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時間玩物,再也無她
“是,祖父,孫兒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
風莫沉恭敬回著風陽,心裏卻懊悔剛剛為何下手太快。
如今符峰失勢,在想找到這種的恐怕是不可能,為何不多留這玩兒幾日?
“嗯,你明白就好,你本就是天品道根,莫要因為一時的得失而動道心,你的路很長,我就指望著你了。”
“祖父的指望,便是孫兒的指望。”
風莫沉再次行禮。
…………
對於修士而言,其實對於時間這種東西的敏感程度和凡俗人完全是天壤之別。
比如牧然,他九層氣海築基,如今便享有近五百年的壽元,如果他踏入金丹,哪怕是一般金丹修士也擁有千年壽元。
凡俗人的十世。
可能修士一次閉關,便是凡俗人的一生,甚至幾輩子。
這一日,牧然睜開眼睛,他看著自己身上落下的灰塵:“前輩,我閉關了多久?”
這段時間,他全身心沉溺紫氣正鼎的修煉,隻感覺比浩然功稍微難了一些,不過如今除了沒有實戰之外,幾乎是盡數掌握。
“四個多月了吧。”
血涯懶散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牧然一驚:“四個多月?!那豈不是還有不足兩個月就要到幻金秘境開啟?”
“你驚什麽?當初本座閉關幾千近萬年也是常事,所謂時間,不過是大道製約弱小者的量尺而已,在強者麵前,時間這種東西就是玩物!”
血涯冷聲訓斥著,他全然忘記了…牧然如今也隻是個不到十七歲的少年。
“是,前輩,我隻是沒想到修紫氣正鼎要耗費這麽長的時間。”牧然摸了摸頭。
“這功法於你而言品階不低,也是值得的,你天資尚可,時間不算長。”
血涯聲音輕柔了幾分:“後續去準備,你和鍾姓小子得罪了不少人,此次怕不是你想的那般風平浪靜。”
“但風莫沉不是被師尊罰閉關十年不得出嗎?”
“小子,你莫要太小瞧了人心,於修士而言,道途中所遇光亮屈指可數,其餘盡是黑暗。”
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之後,血涯便不再言語。
如他所說,他相信牧然,牧然如今卻的隻是曆練和經曆,有些事情他提點之後如果牧然還是不明白,那就不配成為他魔道傳承者。
“是,前輩。”
恭敬稱是之後,牧然起身,靈力一震之下滿身積落的灰塵散去,隨手將長了不少的頭發束了個發髻,走出閉關室。
外麵陽光很好,三個師兄師姐都沒有在,倒是有一個熟悉的白衫身影坐在被木屋圍起來的石桌前自飲自酌。
“師尊。”
牧然上前躬身行禮。
“嗯,出關了?修為有所精進,不錯。”
藍棠光看了牧然一眼,那笑容有些勉強:“坐。”
“是,師尊。”
牧然坐在藍棠光對麵,隻覺這個師尊…和他之前印象中的不一樣。
之前的師尊在平日間有一種儒雅斯文,氣宇軒昂之感,再加之他身居高位的那種從容,屬實讓人親近。
但曆練自己時,又充滿威嚴,甚至到了嚴厲嚴苛的地步!
如今呢?牧然看著藍棠光,他現在從藍棠光身上感覺不到絲毫從容或者嚴厲,有的隻是一種中年人的頹廢,甚至他身上還沾染著酒氣。
“莫要好奇,為師也是人,隻要是人便有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煩心之事。”
藍棠光將酒壺推到牧然身前:“終日修煉總歸不好,張弛有度方為正途,然兒,你會喝酒嗎。”
“會。”
牧然應了一聲,連忙給藍棠光斟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為師的酒可比不上鍾家的,我聽說你前段時間和鍾家小子喝酒,連李天秋長老養了兩年半的鹿都吃了?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藍棠光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牧然自覺斟酒,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師尊,不知有何煩心之事,弟子可能為師尊解憂?”
“家事。”
“因為藍珊長老?”牧然小心翼翼。
記得大師兄說過,千萬不要在師尊麵前提及藍珊長老!
“是。”
藍棠光再次將酒飲盡:“終究是為師對不住她,她如今這樣,皆是為師所埋惡因。”
“哦?”
“你不知道,然兒,你也喝。”
藍棠光不知喝了多久,喝了多少,在沒有刻意逼出酒氣的情況下,他那對本該充滿威儀的眸子中已有迷離。
“為師早年,那時候隻有築基修為。”
說著,藍棠光眸子中的迷離漸漸轉變為一種帶著悔恨的思戀。
“我也接過擊殺邪修的任務,那時意氣風發而不知天外有天,雖說將邪修滅殺卻也身受重傷。”
“然後…我就遇見了她,那個…我這輩子,最對不住的女人。”
牧然很認真的聽著一個有些老套的故事,知道了藍棠光是被一個凡俗少女所救,又身中邪修咒術無法短暫恢複修為,自然也回不得扶搖門。
就這樣,和那少女朝夕相處間,生了情愫,成了夫妻。
但那時候藍棠光是扶搖門的門主繼承人之一,他認為仙凡有別,那種差別甚至超越了他此生第一,也是最後一份愛。
所以一年後,咒術被他慢慢化解,他不辭而別…隻留下一張字條,他答應,成為門主之後,會回去娶她。
她也等,知道藍棠光不是普通的凡俗人,她不在乎世俗冷眼,不在乎藍棠光到底是誰,她隻在乎他,和那時…腹中小小的生命。
但等藍棠光終於奪得門主之位再回去時,昔日佳人已成枯骨,隻留下了一個吃百家飯長大的,才那麽七八歲的小女娃。
她思念成疾,明明一枚最低階的丹藥就能讓她痊愈的病,她卻始終沒有等到他回來,也沒有等到那枚丹藥,和他的承諾。
“那張破了又粘,粘了又破的,不知被翻看過多少次的字條,珊兒一直留著。”
藍棠光的眸光此時已經盡是痛苦:“她問我,為何騙她的母親,她告訴我,我不是她父親。”
“我將她強行帶回宗門,她是木靈之體,我便教她修行,她對煉丹有執念。我便成全她。”
“我不願意讓珊兒被修士之間的血雨腥風所傷,便保護她從不爭奪什麽,但她的丹道天賦足以靠自己成為丹道長老,我卻什麽也給不了珊兒。”
“隻是…她留給了我珊兒,我…我卻再也沒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