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詐出來
趙嵐瑧說完那番話後, 巷子裏就是久久的寧靜,直到隔牆響起一聲犬吠,才打破了這層凝固的結界, 他回過神, 就見紀禾清目光複雜地望著他。
趙嵐瑧心想這反應不太對啊,“怎麽這樣看我?”
紀禾清見他還笑得出來, 忍不住問,“你不難過嗎?”
趙嵐瑧撥了撥被風吹到前麵的一縷頭發,漫不經心道,“以前呢, 是挺沮喪的, 不過後來仔細想想, 這又沒什麽意義, 還不如每天高高興興找點樂子。”他往前走了幾步,心想萌新可真是心地善良啊, 表白被拒絕了不但不生氣反而還關心他, 難怪人見人愛呢!
走出去一段,發覺人沒跟上來,他不由回頭, 見紀禾清停在原地若有所思,他思考片刻, 安撫道:“放心吧, 我陪著你呢,無聊了隻管來找我。”
“不, 我是在想, 你今天為什麽去找趙中翟?”紀禾清心想,雖說她之前對著“算命郎中”說的那些話誤導了他, 但是那相撲館裏二十歲上下的男子多的是,就算趙嵐瑧因為她總去相撲館才將目標鎖定在那裏,可是他又憑什麽判定趙中翟就是她的“心上人”呢?畢竟趙嵐瑧可分不清那些人的臉。
趙嵐瑧不至於一個接一個去問,否則趙中翟早就聞風而逃,更不可能為了自保說出那種有悖倫常的話,除非……“趙中翟是紅名?”
趙嵐瑧應了一聲,“不錯,他是個紅名,紅得還挺深。”
紀禾清聞言微微鬆口氣,“是紅名就好,我還以為你折騰的是綠名或者黃名。”
聞言,趙嵐瑧略有些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其實,在趙中翟說出那些話後,他是真的氣狠了,當時也不知怎麽的,隻覺得哪怕是個綠名,他也要把趙中翟給弄死。
不過這話他是永遠不會說的,他有自己的私心。雖說他不希望紀禾清對他有太大的濾鏡,但也不能毫無濾鏡啊,至少成年人的威嚴他是要保住的,要不然以後紀禾清一點都不聽他的話非要搞早戀怎麽辦?
到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紀禾清卻不知道趙嵐瑧的煩惱,她低聲道:“我聽高總管說,趙中翟的父親文親王七年前死在你手裏,他又是個紅名,那麽宮裏通過陳嬤嬤慫恿陳昭儀下毒,又弄死陳嬤嬤的那個人,會不會是他埋的線?”
趙嵐瑧想了想,道:“有沒有可能,這就是個巧合呢?也許那個npc就是特別討厭我才變紅的呢?”
紀禾清無奈,“你入戲一點。”
“好吧。”趙嵐瑧正色起來,分析道:“七年前我殺了他爹,七年後他買通宮人給我下毒,因為是個郡王,他還很有錢,所以出手很大方,陳嬤嬤兄弟一家才買得起那麽大的房子。綜上所述,他就是陳嬤嬤案的幕後凶手!我現在就去把他殺了。”
眼見他轉身要往回走,紀禾清眼皮一跳,連忙把他拉住,“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沒有證據,哪怕是紅名也不能隨便殺嗎?”
趙嵐瑧腳步停住。
紀禾清微笑道:“你想想,最近變綠的黃名是不是比以前多了?”
趙嵐瑧點頭,“是這樣沒錯。”
紀禾清再接再厲,“這就說明我們之前的計劃有效果了。現在外麵的紅名那麽多,我可不想哪天出去玩的時候,還要受紅名的騷擾,那多掃興不是?”
趙嵐瑧一拍掌,“對啊,我還沒有帶你出去看過風景呢!這個世界風景還是不錯的!別到時候我們去看風景,紅名跑來礙事。”
他看起來對清除紅名這個計劃更熱衷了,興衝衝就帶著紀禾清回宮,身邊讓人把鼻青臉腫的趙中翟一起抬了回去。
回到攜芳殿,紀禾清就把那份懷疑名單交給他。
“我想,這個人能買通陳嬤嬤,年紀一定不小了。”不是每個人都能小小年紀就聰明圓滑,“能有力氣把陳嬤嬤吊死,力氣一定很大,不是太監就是身強力壯的老宮女。太監不會出去,隻有宮女有25歲出宮的規矩,年紀到了卻不出去,這些人都有問題。”
“我剔除了身體瘦弱的那些,剩下這幾個,過分活潑和過分寡言的,最可疑。”
趙嵐瑧接過名單掃了一眼就全記住了,“包在我身上。”
紀禾清見他轉身要走,忙道:“別被他們發現。”
趙嵐瑧擺擺手表示知道,頭也不回地跨出門去,背影看上去肩寬腰窄,劍上彩穗一搖一**,還挺瀟灑。
***
入夜時分,翠真服侍完紀貴人,就回到當值宮女居住的小房。
那是一間不大的屋子,擺著幾張床,另外幾個宮女和她同住。
她回來的時候,屋子裏另外幾個不當值的宮女剛剛洗完貼身衣物正在晾曬,看她回來,羨慕道:“服侍紀貴人真好啊,每天都能早早歇著。”
“是啊,其他貴人就難伺候了,有的熬到半夜都不睡,累得我們也得跟著熬。而且紀貴人還不要人守夜,攜芳殿裏的活兒可輕鬆了。”
“欸翠真,今天紀貴人有說什麽新鮮事嗎?”
翠真想了想,說道:“今日紀貴人出宮,好像是因為文郡王得罪了陛下,陛下不高興,就將文郡王打了一頓,還是紀貴人給勸回來的。”
宮女們聞言都是一驚,“天啊,紀貴人也太厲害了吧!陛下發怒都能攔下!”
“那文郡王怎麽樣了?聽說他是個難得沒有架子的宗室貴胄。”
翠真道:“文郡王也被帶進宮了,聽紀貴人說陛下還不肯放過文郡王,將他押在鳴翠齋裏拷打,文郡王叫得可慘了。”
宮女們聽了都是變色,覺得天子果然殘暴,連自己的侄子都不肯放過,不過說完她們又聊起了別的,多是一些月事帶子用哪種布料好、年滿出宮後要怎麽安身的話,終歸天子和郡王都離她們很遙遠,隻有這些才是與她們切身相關的。
隻有一名二十多歲的宮女目光閃了閃,顯出幾分凝重。
在翠真眼裏,紀貴人並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也不知道今日為什麽對她談性大發,聊完天,洗漱完,她就和其他宮女一起躺下了。
隻是睡到半夜時,隱約聽見一陣開門聲,迷迷糊糊看了眼,是屋裏的一個宮女。
是去起夜的吧!
這樣想著,翠真又睡了過去。
宮女惜雲趁夜出了宮女房舍,往鳴翠齋而去。半路上她遇到兩個眼熟的身影,彼此碰麵低語一陣,很快就趁著夜色快步往前走。
到了鳴翠齋,一人負責在外麵望風,另一人則跟惜雲一起摸了進去。
鳴翠齋是宮裏一間頗為雅致的小樓,從前是公主和年幼皇子們畫畫休憩的地方,隻是當今沒有子嗣,更不愛賞魚作畫,這個地方就略有些荒涼了。
但到底是好園子,有些太監宮女還會趁著沒人時來這裏躲閑,因此景致還是不錯的。
如果惜雲等人再謹慎一點,就會疑惑天子為什麽把文郡王關在這麽一個地方,畢竟這裏離後妃寢宮的住處很遠,倒是離前朝近一些,關在這裏豈不是方便那些所謂的正直之士闖宮救人?
但陳昭儀被禁足,陳嬤嬤的兄弟家被抄,再加上文郡王突然被抓,教她們亂了方寸,隻能立刻往這兒趕。
鳴翠齋沒有點燈,惜雲兩人借著月光進去,就瞧見文郡王被綁在一根柱子下,頭發淩亂,傷痕累累,明顯受了不少罪。
兩人當即跪下,哭叫主子。
趙中翟被他們吵醒,聲音嘶啞,“你們怎麽在這裏?”
惜雲快速說完前情,接著道:“主子,如今您被困在宮裏寸步難行,將來可怎麽辦?”
另一人道:“不如今夜奴婢出宮去搬救兵,您好歹是郡王,總不至於不明不白死在這裏。”
趙中翟道:“不明不白死在宮裏的還少了嗎?我隻是很奇怪,趙嵐瑧為何突然找上了我。”
惜雲道:“都怪奴婢辦事不利,也許是陳嬤嬤那件事教他查到了線索。”
趙中翟呢喃道:“可是陳嬤嬤不是讓你們弄死了?誰能從死人嘴裏撬出話來?”他的眼神漸漸銳利,“莫非……是你們當中有誰泄密?”
兩人立刻噗通一下跪下,七嘴八舌爭辯自己絕無可能泄密。
惜雲急急道:“主子,當今殘暴,陰晴不定,也許他就是忽然看主子不順眼所以……”
“惜雲!”趙中翟嘶啞的聲音一下嚴厲,“不要小瞧任何一個敵人。”
惜雲愣了一愣,主子從來沒有叫她的名字,可是很快她就沒心思分辨這點異樣,作為一個忠心耿耿的奴仆,惜雲飛快順著“不要小瞧敵人”這句話開始思量,然後仔細挑揀那件事可能留下的錯漏。
“主子,當日陳昭儀得知生母去世的消息後大受打擊,陳嬤嬤趁機慫恿她給當今下毒,宮裏找不到毒.藥,但雨後的毒蘑菇很不少,陳嬤嬤采摘的那種與普通蘑菇相差不大,並未被人看出來,甚至陳昭儀自己都吃下去了,之後我們將陳嬤嬤吊死……此事再沒有第三個人沾手,我動手的時候朝雨就在外麵望風,確保絕沒有任何人看見。”
朝雨就是另外一人,是個宦官,他連連點頭,“主子,我們二人絕對忠心耿耿,否則也不會在此時冒險前來啊。”
“很好,你們做得好得很。”
惜雲和朝雨聞言正高興,忽然發覺不對,文郡王怎麽說著說著,聲音就變了?
正在這時,屋子裏忽然被人點亮了燈,隨即啪的一聲,不遠處的屏風倒了下來,被五花大綁堵住嘴巴的文郡王趙中翟倒在地上瞪著他們,而他身邊,有四名大臣,有高總管,還有紀貴人。
惜雲和朝雨:……
他們看看遠處那個文郡王,再看看身邊這個,齊齊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