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阮明芙聽了這個消息, 心情沉重得很,哪裏還能吃得下。
老板娘後麵再說了什麽,她也聽不清了。
等她渾渾噩噩地走上樓梯, 打算回房時。她站在走廊裏, 四周就她一個人。從外麵倒灌進來的風吹起她的裙角,不僅是心連身體都涼了一半。
再看走廊盡頭, 那裏看著就要比別的地方更陰沉。想到就住在那裏的那個母親死了,看著越發滲人。
風再一吹,阮明芙剩下的半副身心也被涼了個透。
她害怕得連房間都不敢回,飛快跑下樓。
到了外麵, 剛剛升起的陽光打在她的身上, 這才鬆了一口氣。
可到晚上她該怎麽辦?
反正招待所她是不敢再住了, 出事的房間離她不遠。
別說晚上, 她現在連上樓的勇氣都沒有。
阮明芙捂著心口,小臉煞白, 突然從身後傳來了一道聲音。
“阮同誌, 太好了,在這裏就能遇到你。”
她轉過頭一看,卻見胡宛寧牽著胖兒子的手正朝著她走過來, 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意。
胡宛寧走近了看到她蒼白的小臉,“哎喲, 嚇壞了吧。”
這件事鬧得很大, 整個軍區都知道了。
阮明芙緩緩吐出一口氣,“嫂子, 你怎麽來了?”
“老謝擔心你呢, ”胡宛寧直接開口,“知道你膽子小, 特意讓我過來接你去我家住。我還特地把屋子收拾了一下,這不就來晚了。”
她過來的時候許諸讓她不要說是謝延昭交待的。
嘖~
這一個兩個,談起對象來都這麽木。
默默對人家好有個屁用!
得開口說啊,不說對方怎麽知道。
阮明芙心裏頭突然有些感動。
狗男人平時沉默得很,但還是很細心的。
今天要不是他,早上她就直麵屍體了,那還不把她嚇得魂都要飛了。
阮明芙一臉感激地開口,“謝謝嫂子。”
“這有什麽,”胡宛寧將胖兒子抱了起來,這才開口道:“我還巴不得你去我家裏住呢,走吧,我陪你上去收拾東西。”
阮明芙真的感激。
知道她害怕,還特意陪她上去。
胡宛寧人真的好。
重新回到招待所,老板娘正好在一旁嗑瓜子,身邊還有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女。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麽,臉上還帶著笑意。
見她回來,老板娘忙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阮同誌,瞧我這張破嘴……你沒被嚇到吧。”
“沒事,”老板娘也是無意,阮明芙正想說什麽卻被胡宛寧抓住手,她狐疑地朝她看過去。
“胡嬸子,我妹子這兩天就多謝你的照顧了,”胡宛寧將胖兒子換了隻手,“這不,這裏出了事,老謝可擔心了,特意讓我過來接她過去住。”
胡宛寧說完這話,也沒再多說什麽,拉著阮明芙的手便上樓了。
坐著的老板娘臉色不太好看。
上了樓,許是身邊有人的原因,阮明芙並不像之前那麽害怕,但依然還是不敢朝那個方向看去。
她的東西之前就已經收拾過,不需要再整理。
隻要把她日常用的東西收拾好,就行了。
阮明芙恨不得馬上逃離這個地方。
也不用胡宛寧動手,自己收拾得飛快。
就這……阮明芙就已經覺得自己仿佛被一股陰寒之氣籠罩,腦海中更是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小小的房間,隻覺得哪兒哪兒都是人。
若非胡宛寧在,她恨不能拔腿就跑。
“嫂子,咱們快走吧。”
阮明芙將所有東西提著,一點兒也沒了之前的矯情。
“行,”胡宛寧想接過阮明芙手裏的包,卻被她拒絕。
“我自己來提就行,嫂子還要帶孩子呢。”
這點兒事她還是明白的。
“我拿這個,”胡宛寧將一個小包拿了過來,看了屋子一眼,待確定真的沒有東西後,“走吧。”
下樓時,胡宛寧看著老板娘又陰陽怪氣地了一頓。
老板娘臉上和善的表情差點沒維持住。
臉色鐵青。
出了招待所,胡宛寧這才開口,“是不是在想我為什麽要跟她過不去?”
被猜中心頭的想法,阮明芙訕笑地看著她。
胡宛寧也不在意。
“我跟她有仇,”她牽著胖兒子跟阮明芙走在一起,“她這種人就是見不得別人好,我當年跟老許處對象,就是被她插了一腳,當時都要散了。”
啊這……
胡宛寧突然給阮明芙來了這麽一下,她有些蒙。
“她可不是什麽好人,你少聽她胡言亂語,”胡宛寧接著開口道:“家屬院那邊,她名聲都快臭上天了。”
阮明芙:“……”
“嫂子,她究竟做了什麽?”
胡宛寧眼中帶著嫌惡,卻沒再說隻是囑咐道:“嗐,沒什麽大事。”
她不想說,阮明芙也隻能將滿腹的疑問咽回肚子裏。
不僅她上回來時,這個點的家屬院人正多。皆坐在一個類似廣場的地方,三三兩兩坐在一起。有的手裏還拿著針線筐,再補衣服。
阮明芙感慨。
這裏跟鄉下農村差不多嘛。
她們看到胡宛寧時紛紛打了聲招呼,再看到一旁的阮明芙更是雙眼一亮。
“宛寧,這是你妹子吧,哎喲真水靈。”
“可不是,長得真漂亮。”
“宛寧,你妹子說人家沒?我這兒有個人選,絕對讓你們姐妹倆滿意。”
……
都是結了婚的人,說話間難免有些葷素不忌。她們到是無所謂,阮明芙這個臉皮薄的就覺得是折磨了。
“宛寧,你要是覺得好,待會兒我就把人帶來。”
“別別別,”麵對軍嫂的熱情,胡宛寧都有些招架不住,“這是謝團長的對象,這幾天來探親。”
話音剛落,周圍就是一靜。
阮明芙:“……”
好家夥,狗男人這排麵是真牛批。
軍嫂們自然知道胡宛寧說的是誰,畢竟全部隊姓謝的,還是個團長就有一個人。正是因為知道,他們更不能理解。
她們用憐愛的目光上下打量阮明芙,竊竊私語。
“這麽水靈的女同誌是謝團長的對象?”
“宛寧,你可別騙我們,謝團長能找到這麽水靈的對象?”
對於謝延昭的威名,家屬院人盡皆知。領導媳婦也不是沒有給他介紹,但每次都成不了。就在所有人都覺得謝延昭要打光棍時,他竟然有對象了?!
嫂子們都不敢相信。
“這麽水靈的小姑娘該不會是被謝團給騙來的吧?”
阮明芙聞言,垂下頭。
狗男人沒騙,是她威逼利誘才對。
想到這兒,阮明芙心底竟然有些小小的心虛。
那些人又接著開口。
“小胳膊小腿,吵架的時候還不得被謝團長打死?”
“長得這麽漂亮,哪個男人能忍心下手,”這個軍嫂說這話時,臉上還露出了猥瑣的表情,“就謝團長那體格,估計有得她受的。”
“女同誌這麽嬌弱,能受得了嗎?”
“確實,我跟我那口子結婚,他還不如謝團長呢,就把我弄了個半死,第二天都爬不起來……”
阮明芙:“……”
你們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麽。
但想到謝延昭的體型,阮明芙的小臉慢慢變黃……
救命!
她不幹淨了!
這個攻勢別說阮明芙這種菜雞,哪怕已經生過孩子的胡宛寧都有些遭不住。
她跟著這些告了個別,拉起阮明芙便走。
眼看看不到這些人了,胡宛寧這才鬆了一口氣,解釋道:“阮同誌,她們都沒什麽惡意,你不用放在心上。”
阮明芙也鬆了一口氣,回想起剛剛那些人說的話。
小臉忍不住又紅了。
胡宛寧打開門,狗蛋便搖著尾巴跑了出來。
先圍著胡宛寧歡快地轉了轉,這才搖著尾巴躺在阮明芙的腳邊。張著嘴,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看著她。
阮明芙心都化了,伸手便想摸摸它。
“看來它很喜歡你,”進了院子,胡宛寧便將胖兒子放下,轉身關上了院門。
阮明芙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乖狗狗誰不喜歡呢?
狗蛋身上的毛很順滑,摸上去就跟摸柔軟的羊毛毯似的。
她拍了拍狗頭,這才與胡宛寧一起,將帶來的東西拿了進去。
“你就住在這裏。”
胡宛寧指了一間房,比招待所的房間要小上一些,卻讓人安全。裏麵打掃得很幹淨,床單被套都是新換上的,上麵還帶著陽光的味道。
床一側,就是窗戶,上麵還掛了簾子。
晚上睡覺時,就可以將它放下來。
窗戶外麵就是後院,與最近的一條小道起碼有著七八米的距離,中間還被圍了,壓根不怕別人偷窺。
屋子裏放了一個小衣框以及一張桌子。
卻莫名得讓人覺得溫馨。
尤其阮明芙被嚇到後,更覺得這個房間非常不錯。
“謝謝嫂子。”
“客氣啥,”胡宛寧滿不在意地擺擂手,轉身就走了出去,“你好好收拾收拾,我就不打擾你了。”
阮明芙打量著這個房間,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
天色漸晚,許諸與謝延昭走在家屬院的路上。
好脾氣的許諸拉著一張臉,頭一回對謝延昭沒了好臉色。
“老謝啊老謝,你說你慫什麽?”許諸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明明之前不是這樣的,我的老謝呢?把我那個英明果斷的老謝還回來。”
謝延昭抓住許諸在他身上**的手,滿臉黑線:“……我謝謝你還知道誇我。”
自從知道他們倆近幾天發生的事後,許諸就對他沒什麽好臉色。
每次跟他說話,不是嘲諷就是陰陽怪氣。
弄得謝延昭十分無語。
許諸掙開自己的手,白了他一眼,“你到是別說氣人的話啊。”
謝延昭:“……”
這天是聊不下去了。
謝延昭悶頭往前走,許諸趕緊走了過去。
“誒!我跟你說話呢?”許諸連忙追了上去,苦著一張臉,“你真的是,我看著都替你著急,你說你現在究竟怎麽打算的?”
“再說,阮同誌有什麽不好,長得漂亮還有文化……”
許諸掐著手指頭,細數阮明芙的優點。
可他每數一樣,謝延昭便氣短一分。
“哪怕她開始接近你的目的確實沒那麽單純,”許諸接著開口,“她也是不得已,不能全怪人家女同身上。”
“我知道,我也不怪她。”
謝延昭的指頭動了動。
許諸看他這副死樣子又開始生氣,“那你現在糾結什麽?別忘了,你一開始答應娶人家的想法也不單純。”
這兩個人,真是半斤對八兩。
能看對眼也算是‘臭味相投’。
“我隻是想讓她再考慮幾天……”謝延昭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阮明芙比他小了那麽多。
怕她情緒上頭,莫名答應他卻發現婚後的日子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美好……以及他隱藏在心底深處最卑劣的念頭……
謝延昭想給她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考慮幾天?”許諸麵露嘲諷,開始陰陽怪氣,“阮同誌發現你不是個好對象,把你踹了。之後又跟其他人看對眼,你不僅送她出嫁,還打算出一分嫁妝?”
謝延昭:“……”
“老謝啊老謝,我怎麽之前沒發現你這麽軸呢?”
許諸說著,又往他心口紮了一刀。
“該不會年紀大了,沒了年輕時的衝勁。”
謝延昭:“……”
許諸的嘴仿佛成了刀子,說的話一句比一句紮心。
“你管她會不會後悔,先把人抓手裏再說,”許諸滿臉恨鐵不成鋼,“你的灑脫呢,自信呢?之前在村裏後山,說對阮同誌不感興趣的桀驁模樣呢?”
謝延昭:“……”
雖然並不想承認,但許諸的話確實很有道理。
許諸搖了搖頭,在心底歎了一口氣。
情這一字,害人哪~
他這兄弟幹什麽都雷厲風行,拉著一張黑臉,都能嚇退不少敵人,偏偏在女同誌身上栽了跟頭。
許諸搖了搖頭。
看謝延昭隱隱有些鬆動的模樣,他決定下點猛藥。
“阮同誌後天就走,你再不抓緊就沒機會了,”許諸接著開口道:“你可得想好,阮同誌長得這麽漂亮,咱們坐的那趟火車姓顧的小子可明顯對她有意思。”
“也是,到時候阮同誌成了別人的對象,別人的妻子,別人孩子的母親,誰還不知道你是誰……”
“臥槽!你跑……”
看著謝延昭飛奔而去的背影,那急切的都模樣都讓許諸沒眼看。
他就說他怎麽可能沒有治這貨的辦法。
許諸背著手,嘴裏還哼著不知名的小曲,慢悠悠地朝家裏走。
嘖嘖,老謝要是沒了他這個軍師,該怎麽辦哦。
*
胡宛寧正在做飯,阮明芙過去幫忙。
她見狀,便指著一旁剛摘回來,還新鮮著的空心菜道:“阮同誌,那你就幫我把這個菜擇了吧。”
說著,還把盆遞了過去。
“誒,我知道了。”
阮明芙應了一聲,就把菜拿了起來。
“阮同誌,要教嗎?”
胡宛寧在炒菜的間隙探出頭來。
與阮明芙呆的一上午,胡宛寧算是知道了,她就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她到是開始有些好奇阮明芙的父母了,竟然能對一個女兒這麽寵愛。
胡宛寧有些擔心。
等阮明芙跟老謝結婚,兩人該不會一起喝西北風吧。
“我會的!”
她雖然不會,但原主會啊。
原主下鄉大半年,可不是不白下的。也會切菜做飯,就是才剛做味道不好而已。
聽她這麽說,胡宛寧也鬆了一口氣。
很好,兩人婚後不用擔心喝西北風了。
阮明芙端著盆,正準備拿著菜出去,謝延昭跟一陣風似地出現在她麵前。還不待她說話,抓住她的手便將她拉走,手裏的東西也沒拿穩,掉落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在廚房的胡宛寧聽到聲音,探頭走了出來。
卻隻能看到兩人的背影,她笑著搖了搖頭將掉在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
謝延昭來過許諸家無數回,早就知道他們家的格局。想都沒想,便將阮明芙準確地拉進她住的屋子。
真的,要是換一個人她早就叫了。
進了房間,謝延昭這才鬆開她的手,轉身將身後的房門關上。
隨後目光幽深地看向阮明芙,抿了抿唇這才開口。
“我有話要跟你說。”
阮明芙瞪了他一眼,揉了揉被抓疼的手。
聽到這話,更是沒好氣地開口:“你想說什麽?”
狗男人這麽快就憋不住了,還以為他能堅持得久一點呢。
對上阮明芙亮晶晶的雙眼,謝延昭突然有些緊張。他抿了抿唇,這才堅定地看向阮明芙,“我們結婚吧。”
阮明芙:“……”
狗男人這麽直,都讓她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
但這並不妨礙她秋後算賬。
“怎麽,現在不讓我再考慮了?”明明心裏頭得意死了,阮明芙卻仍要擺出一副臭臉,“不拒絕我了?”
謝延昭喉結滾動,認錯認得利索。
“是我錯了。”
阮明芙挑眉看著他,“哦,那你說說錯哪兒了?”
謝延昭:“……”
他突然覺得背後陰風陣陣。
謝延昭有預感,如果他沒有好好回答,下場一定很慘。
他咽了咽口水,隻覺得在戰場上都沒現在讓他這麽緊張過,“不、不該對你對那種話,我有錯,我認罰。”
阮明芙白了他一眼。
算狗男人識相。
她也沒有多為難他,這事說來她也有錯。
“懲罰什麽的先欠著,等我想到再說,”阮明芙靠在窗邊,落日餘暉灑在她的身上。
她就樣看著他,精致明豔的臉上還掛著花一般的笑容。
謝延昭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呼吸不過氣,不由自主地解最上麵那粒扣子,注視著阮明芙的眸中也漸漸帶著令人心驚的侵略意味。
對方卻絲毫不查。
微抬起漂亮的下巴,露出白皙纖細的脖子,像極了一無所知的漂亮小鹿……
謝延昭接著開口:“阮同誌,我們結婚吧。”
他又提了一次。
阮明芙卻是冷哼一聲。
狗男人說結婚就結婚,憑什麽?她可還在生氣呢,想結婚至少得等她氣消了才行!
她抿著唇,剛消下來的火氣又湧上頭。
“說,你是不是覺得軍嫂辛苦才拒絕我的?”
可惡,狗男人就這麽瞧不起她,還沒讓她試試就知道她不能承受軍嫂的辛苦了?
謝延昭看著她撅著嘴,生氣的小表情還挺可樂。
大步走過去,伸手撫上她的頭。
“你怎麽會這麽想?”
他與阮明芙結婚,便立即讓她隨軍,就放在他眼皮子底下看著。隻是這裏偏僻,阮明芙又是個喜歡熱鬧繁華的嬌氣性子,他怕她習慣不了。
況且……
謝延昭的眉頭皺了起來,卻還是接著開口道:“我也不是一個好的結婚對象。”
想起那兩個人,謝延昭眸光微冷。
阮明芙:“……”
所以……弄半天是她自作多情了?
阮明芙將在她頭上作亂的大手拿了下來,有些不服氣,“那……那我考慮之後,覺得我們倆不合適,跑了呢?”
兩人挨得近,阮明芙在跟他說話時,總要仰著頭。時間久了,後頸酸痛,讓她忍不住後退一步。
謝延昭輕笑一聲,微微俯身。
“那就把你抓回來,”他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弧度,“打斷腿,讓你哪裏也去不了。”
阮明芙:“……?”
小老弟,你的想法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