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後堂鎮

畢羅宗發生了一件大事,內門弟子盧莫死了。由於盧莫是偷偷外出的,看守山門的弟子也不知道盧莫去了哪裏,幹了什麽,所以他的死因很難查起。

宗主彭自得黑著一張臉,沉聲說道:“派幾個人去周邊坊市打探打探,同時,跟玉泉山和三花宗的那幫人知會一聲,讓他們幫著查查。不要聲張,內門弟子被人殺了,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草垛裏,躺了一天一夜的許青童幽幽醒來。渾身的疼痛,讓他不敢亂動。一天沒吃東西了,肚子裏麵咕咕直叫。許青童晃了晃腦袋,感覺頭又大了不少。

閉著眼睛想了想,夢裏發生的一切,曆曆在目,猶如真實發生的一般。“也許夢裏發生的是真的,我真的幹掉了一名修仙之人的元神!”

許青童努力地回憶著盧莫說的每一句話,修仙界的一幕幕就像圖畫一樣,不停地閃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整整一個時辰,許青童都在消化著夢中發生的一切。最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夢裏聽到的,都是真實的,的的確確還有一個不同於凡人的世界。這個世界就在他身邊,卻又像是蒙著一層麵紗,讓人看不清,摸不著。

許青童艱難地挪動了一下身體,渾身像散了架一樣,沒有半分力氣,身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空空的肚子

,讓他對食物充滿了渴望。摸了摸自己的身上,除了盧莫的那個儲物袋,別的東西一無所有。

“不能再這樣耗下去,得想個辦法!”許青童想著。他翻了個身,慢慢爬了出去,然後靠在草垛上,大口喘著粗氣。

等了一會兒,遠遠看見一個背著竹簍的老農,向他這邊走來。許青童使出渾身的力氣,聲音嘶啞地喊了一聲:“老伯救我!”

聽到有人呼救,老農便向這邊望來。隻看到一個衣著破破爛爛、滿身傷口的少年,斜靠在草垛旁邊。老農急忙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來。“這位小哥,你這是怎麽了?”

“老伯,我被歹人所害,逃到此地,又累又餓,還受了傷,請老伯救我。”許青童有氣無力地回道。

老農走到近前,細細打量著,見許青童傷勢沒有大礙,忙把他拉了起來,扶著他一步步走回自己家中。安排老伴打來一盆溫水,幫著許青童把身上的血汙清洗幹淨。

老農從屋裏取來一隻罐子,用棉花在罐子裏蘸了蘸,蘸了些紅褐色藥水,塗在許青童的傷口上。許青童感到一絲絲的涼意,疼痛感減輕了許多,連聲向老農道謝。

在老農幫著許青童清理傷口的時候,那老婦人從屋裏拿了兩件灰布衣服,走了出來。“孩子,家裏沒有合適的衣服給你

,這兩件是俺孫子小時候的衣服,你試試看,能不能穿?”

許青童接過衣服,再次道謝。他也不避諱,當著老婦人的麵,脫下了已成布條的破衣服,換上了老婦人給的衣服。還好,雖然舊了點兒,也有點兒肥,但總比之前蓋不上屁股的破衣服好多了。

收拾好自己以後,許青童吃了些老婦人拿來的幹糧,又喝了碗熱騰騰的雞蛋湯,氣色慢慢恢複過來。

老兩口坐在旁邊不住打量眼前的這個小孩,先前隻顧忙活了,沒多注意。細看之下,隻見這小孩生得眉清目秀,英俊不俗。稚嫩的臉上透著一股堅毅,舉止有度,一看就是有教養的孩子。

“孩子,你是哪裏人?遭了什麽變故?又是怎麽跑到這裏來的?”老農問道。

許青童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講給了老兩口聽,二位老人聽後唏噓不已。一個十歲的孩子,家中遭此大難,也難為他了。老農又問他今後作何打算,許青童就把要去後堂鎮投奔舅舅一事說了。

老農說道:“此地到後堂鎮怕是會有四五百裏,山高路遠,你一個小孩子,如何去得?不如且在我家住些時日,等身體恢複再作打算。”

許青童麵露果決之色,低聲說道:“我已經給二老添了不少麻煩,不敢再做叨擾,還請老伯給我指個方

向,我自尋去。”

兩位老人一再挽留,奈何許青童去意已決。他跪下給二老磕了個頭,謝過救命之恩,拿起老婦人為他準備的幾個窩頭,踏上了尋親之路。

一路上,許青童餐風露宿,爬山涉水,夜宿曉行,窩頭吃完就沿路乞討,找不到人家就采些野果充饑。雖然一路艱險,但也練出一套荒野求生的本領。

後堂鎮,在並州城西八十裏,鎮上約莫有四五百戶人家,加上外來人口,全鎮大約有兩千多人,算是中等城鎮。

這一天,鎮外的大路上走來一名少年,灰布衣裳,稍顯寬大,頭發亂糟糟的,臉上身上都是泥土,正是趕了十多天路才來到此地的許青童。

進了鎮子,許青童略作休息,便開始打聽舅舅的下落。陳家良在鎮上頗有名氣,他醫術精湛,寬厚仁慈,價格公道,收費合理,還時常接濟一下窮苦的街坊鄰居。所以,提起陳家良的名字,鎮上沒有人不知道。許青童略一打聽,就知道了舅舅的回春堂所在的位置。

快到回春堂了,許青童的內心忐忑不安起來。自己從沒見過舅舅,母親又不在了,也沒有給他留個信物之類的,舅舅會不會認他?對自己是熱情還是冷漠?所謂“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大概就是他現在的心情吧!

許青童躊

躇著走進回春堂,抬眼打量。隻見廳堂正中擺著一張方桌,桌子後麵坐著一個中年人,正在給一名年輕的婦人把脈。

桌子右邊是一排排的藥櫥,每個抽屜上都貼著藥材的名稱,林林總總,不下幾百種。左邊擺著一座屏風,屏風的一端掛著一個布簾,布簾後麵隱約擺放著一張床。

打量完堂內擺設,許青童又把目光落在了中年人身上。中年人約莫四十六、七歲,瘦長臉,下巴留著幾縷寸許長的胡須,雙目微眯,麵容和藹。

把脈之後,微笑著衝那年輕婦人說道:“你的病已無大礙,回家之後,再煮些薑湯,加少許紅糖服下,避免再次著涼。”年輕婦人起身道謝離去。

許青童看那中年人,倒也與娘親有幾分相像,想起娘親,他的眼睛不禁有些濕潤起來。此時,那中年人也抬起頭來,看向許青童,觀其不像求醫問藥之人,便問道:“這位小哥,有何貴幹?”

許青童心道:“這難道就是我的舅舅?”但他又不敢太唐突,怕認錯了人,再鬧個大笑話。急忙上前道:“敢問閣下,可是陳家良陳大夫?”

中年人回道:“正是在下,小哥找在下何事?”

聽到那人真的是自己的舅舅,許青童再也止不住淚水,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孩兒許青童,見過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