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狂妄

翌日天剛亮,顧文豪就帶著禮部的人進府布置靈堂和操持喪儀。

顧文豪瞧見秦知曉拉著秦淮鈺出來,忙迎了上來,殷勤的叫:“嫂嫂……”

“顧大人,我還未嫁,這稱呼不妥。”秦知曉霧蒙蒙的目光淡淡瞥他一眼。

顧文豪心口猛然一跳,“下官造次了。恭定郡主,您看下可有什麽不妥當的?”

秦知曉環顧一圈,禮部幾位官員也侯在這裏,四處加了些錦上添花的布置,就連四處的燈都是宮中所製。

大門外,鋪著吉祥雲紋白羊毛毯,一直延伸到巷子口,大門懸掛一對白色巨型宮燈,完全秉承一品王爺喪儀的規製,的確是盡心盡力。

“禮部親自操持,自然都是極好的,諸位大人費心了。”秦知曉對著顧文豪和其他幾位禮部官員福了福。

秦淮鈺抱拳,奶聲奶氣道,“顧大人與諸位對大人如此盡心,秦淮鈺在此謝過。”

“小王爺、郡主謬讚了。皇上禦令老王爺的喪儀按國喪辦,必須隆重。”顧文豪很是恭敬。

秦知曉給了秦淮鈺一個鼓勵的眼神,“我們準備開門恭迎賓客吧。”

“好的,長姐。”秦淮鈺小胸脯挺得更高,小眼神很是莊嚴。

一早上,吊唁的人川流不息,幾乎全東京城有頭有臉的官員都來了,關係好不好不打緊,這可是皇上的顏麵。

秦氏旁支也派人來了,當著禮部官員的麵,自然不便多說,大家哭了一場,皆匆匆離去。

秦知曉並不在意是否真心,世態炎涼,大難臨頭各自飛。

何況,秦知曉希望此時不要多生枝節,親戚間暫不來往也是好的。

秦知曉和秦淮鈺兩人立在棺槨前,恭敬的一一回禮。

“太子駕到、七皇子、驃騎將軍、皇城司押班寧大人駕到。”

一聲聲尖銳的吆喝,大門烏泱泱的走進來一群衣著華麗之人,打破了秦家的莊嚴肅肅穆。

為首的太子朱孝仁陰沉著臉,穿著張揚的盤龍穿雲袍,氣勢洶洶的直衝靈堂,好像不是來吊唁的,而是來算賬的。

少女纖細身姿裹著白色狐裘立於棺槨前,滿院縞素襯托她素淨精致的麵容,眸色幽靜如覆一層迷霧,整個人如一副恬靜朦朧的淡墨山水畫。

太子朱孝仁第一次見到她,眼底劃過一抹驚豔,心中更是怒火中燒,她寧願嫁給死人都不嫁他,給臉不要臉,簡直狂妄至極!

秦知曉眸色微沉。

太子身後的驃騎將軍是太子三表弟,名錢博聞。

他就是增援漓城的二十萬大軍統領,若不是他故意姍姍來遲,漓城不會被攻破!

“臣女秦知曉(微臣秦淮鈺)見過太子殿下。”秦知曉帶著秦淮鈺恭敬的躬身行禮。

半響,沒聽見太子叫起。

故意的吧?

秦知曉沒管他,直接站直。

小淮鈺也有樣學樣,挺直小身板。

秦知曉姐弟如此大不敬,朱孝仁氣得冒火,瞧她那副要死要死的臉,若找她的茬,愛打嘴仗的言官定會說他欺負弱女,扭頭衝著小淮鈺厲聲嗬斥。

“秦淮鈺!你可知罪?”

秦淮鈺瞪大眼睛,無辜的看著太子,小身板努力挺得筆直:“請問太子殿下,微臣何罪?”

朱孝仁目光冰冷,“你竟然敢對孤無禮直視,沒規矩!”

七皇子朱孝暉跟著哼:“沒規矩!”

朱孝仁眼裏毫不隱藏傲慢與輕視:“你死了爹娘,無人管教,孤就替他們好好教教你,莫要以王的身份妄自托大。”

“是該管教管教。”七皇子朱孝暉附和。

秦淮鈺小臉一白,委屈的小嘴動了動,使勁吸鼻子不讓眼淚掉下來。

他好想衝上去給丫的一腳!

什麽叫沒爹娘無人管教!他還有長姐,還有三嬸!

瞧著小屁孩委屈的樣子,朱孝仁出了口惡氣,心情愉悅了些,語氣越發嚴厲。

“若不是錢將軍帶著援軍及時趕到,漓城就白送敵國了。你們秦家本就是敗軍,父皇心慈,憐惜你們孤兒寡母,沒降罪還大加撫慰,爾等要懂得感恩戴德,明白嗎?”

秦知曉冷冷一哂。

欺負她可以,扣屎盆子在秦家軍頭上就不可以!

抬眸,冷冷直視越說越來勁的太子,一片清冷的翦眸,盯得太子背脊發涼。

“要如何才叫感恩戴德的?太子殿下一通貶低,不如,臣女隨太子殿下入宮,向皇上請罪並辭了郡主及王爵,太子殿下是否滿意呢?”

皇上賜的郡主,皇上讓襲的爵。

朱孝仁臉一黑。

她竟然敢當眾頂撞他,還拿父皇壓他!

朱孝仁氣極怒喝:“你竟敢頂撞孤!秦家真好教養!”

“沒教養!”朱孝暉狗仗人勢。

秦知曉不急不怒,慢吞吞道:“秦家的教養是不敢有違皇恩,太子殿下之命,秦家也不能違,真是左右為難啊,秦家是該聽皇上的還是聽太子殿下和七皇子的呢?”

七皇子朱孝暉一愣,這話他不敢接,扭頭看太子。

朱孝仁氣極,忽冷笑:“倒是伶牙俐齒。幸你有自知之明,自知不配嫁入東宮,故以孝道當借口,甘做望門寡,孤念你懂事,自當成全你給你一條苟活之路。你往後要尊亡夫敬孝義伯府長輩,恪守婦道,孤自會向父皇請旨為你立貞節牌坊,得以流芳百世。”

苟活之路?

秦知曉忍不住笑出聲,鳳眸一挑,一雙霧眸被刀光劃開迷霧,迸發瀲灩光彩,本就清麗精致的臉,瞬間驚豔無雙。

朱孝仁眼前一晃,心跳漏了半拍。

少女麵容沉靜,一字一頓,語氣輕柔:“臣女可太感激太子殿下了。不過,這虛名,我秦知曉……瞧、不、上啊!”

朱孝仁臉一變。

朱孝暉趕緊幫腔,“秦知曉,給臉不要臉是吧!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頂撞太子!你這是以下犯上,該當死罪!”

“休得吼我長姐!”秦淮鈺氣壞了,小手掀袍,短腿一邁,小胸脯往前一挺,擋在長姐麵前。

罵他可以,吼他長姐就不行!

秦家人,就沒有怕死的!

朱孝仁氣瘋了,小屁孩也敢對太子皇子不敬?秦家這是要造反啊!

“狂妄!你們太狂妄!”朱孝仁指著秦知曉的鼻子怒吼。

秦知曉將秦淮鈺拉到身後,上前一步,直懟朱孝仁,眸底浸冰,慢吞吞的語調,字字凝冰。

“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