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皇帝都提前從楚嫿那得到皇後可能要去春風樓的消息,怎麽可能毫無準備?
皇後從沒去過那種地方,他想阻止,又怕兩人吵起來不歡而散,隻能讓皇後去一次。
當然,春風樓那麽亂的地方,誰知道會不會有年輕小夥看到漂亮富貴的女人就撲上去?他也派了陳九和錦衣衛不遠不近地跟著。
一旦即將或者真的發生了什麽,陳九和錦衣衛都會出麵阻止。
會的……吧?皇帝捏著報告的手有點抖。
那畢竟是皇後,要是皇後的態度強硬一點,讓他們滾,陳九和錦衣衛能頂得住嗎?
要不,他還是過去看看?
順便也看看那個即將變成他的替身外室的男人,究竟有多像年輕的他,才會讓皇後動了心思。
想法剛起,太監稟報:錦衣衛指揮使林友求見。
林友:“皇上,蕭婁招了。”
蕭是大盛國姓,蕭婁正是前不久以索賄貪汙罪廢黜的三皇子,被廢後一直關在鎮撫司的牢房之中。沒了皇子的身份和優待,又有和前朝餘孽勾結的罪名,蕭婁壓根受不住錦衣衛的酷刑。
皇帝還挺意外:“骨頭這麽硬?”
就蕭婁那個不成器的家夥,還抗了兩天才招,他是真的有點刮目相看。
本以為昨天就能招的。
林友:“審訊楊淮與核對兩方的口供廢了些功夫。”
楊淮是前朝大將軍之後,為了複辟前朝,臥薪嚐膽,文武雙全,既有武將的強悍體質,又有文臣的不屈氣節,是個硬茬子。
錦衣衛抓他就廢了不少功夫,再一套審訊逼供核對下來,花上一天的時間也正常。
皇帝點點頭:“結果如何?”
林友呈上一份詳細的報告:“楊淮知道前朝寶藏的藏匿地點,也知道如果自己說了就會沒命,所以一直死咬著不肯放。”
“楊淮為了取信蕭婁,透露了一點前朝寶藏的事,但他藏了一手,始終沒有透露有關地點。”
如此一來,要想得知確切地點,要麽和楊淮談好條件,讓楊淮帶他們去挖,要麽旁敲側擊地引起楚嫿對前朝寶藏的興趣,讓係統帶他們去挖。
林友更傾向於後者,皇帝也是。
皇帝一目十行地看完這份報告,裏麵詳細地記錄了楊淮當初怎麽找上蕭婁,後續又怎麽為蕭婁獻計,兩人如何狼狽為奸。
他看了幾眼就頭疼,更加慶幸係統到來的第一天就戳破蕭婁不是他親生的。
否則就這麽個沒腦子還心比天高的玩意兒,指不定鬧出多少事來,而他看在這小子是自己兒子的份上,還得捏著鼻子給他收拾爛攤子,到時再被禦史噴得滿臉都是吐沫星子。
從這方麵來說,皇帝還得感謝楚嫿和係統。
國事在前,他不得不壓下對皇後養替身外室的擔憂,下令:“召三品以上官員進禦書房議事。”
不多久,君臣們就“如何讓楚嫿心甘情願地帶他們去挖寶藏”展開爭論。
此事最大的難題是:要讓楚嫿帶領,就會暴露他們知道她和係統對話的真相。
“這不行!”老太傅率先反對,“那丫頭能無所顧忌地吃瓜,就是仗著別人不知道。”
一旦失去這個前提條件,到時候會有兩種可能:
一、係統收回能力,隻讓楚嫿一人聽到,或者幹脆與楚嫿解綁,他們再不知情。
二、他們仍然能夠聽到,但楚嫿擔心冒犯他人,從此限製吃瓜,減少對話,他們隻知部分情。
至於楚嫿是否會在知情之後,仍然像現在這樣積極吃瓜的可能性……
他們不敢確定,更不敢冒險去賭那萬分之一的可能——誰能不畏權勢、不畏生死到這種地步?
老太師看了一圈在場眾人:“目前她的吃瓜內容包括皇上、二皇子、二皇子妃、戶部尚書、戶部侍郎、前鴻臚寺少卿、刑部尚書之女、太傅之女,每一個都是她爹惹不起的。”
眾官員:“……”這丫頭怎麽專挑官大的得罪呢?
老太師接著道:“七歲用私房錢試探他人真心,幾倍還之,對銀錢並不執著,九歲看天災斷未來,不動聲色地引導她哥習武,十三歲見她哥升官太快想耍手段讓他貶回去,謹慎小心,不為權勢所迷。”
“她若是個男子,老夫必定收他當學生。”說到這,老太師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怎麽就是個女娃呢?”
眾官員:“……”這你得問楚平和他夫人去。
老太師是皇帝的老師,也教導過大皇子和二皇子,尊稱他一聲帝師也不為過。
老太師對楚嫿的評價如此之高,令在場諸位都很驚訝,隻是轉而一想,確實!
一個十三歲的閨閣女子,不愛錢,不愛權,護親人,懂進退,會權衡,更難得的是對政治的天生敏銳,又能借勢為己謀利。
沒有名師教導都能野蠻生長到這個地步,如果有的老師教導引導,未來必定是朝廷棟梁!
可惜了,是個女娃。
包括皇帝在內,諸位三品以上的官員都在心裏遺憾。
“嗯?”心直口快的戶部侍郎疑惑發問,“可她現在女扮男裝上朝了,是個男娃啊。”
眾官員:咦???
眾官員:誒!!!
老太師頭一次看戶部侍郎的直腸子這麽順眼,“你說得對。”
他得意地摸起了胡須,心情倍兒好,“老夫不能收楚嫿,那就收楚勤。”
反正都是同一個人。
皇帝頭疼扶額,“正一品的太師突然收一個從六品的翰林當學生,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這裏麵有蹊蹺嗎?”
他讓楚勤悄悄出京辦事,代替楚勤的楚嫿在京城如此高調,很容易暴露的。
不過,現在有吃瓜係統在,或許也已經暴露得差不多了。
老太師一本正經地道:“老夫收了她當學生,才能告訴她國庫有多空虛,前朝寶藏對大盛有多要緊,在不暴露它的前提下引導她去挖寶。”
以防萬一,避不開的時候就用“它”來指代係統。
眾官員點頭,您是太師,您說得對!
戶部尚書不在,戶部侍郎隻能代表戶部發言:“如果是這樣,把楚勤調來戶部不就行了?”
“嗯?”皇帝和眾官員齊齊扭頭看他。
戶部侍郎被看得氣弱兩分:“……平調也不行嗎?”
老太師立馬又看直腸子的戶部侍郎不順眼了,一針見血地道:“你是想讓它看看戶部那些繁雜的賬目上有沒有什麽瓜,能不能抄幾個充盈國庫吧!”
真實目的被看出來了,戶部侍郎也就擺爛了,不裝了。
“就我想?你們不想嗎?”
他隻是心直口快愛噴人了點,又不是腦子和眼睛都不好使,看不出係統的價值。
大理寺卿哪敢應?真要回答不想,以後就不好說了。
“大理寺有不少疑難懸案。”急需吃瓜係統幫忙破案呢。
刑部尚書咳了一聲:“刑部堆積的案件不比大理寺少。”誰更需要吃瓜係統還不好說呢。
禮部、吏部、工部、兵部暫時沒什麽要係統幫忙的,四位尚書幹脆作壁上觀他們幾個爭搶。
老太師的腦子嗡的一下,怎麽一個個的都要和他搶學生?
他收學生的分量,還能比得上戶部、大理寺、刑部的重量嗎?看起來皇上也不樂意讓他這個“帝師”再收一個學生,哪怕那是個女娃。
無奈之下,老太師隻能出此下策:“皇上,老臣今年六十有九,不知道還有幾年可活,就這麽個小心願,還望皇上成全!”
眾官員:“……”老太師,你不講武德!
戶部侍郎急了:“皇上,老太師身體硬朗,再活二十年不成問題!國庫要緊啊!”
大理寺卿:“皇上,楚平在刑部,父子二人不能在同一部門,還是大理寺堆積的案件要緊!”
刑部尚書:“皇上,這些年刑部堆積大量懸案難案尚未解決,長此以往下去,不利於穩定民心,不利於江山社稷啊!”
四人就此事吵了起來,越吵越激動,越激動越大聲,唾沫星子都噴到皇帝的茶杯裏了。
皇帝拿起的茶杯又放了下去,神情略為恍惚。
所以,他今天究竟是為什麽召集大臣議事的來著?
楚家,千畫居。
楚嫿不曾停止吃瓜,依靠係統的現場轉播,已經聽完了皇後和年輕小夥的相識相處過程。
簡單來說:皇後好心出人出錢幫忙葬父,又給小夥租了安靜的院子,讓他得以好好準備科舉。小夥感動不已,又見富婆如此美麗,當下決定吃個軟飯。
小夥讀過好些年的書,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語言來包裝自己,起碼不能把吃軟飯的目的放在明麵上,這樣隻會讓人看不起他。
他還知道怎麽讓富婆對自己欲罷不能——若有似無地勾引著,卻不能讓她得手得太輕易。
楚嫿聽著兩人的極限拉扯,心動不已,直歎:【這要是能現場吃瓜,該有多爽啊。】
係統懵了:【我這樣給你轉播不好嗎?】
楚嫿:【文字轉播怎麽比得上音畫直播?我隻能通過你的語言盡力想象,一點都不直觀。】
【我不知道皇後是多麽雍容華貴,小夥是多麽年輕有力,看不到他們的眼神是怎麽拉絲,更看不到他們的眼神和肢體語言之間透露出的絲絲**,太虧了嗚嗚嗚!】
楚家的人:“……”
錦衣衛:“……”
還別說,真是這麽個道理。
畢竟,係統的書讀得不多,它的文字轉播是這樣的:
【小夥對皇後說:我收了你的錢,已經是你的人,不能出爾反爾。】
【皇後勸說他:你寒窗苦讀十年,豈能因這幾兩銀子匆匆賣身?】
【小夥堅持:君子重諾,一諾千金。】
【皇後歎氣:君子也該學會變通。】
沒有背景渲染,沒有容顏描述,沒有眼神**,什麽都沒有,隻靠人自己想象。
這像話嗎?!
楚嫿感歎:【係統,你該多讀點書了。】
係統不太了解:【我已經跟著你看完了《景史》《風流寡婦俏書生》,你書箱裏的《叔嫂禁忌》《將軍與副將的二三事》《攝政王強製愛》《少年帝王與太後》那幾十本話本我也都看完了,還要讀什麽書?】
楚家的人:“……”
錦衣衛:“……”
啊這,啊這這——
楚嫿輕咳兩聲:【《三年科舉,五年模擬》《科舉必刷題》《科舉三十八套》《策論你真的掌握了嗎》聽說過嗎?】
係統發出沒見過世麵的驚歎聲:【居然有我沒聽過的書!】
楚嫿笑道:【在我哥的書房,南麵書架下數第三行左數第二格,你去做上幾本,能補充瓜能的,認真點哦。】
一聽能補充瓜能,係統高興極了:【還有這好事?好嘞,我去啦!】
楚家的人:“……”
錦衣衛:“……”
那明明是楚嫿花費重金到處搜羅,為楚勤量身定製的科舉寶典。
忽悠係統一個孩子去做,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楚嫿的良心一點都不痛,慢條斯理地喝了一盅燕窩。
一盞茶後,係統哭著回來了:【嫿姐,這瓜能太難補了嗚嗚嗚!】
但係統不肯放棄裏麵豐富的瓜能,一邊哭一邊做題,整個楚家360度環繞著它的哭聲。
【請評述佛教與儒教的異同點及對社會的影響,嗚嗚嗚我個係統哪知道那麽多哦?我去看看哪個主持說過。】
【安國全軍之道,這和我一個吃瓜係統有什麽關係啊嗚嗚嗚……我去看看曆代狀元怎麽答的,誒,這個字寫得這麽醜也能當狀元?黑幕!有屁眼交易!】
【問帝王之政和帝王之心,為什麽我個吃瓜係統還要操心皇帝的事?我擅長的是看皇帝有幾個女人,有幾頂綠帽子啊,這瓜能好難補啊嗚嗚嗚……咦,這個人好會拍皇帝馬屁哦!】
當晚,執筆記錄的錦衣衛換了二十幾個,收到報告的皇帝和百官再度戰至天明,雙目通紅,神情恍惚。
這個科舉的瓜,他們是非吃不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