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別怨恨他

劉福根長長的歎口氣,滿臉疲憊的樣子,接著道:“獵狐剝皮這事原本就不合法,我們幾個是私底下偷著弄的,可皮子溝塌方之後,這事就再也瞞不住了。”

“為了堵住村裏人的嘴,不讓他們去舉報,曹國勝想出了個辦法。”

“他把村裏每家都叫來一個人剝剩下的狐皮,剝一張給三百塊錢,這樣一來,家家都有份,誰也不敢往外說。”

“曹國勝也因此提升了在村裏的威望,當上了村長。”

原來如此!

我聽完前因後果,總算明白,為什麽胡九如此痛恨枯河村,原來枯河村每家每戶的手上都沾著他同族的血。

劉福根看著我,眼神愧疚道:“這件事之後,曹國勝發了個話,不許任何人再提起,所以很多小輩都不知道。”

“本以為這麽多年過去,這事算是翻篇了,可沒想到報應還是來了。”

劉福根說著,拉起袖口露出一小截手臂,上麵赫然長著一撮紅色的狐狸毛。

我驚詫不已:“福根叔,你也中了狐怨毒?”

劉福根認命一般苦笑:“沒事,這是我的報應,跑不掉的。不光我有,曹國勝身上也有。”

“其實在張有德一家橫死的時候,曹國勝就慌慌張張的跑來跟我商量,說是有個道法高深的大師告訴他,隻要把村裏陰氣最重的十八歲女孩送給狐仙,就能平息狐仙的怒氣。”

“我當時就把他趕走了,且不說那個大師到底靈不靈,當年造下罪業的畢竟是我們,又怎能把一個無辜的女孩推進火坑?”

“可我沒想到曹國勝賊心不死,竟然真的做出了這種喪心病狂的事。”

“小乙他大概也是偷聽到了我和曹國勝的談話……”

“他其實是個孝順的好孩子,要是有什麽對不住你的地方,叔替他還上。湘湘,你,你別怨恨他。”

劉福根說到這,聲音已經哽咽。

我眼圈一紅,鼻子酸的厲害:“叔,你快別這麽說,我不怨小乙哥……”

劉小乙除了推我進皮子溝這件事對不住我,其實這麽多年對我挺好的,加上劉福根又救了我的命,我也沒理由再恨他。

頓了頓,我想起來一件事,忙又問:“對了福根叔,你剛才說是我爺爺救了你,這麽說在我爸媽出事之後,你還見過我爺爺?那他人呢?”

村裏人都說我爺爺在砸死了那隻狐狸之後就被害死了,可是這麽多年連個屍骸都沒找到,奶奶也從不提這件事,我總覺得有些反常。

劉福根回憶了一下道:“你爺爺是有大本事的人,當時他好像是在跟皮子溝那隻領頭的狐狸鬥法,身上掛著傷。”

“我被壓在石頭你們家,之後就什麽都記不得了。”

看來我爺爺當年也在懷疑,胡九霸占我家祖墳這件事不是個巧合,這背後好像還有人。

“對了福根叔,你知道淩雲大師嗎?就是曹國勝口中的那個大師。”我突然想起來問。

蘇清淵說過,我家的祖墳是個難得的風水寶穴,能想到在我家祖墳上動手腳的人,必然也是個行家裏手。

曹國勝認識的那個淩雲大師十分的可疑,他似乎對我們枯河村的情況很是了解。

“我沒見過,不過,有一次我去找曹國勝,看到他特別恭敬的親自送一個戴著寬簷帽的男人出門,那個人的背影我看著有點眼熟。”

劉福根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道:“有點像當年收狐狸皮的那個皮貨商!”

皮貨商!

劉福根這麽一說,我一下子被點醒了。

對啊!當年那個皮貨商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巧合了!

枯河村這麽一個窮鄉僻壤,平時連個小商販都很少來,怎麽突然間就冒出了一個皮貨商?

而且,普通的皮貨商一時間也吃不下上千張狐狸皮,除非對方是有備而來!

所以,這個皮貨商也很可疑!

如果皮貨商和淩雲大師是同一個人的話,那我們枯河村的事都是他在背後推波助瀾。

這麽一想,那這個人也太可怕了!

蘇清淵沉默了半天,這會兒突然開口:“想印證你的猜測,把姓曹的弄醒問問不就知道了?”

我跟劉福根說了半天,差點把曹國勝給忘了。

為了防止他醒來之後逃跑,我找了根繩子先把曹國勝的手反綁了起來,然後掐了他的人中。

他驀的睜開眼,眼底都是紅血絲,整個人像是陷入了癲瘋的狂躁狀態,額頭兩邊暴起很粗的青筋。

“狐大仙饒命!狐大仙饒了我!”

他力氣很大,一邊絕望的嘶吼,一邊一頭紮進了木屋,瞬間就被屋子裏麵的狐怨吞噬。

隔著木門還能聽到他一個人瘋瘋癲癲的自言自語。

“狐大仙饒了我吧,我知錯了,饒了我!”

“你們該死!都該死!全都該死!”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狐大仙饒命啊……”

那撕厲的聲音,聽著都讓人毛骨悚然。

可他喊了沒多久,屋裏突然冒出了一團火光,我才想起屋裏的香案上有兩個燭台,是曹國勝用來供奉那張狐臉麵具的。

明火借著山風很快就燒了起來,我和劉福根衝到門前一看,曹國勝像個瘋子一樣拿著燭台往自己身上點。

火燒了他半身,他一點都不知道疼,臉上還掛著詭異的笑容。

一瞬間,我頭皮都麻了。

火光妖冶中,我看到他頭頂的黑氣凝成一隻猙獰的狐狸形狀,像是那些被他剝了皮的狐狸死前的最後一口怨氣。

我第一次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被燒成了灰燼,心裏仿佛壓著千斤重擔,沉甸甸的,說不出的難受。

蘇清淵道:“這是他罪有應得,你幫不了他。”

“那張麵具一起燒掉了也是好事,不然留下來後患無窮。”

話雖這麽說,可是曹國勝這麽一死,關於那個淩雲大師的線索就這麽斷了,我多少有些不甘心。

劉福根看我臉色不太好,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當年你家的事,現在想想確實有些蹊蹺,我也不知道是誰要害你們白家,不過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

“那個皮貨商,我是見過的。”

劉福根認真的回憶道:“年紀嘛三十出頭,很白,也很瘦,戴著個帽子,壓著帽簷看不清長啥樣,不過他的手腕內側有一個眼睛模樣的圖紋,看著像活的一樣,怪滲人的。”

“你以後要是在外麵遇上了,可得小心提防著點。”

眼睛圖紋?

還有人在身上紋眼睛的?

這是什麽奇怪的癖好?

不過,這樣的紋身肯定不多見,也算是一個很有辨識度的標誌了。

劉福根特意提醒我,也是為了我好。

如果淩雲大師和那皮貨商真的是同一個人,那他以後換別的身份再來接近我,有這個標識在,我也好有個防備。

“謝謝你福根叔!”我由衷的感激劉福根。

劉福根強擠出一絲笑意,擺擺手道:“本就是我欠你們白家的,害你受苦了,帶上你奶奶趕緊離開吧,這裏不太平。”

說到奶奶,我眼圈一紅,忍不住掉下眼淚來:“叔,我奶奶不見了,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她!”

劉福根一愣,好像想起來什麽,趕緊道:“我前天晚上看見你奶奶一個人出了村子,急慌慌的好像有什麽急事,問她也沒理我。”

“怎麽?她還沒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