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怎麽不怕
事情還要從昨晚帶萌新下本打怪說起, 一開始一切都好好的,他把萌新全副武裝,帶著她無傷通關副本, 萌新的計劃也成功引來了肖未寒, 攻略進度穩定推動。
然後他們回了新手村(皇宮),進了攜芳殿, 一起分完了獎勵,高高興興就要分開了,萌新忽然對他說,“要留下嗎?”
趙嵐瑧一開始還沒明白, 問她做什麽。
萌新就抬頭對他說, “今夜要留下麽?”
燭光下, 紀禾清的臉頰透著淡淡的粉, 肌膚上淺淺的半透明絨毛都在散發光輝,她看過來的眼睛仿佛會說話。於是趙嵐瑧明白了, 喉結滾了滾, 他一瞬發現了自己的心動。
然後他就落荒而逃,連早餐都是找npc送過去的。
過了一個晚上,又在垂拱殿裏亂七八糟清了一上午的任務, 趙嵐瑧還是難以平靜。
如果一個未成年想要傷害一個三十歲的男人,那可能是這個未成年有問題;但如果一個未成年想要和一個三十歲的男人睡覺, 那一定是這個男人的錯!
趙嵐瑧不斷回想自己哪裏引誘了萌新。
見麵第一天, 他抱了她,哦, 那是她暈倒了, 自己在幫她。
見麵第二天,他摸了萌新的臉, 摸了還挺久,但那不作數,自己當時懷疑她是npc來騙他,他隻是想努力看清楚。
然後他們去逛風景,自己抓了她的手,但當時是事出有因,自己是因為終於能看見同伴太激動了沒忍住。
身為老玩家,他當然有責任和義務幫助被遊戲坑害到連個背包都沒有的可憐萌新,於是他天天練技能給萌新刷等級;無論萌新是想要走權謀路線,還是想要走興社稷、安百姓的盛世太平路線,身為一個經驗豐富資源大把的老玩家,他統統都能滿足她!
這麽看來,自己根本沒有做什麽……沒有個鬼!
從萌新的角度來看,根本不是這麽回事!一個未成年萌新,忽然被困在這個遊戲裏,沒有背包,等級奇低,沒有技能,隻能隨波逐流,某一天她忽然遇到了一個老鄉。
這個老鄉長得道貌岸然,抱她,摸她,抓她的手,但是對她又還不錯,天天給她做飯,帶著她開寶箱,做任務,她說什麽,這個老鄉都無條件滿足,被她咬了也不計較,還去摟她抱她,為了帶她下本給她配了全套防禦,送了她紫色頂級裝備和功法,親自充當係統指引教她耍帥……
十幾歲的小孩子最是春心萌動的時候,激素的影響會導致他們開始對異性感到好奇。那麽在萌新看來,這一切也許就是這個男人在追求她。
趙嵐瑧忽然一拍桌子,把垂拱殿內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服侍的宮人已經瑟瑟發抖地跪了下去,坐在不遠處的起居郎也猛然站了起來。
然而這位威嚴冷漠的君主並沒有要發作他們的意思,隻是在那裏抓著頭發說些他們聽不懂的話。
“所以她怎麽會有錯,全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望著陛下又是抓頭又是拍桌,最後還搶過奉茶宮人的托盤哐哐哐砸自己的腦袋,殿內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以上,就是肖未寒進入垂拱殿後見到的一切,他臉色數變,雙腳往後縮了縮,恨不得立刻倒退著出去。
陛下這是怎麽了?難道他撞破了什麽皇室秘辛,出去就要人頭落地!
肖未寒僵著身子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這時候,不遠處有人輕輕喚了他一聲,“肖統領。”
肖未寒循聲望去,看見手執起居注的起居郎葉雨笙。
雙方見禮後,葉雨笙道:“肖統領,陛下此時事務繁忙,不如暫到偏殿等候。”
肖未寒心想,什麽繁忙,忙著敲自己腦袋嗎?
但見葉大人如此平靜,肖未寒轉念一想,也是,陛下異於常人之舉也不是頭一回,應當沒什麽大事。肖未寒鎮定下來,立刻跟著起居郎退去了偏殿。
侍立在天子身邊的高總管隻遙遙衝他們一禮。
進去偏殿一看,裏頭還有好幾位大人等著,肖未寒一看見他們,臉色登時綠了,他就說今日等候召見的朝臣挺多,怎麽那麽快輪到他,感情這些同僚都躲到這兒來,就等著他去撞陛下的刀口是吧?
雖說這幾年來武官漸漸式微,但也不必這樣坑他吧!
肖未寒心裏不悅,但真麵對這些人時,卻還是客客氣氣地見了禮,然後就被起居郎拉到了一邊。
“肖統領,昨日陛下漏夜出宮,可是出了什麽事?”
若是旁的人打聽,有窺探天子行蹤的嫌疑,肖未寒是不會說的,但起居郎不同,他本就負責記錄天子起居言行與國家大事,況且昨夜之事奏報之後還要呈到潘相麵前,最遲再過個三五日,其他朝臣也能知道,因此倒也不必隱瞞。
說完,肖未寒顯見的義憤填膺,“之前盧廷勾結天命盟,大理寺和刑部把京城附近查了個遍,卻每每落後一步,沒想到那京郊的雲鬆寺竟然就是天命盟的暗樁!之前大理寺來金吾衛借調人手,我還路過那地方,見那裏有不少香客,門前還有粥棚給災民施粥,才沒有懷疑。這回絞殺了賊子一百餘人,又呈到戶部嚴查出入京城的路引戶籍,想來天命盟在京中是再藏不下去了。”
隻要是人,衣食住行就少不了,更少不了與人交際,而那些天命盟的反賊,怎麽可能有正經路引,不是假的就是買通低級吏員做的,朝廷真要嚴打,這些人都逃不過。
聽完,起居郎微微沉吟,“這麽說,你之前懷疑紀貴人與反賊勾結,一心調查紀貴人,反倒被紀貴人送了一次立功機會?”
肖未寒微微赧然,嗯了一聲。
起居郎又道:“那紀貴人又是如何與那些人結識的?”
肖未寒道:“葉大人有所不知,這位紀貴人並非自小在尚書府中長大。”他解釋了一通。原來紀貴人的生母隻是紀尚書的外室。紀尚書是個懼內又好色的,夫人彪悍不許他納妾,他就偷偷養在外邊。那紀貴人的生母年輕時尚有姿色,年老色衰後紀尚書就不再待見她,連她生的庶女也不管不顧扔在外邊,隻有嫡女被征選入宮的時候才想起來,拿庶女換了嫡女。
“紀貴人入宮前時常跟隨生母經常在雲鬆寺上香,因此結識了雲鬆寺的住持,雲鬆寺被天命盟的反賊霸占,連了明住持也被反賊挾持,趁著紀貴人出宮之際,他們讓了明聯係紀貴人,以其生母要挾,想讓紀貴人裏應外合助他們行刺謀反。”
說著,肖未寒感歎道:“實不相瞞,我也是昨日回來後放出了明住持,才得知真相。紀貴人有如此膽魄,實在令人佩服。”
起居郎道:“這麽說,紀貴人做的這些事,都是陛下默許?”
肖未寒道:“自然如此。”否則高總管怎麽敢明目張膽跟他說那些話。
說完,肖未寒忽然意識到,陛下先是讓紀貴人陪同上朝,讓紀貴人在垂拱殿的屏風後聽政,如今又讓紀貴人送了他一個功勞,難道陛下的意思是……
想到這個可能,肖未寒心髒怦怦跳。自古君王再寵幸後妃,也是在後宮當中,哪裏有陛下這樣的,這種種,分明是在培養輔政大臣。
不至於吧!也許是陛下又一時興起。肖未寒飛快收起這個念頭。
而起居郎已經飛快提筆,在起居注上一通快寫,最後又寫了今日之事,“……帝曰:過非美人,而為己身……”
那邊趙嵐瑧還不知道起居郎已經把那一句“全都是我的錯”也麻溜記了上去。他發泄完一通,瞥了眼任務列表上鮮紅的未完成任務,隻能拿清任務做調劑。
“宣工部周大人覲見……”
偏殿裏的周大人渾身一抖,立刻進了垂拱殿,肖未寒站在門口候著,隻隱約聽見這位周大人哆哆嗦嗦交代了今年河道治理諸事雲雲,然後就聽天子的聲音洪亮響起來,“你修幾條河渠用了五萬白銀?不把賬查清楚,你就自掏身家補上。滾!”
周大人麻溜滾了出來,提著衣擺一邊跑一邊神神叨叨,“怎麽會啊,下麵人呈上來就是這個數啊,難道他們報價作假?賊子害我……”說著怒氣衝衝跑了。
沒多久終於再次輪到肖未寒,他老老實實為自己之前冒犯紀貴人一事請罪。
天子:“你冒犯的是她,自然去找她請罪。找我做什麽?”
肖未寒額上冒汗,“微臣,微臣如何能進去後宮?”
天子哦了一聲,“那就等她出來。”
肖未寒站著沒動,天子的目光寒芒似的射來,“怎麽,你搶我的怪,還想分我獎勵。”
肖未寒其實沒咋聽懂,但他聽出來天子語氣不善,立刻跪地認錯,“微臣不敢。”
他低著頭,卻仍能感覺到天子的目光停在他身上,於是更加不敢往上瞧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天子的聲音忽然又響起,“嗯?又出去,還去相撲館?”
***
紀禾清一大早醒來,就先跳下床去拔破障,哦,破障是她為那杆長槍取的名字。
這是她第十五次嚐試將破障拔出,用盡全身力氣,累得氣喘籲籲,依舊失敗。但紀禾清沒有泄氣,相比起第一次的紋絲不動,現在她用盡全力,已經能讓破障微微動搖一下,這已經足夠叫她欣喜。
洗漱完吃掉趙嵐瑧讓人給她做的膳食,滿意地感覺到剛剛耗費的力氣又恢複了大半。紀禾清回憶了一番今日的安排,按照趙嵐瑧給的功法練習了半日,再吃一碗尚食局一直溫著的膳食,然後帶上兩個趙嵐瑧給她準備的兩個內侍就出了宮。
這回她依舊直奔相撲館。
相撲館不知是何時從京中興起的,總之在紀禾清入京的時候,京城裏幾乎是遍地相撲館了,其中尤以女子相撲館最受歡迎。
她來的時候不算早,相撲館裏的包廂都已經沒了,原本打算就在大堂坐下,大堂裏都是前來觀賞相撲的客人,大多是男客,也有少數女客,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
她也不講究這個,那兩名內侍不讚同的眼神隻當看不見。不想剛要坐下,就被館主瞧見了。
那個身材稍胖的館主幾步迎上來,喜道:“原來是夫人到了,樓上包廂一直為您留著呢!快隨小人來。”
紀禾清:“包廂?”
館主笑道:“原來夫人竟不知情?自上回你們來了,我家東主就特意吩咐,那間包廂別人不能用,隻供給夫人與趙公子。”
原來這位館主並非這間相撲館真正的主人,隻是一個明麵上的掌櫃。紀禾清稍微一想也明白了,這家相撲館規模大,地段好,日進鬥金,隻有京城的地頭蛇才開得起,那麽背後的主人就是不是勳貴就是宗室了。
她並不拒絕,跟著館主的指引上了樓上包廂。此時相撲表演已經開始了,她還沒來得及看上一眼,彈幕板已經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熱熱鬧鬧開始發言了。
【哇我沒看錯吧!兩個穿著抹胸短褲的美女上台了?】
【青樓嗎?】
【傻了嗎?哪家青樓名字叫相撲館,沒看見也有女顧客嗎?】
【震撼,我真沒想到古代這麽開放。】
紀禾清坐在窗子前往下看了眼,就見兩個身材豐腴、樣貌頗有風情的女子已經開始角力了,她們將頭發盤起,露出白皙脖頸,臉上也未施粉黛,連眉毛也不畫,此時雙方彼此角力,沒多久就力竭,彼此發出喘息聲。
喘息微微,汗水淋漓,卻是你死我活般不肯相讓,自有一股尋常女子所沒有的氣質,也難怪那些男客趨之若鶩。
但這隻是開場烘托氣氛的,重頭戲還沒上,紀禾清兩次來相撲館等的黑四娘也還沒見到。但她也不著急,隻是盯著那兩位正在角力的娘子看。
也不知過了多久,咚的一聲響,其中一位娘子獲勝,台下觀眾掌聲齊發,叮叮當當往台上扔彩頭。
紀禾清最近聽力比以前更加敏銳,即使在這喧嘩聲中,她也聽見了包廂大門被人由外推開的動靜。
她回頭,就見趙嵐瑧背光站在門口,麵上神情莫測。
可是紀禾清如今已完全不怕他了,見他來了,動也未動,隻招呼道:“你怎麽來了?”
趙嵐瑧略停了下,才走進來,門扉在他身後合上,他幾步走到紀禾清身邊,跟著她一起往樓下望。
紀禾清盯著他看。
樓下已經開始新一場相撲,這回上去的是依舊是兩個女子,身上衣著大膽,胳膊腿、肚臍都露出來了,曾經有士大夫抨擊,說這有傷風化,但依舊沒能阻止相撲的盛行。
可趙嵐瑧也是個男人,為什麽他看見這些女子,卻沒有分毫欲念呢?畢竟真正的男人對著一張畫都能起反應,就算趙嵐瑧眼裏她們隻是木頭人,可是木頭人也分美醜啊!
紀禾清回憶昨晚的試探,心想他真的是個男人麽?
這麽想著,她伸手去碰趙嵐瑧的手,卻被趙嵐瑧反應極快地捉住,他仿佛刻意等著這一刻,動作快得她都看不清,“做什麽?”他低低發問。
紀禾清目光微微一閃,抬頭看他,“我能看看你的肚臍麽?”
趙嵐瑧:……
也就那麽片刻的靜默,紀禾清的手腕忽然被他往前一扯,接著腰間一緊,整個人刹那間天旋地轉。
她嚐試掙紮,然而她隻學了幾天的功夫,還不足以反抗經驗豐富的“玩家”,自然隻能任由趙嵐瑧把她撈過去壓在榻上。
“這兩天,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盯著停在自己上方的人,紀禾清點頭,“我知道。”
“不。”趙嵐瑧道:“你不知道。”
他的手指在她臉頰上輕輕碰了碰,“你什麽都不懂,就敢來招惹我。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世界很自由,還隻有我們兩個人,無論我怎麽對你,都不會有人約束我,哪怕我把你關起來,將你扔在荒島上,扔進叢林裏,你也求助無門,你明白麽?”
趙嵐瑧今天奇奇怪怪的,紀禾清嚐試第二次掙紮,然而她的力氣在趙嵐瑧麵前跟小雞仔一樣,他一隻手輕輕一按,她就完全動彈不得,隻能任他宰割。
而他的手指輕輕往下,在她領口那兒勾了勾,“你看,在這裏,無論我對你做什麽,你反抗不了,也不會有人來救你。懂麽?”
紀禾清心裏輕輕歎一口氣,輕聲道:“我懂。”她直直望著他,甚至抬起手想去摟他的脖子。
趙嵐瑧沉默了,他靜靜看了她半晌,“你怎麽不怕?”
紀禾清:“我為什麽要怕?”
趙嵐瑧:……
喂!你一個未成年,被一個三十歲的老男人壓著,老男人看起來對你圖謀不軌,而你反抗不能,你難道不應該害怕,不應該察覺到這種不對等關係的危險,然後仔細考慮遠離老男人麽?
你為什麽不怕!你快點害怕啊!
趙嵐瑧有點崩潰,這跟他設想的不一樣啊!
完了,現在怎麽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