的時候,心裏有沒有臉紅】

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