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初見燕蒹葭(上)

辛氏一族當年悉數覆滅的消息,即便楚元綻尚是年少且遠離都城,也略知一二。這件事在當年,可算是舉國震動,楚元綻自是記憶深刻。

“可不是全族誅滅嗎?”另一個少年伸了伸脖子,故作老成的唏噓道:“誰知道當年殺出了個”程咬金“,生生就保住了辛子闌的命!”

他話還沒有說完,下一刻便聽身側又一個少年冷啐:“不過是諂媚事人而已,我可瞧不上這種低賤的貨色。”

“此話怎講?”楚元綻問。

“元綻兄不知,當年辛氏一族的確湮滅,但因著辛子闌與咱們燕國的公主交好,便生生保住了一條性命。”少年唇角冷冷,不屑道:“隻是這些年辛子闌一直在公主府裏頭苟延殘喘,依著我看,倒是不如死了算了。”

一個丞相府的公子哥,即便是丞相府沒落了,也該是有著他自己的骨氣才是。可為了保命,辛子闌依附在臨安公主的身上,整個建康城誰人不知,公主府裏頭養著男寵許多,而辛子闌便是首當其衝的第一人!

聽著少年模棱兩可的話,楚元綻不由略顯愕然的挑起眉梢,如若他沒有意會錯,那這辛子闌莫不是當真成了臨安公主的裙下之臣?這公主也當真這般荒**不成?

就在他分神之際,辛子闌已然是漸行漸近。

“呦,我看是誰呢,原來是咱們臨安公主的裙下之臣啊?”楚元綻還未出聲,一旁少年便率先嘲諷出聲,惹得眾人皆是矚目,連帶著沿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也自發停駐腳步,似乎打算瞧瞧這貴族公子哥的熱鬧。

楚元綻看了眼少年,倒是一時沒有動作。這說話的少年,其實便是方才對辛子闌嗤之以鼻的李家小公子,李溯。李家在建康也算是頗有名望的一族,雖說近兩年來從仕子孫不多,但李溯的父親依然是穩坐大理寺卿的位置。

辛子闌站的不遠,自然將李溯的話到了耳中,但辛子闌卻是不予以理會,隻身一人買了發釵,便打算離去。

“喂,辛子闌!”李溯眯起眸子,顯然是覺得在眾人麵前被如此低賤的人無視了,頗有幾分顏麵掃地:“本公子叫你,你竟敢裝聾作啞!”

他一邊說,一邊便衝了上去,一把揪住辛子闌的衣領,眸底閃著一股年少輕狂的傲慢。

十三四歲的少年,即便和辛子闌一般年紀,卻是不如辛子闌來的挺拔俊朗,他站在他的麵前,就像個無理取鬧的孩童,囂張而叫人忍不住為之蹙眉,就連一旁的楚元綻瞧著,也不動聲色的嗤笑一聲。

分明辛子闌才是地位最低的一人,但是偏生這廝氣韻極好,就像是個世家公子哥一樣,絲毫不遜色於他們這群人。

“李公子請自重。”辛子闌不費吹灰之力,撥開李溯的鉗製,隻冷淡道:“今日辛某有事,沒有功夫與李公子周旋。”

一邊說,他一邊捏緊了手中的發釵,欲要轉身離開。

然而,眼尖的李溯還是趁著他不注意,一把奪過發釵:“呦,這是急著給公主送發釵呢?這麽個便宜的貨色,公主怎麽看得上?”

一語雙關,既是說發釵廉價,又是指著辛子闌低賤,話裏話外都是囂張之意。

陳家三公子陳乏之也湊了上來,一副好心勸慰的模樣,道:“不是我說,辛公子,這發釵確實有些登不上台麵,若是要送與臨安公主,恐怕辱沒了公主尊貴的身份。”

幾人中,又有一人湊了過來,陰陽怪氣道:“陳兄此言差矣,公主又不作女兒裝扮,這發釵怕不是要送給其他什麽阿貓阿狗吧?”

說著,四下頓時響起一陣哄笑。看得沿街的百姓,興致勃勃。而處在中間的楚元綻彼時,也不知為何隨之扯開一抹冷嘲的笑意,瞧著就像是和這些公子哥“同仇敵愾”那般。

“幾位公子最好注意自己在說什麽,公主的事情,豈容你們妄自非議?”辛子闌麵色淡淡,絲毫沒有被人俯視的苟延,隻伸出細膩如玉的掌心,討要道:“玉釵。”

看著辛子闌依舊倨傲的模樣,李溯眸子一泠,頃刻便惱怒的將玉釵狠狠砸到一旁,道:“辛子闌,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不過是那不男不女的走狗罷了,怎麽還在本公子跟前耀武揚威?”

李溯年少時和辛子闌同在一個書院念書,從前辛家還未倒台,辛子闌處處勝過他,致使他每每回府總被父親苛責不如辛家小子,故而在辛家倒台之後,他自然愈發看李溯不順眼了。

隻是,他多次挑釁,不僅辛子闌依舊氣定神閑,而且前幾日他父親還受到了公主的責難,害得他被打了一巴掌!

如今再見著辛子闌,他恨不得打的他滿地找牙!

隨著玉釵墜地,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起,高樓之上,有低笑聲如鬼魅般鑽入眾人的耳朵:“不男不女?嗯?李溯,你說誰不男不女?”

一湖春水,頓時四濺,在場除了辛子闌,無一人不覺背脊寒涼,似乎有什麽妖邪森森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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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氣威武的蒹葭即將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