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暗潮
牧晏沒有想到這個世界這麽小, 小到她第一次出門就遇到了宋成玉。
她默默退到了牆角邊,生怕宋成玉看到她,但轉念一想自己如今樣貌變了這麽多,隻怕是她親媽到她麵前也是認不出她來的。
即便是這樣想著, 牧晏仍然不是很想和宋成玉見麵。
她有些惆悵地歎了口氣, 準備先去大殿裏上柱香, 等過一會宋成玉離開了她再回來。
“看來宋丞相的腿傷已經好的差不多, 居然有這等雅興來這白馬寺賞葉。”
牧晏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剛要邁出的步伐硬生生停了下來。
沈照寒怎麽也在這裏?
沈照寒和宋成玉這兩個人在這裏做什麽?敘舊嗎?還是……約架?
“陛下怎麽來了?”
宋成玉並未向沈照寒行禮,甚至沒有回頭,他隻是安靜地站在銀杏樹下,任由刺骨的寒風吹動衣袍, 好像隨時都會羽化登仙。
沈照寒就站在宋成玉的身後,華麗的黑袍上繡著張牙舞爪的龍騰隨著風好像張開了血盆大口,不怒自威帶著濃濃的壓迫感。
他抬眼打量了一番宋成玉, 眼底的陰鬱濃烈得駭人。
從前他倒沒想到宋成玉還是這樣的一個癡情種。
沈照寒這樣想著不禁嘲諷地勾了勾唇,會咬人的狗不叫這話果真是對的, 他竟不知宋成玉一直藏著這種大逆不道的心思。
從前他自認對宋成玉還算了解, 這人對世俗名利並無什麽興趣,也確實是難得的清正廉潔的好官,故而沈照寒一直都很信任宋成玉,頒布什麽法令也會最先詢問宋成玉的意思。這些年來兩人既是君臣,也算是半個友人。
“你就沒什麽話想對朕說的?”沈照寒昳麗的眉眼像是布了一層寒霜。
宋成玉終於轉過身去,淡色如玉的眼眸沒什麽情緒:“今日我問師父我的塵緣可否了結,師父卻讓我不要再如此執著, 否則隻會滋生妄念,不得解脫。”
沈照寒冷笑一聲:“說這些做什麽, 你與她之間本就是錯誤,從前沒可能,以後也不會有結果。”
宋成玉並不生氣。
“陛下與晏晏又有結果嗎?她也不是寧願死也不願與你在一起。”他輕輕鬆鬆就說出了沈照寒最不願麵對的現實。
沈照寒現在瞧著他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就覺得惡心,暴戾的情緒在身軀內胡衝亂撞,恨不得立刻就將宋成玉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但這些都太便宜他了。
沈照寒不怒反笑,笑容隱隱有著瘋意:“宋成玉,你以為三個月可以抵過七年嗎?從前做宮女時她選擇的是朕,前段時間她做你庶妹時,選擇的難道不還是朕嗎?更何況你不是都看見了麽?”
宋成玉表麵情緒依舊沒什麽變化,但藏在袖子裏的手隱隱顫抖,看向沈照寒的目光冷了許多。
“你說她選擇的是你,她出逃時可曾去見過你?那日你站在門外難道不知我們在做什麽嗎?那你為何又不敢打開那扇門。陛下,何必自欺欺人。”
牧晏遠遠地看著他們兩人,明明是劍拔弩張隨時可能打起來的樣子,但她等了半天也沒有見到誰最先動手。
她甚至有在很認真地思考,萬一那兩人真打起來了,她拉架時候究竟該幫誰。
隔得很遠,牧晏並不知道他們倆在說什麽,但她對於自己這兩個前夫的了解,有極大的可能是在講關於她的事情。
也不知道在講她什麽壞話,牧晏既感到好奇又感到恐慌,要是再被他們倆給逮到了,她以後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牧晏隻要光想想那種場景,她就已經覺得頭皮開始發麻。
她深呼吸一口氣,後背靠著牆角,不再去偷看院內的場景,而是打算趁現在偷偷溜走。
萬萬沒想到的是,她不過剛邁出一步,帶著麵具的黑衣人從天而降,不由分說地拎著她往院子裏走,像拎一個小雞崽子,毫不留情將她扔在了沈照寒和宋成玉麵前。
牧晏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連掙紮都沒來得及掙紮幾下。
她絕望地坐在地上,聽著那黑衣人回稟:“此女在牆角呆了足足半個時辰一直未走,舉止鬼鬼祟祟,屬下是即刻殺之還是將她關入死牢嚴刑審問。”
牧晏感受到沈照寒審視的目光看了過來,似乎真的再考慮暗衛說的那兩種選項。
她不爭氣地腿軟了,嚇得眼淚汪汪,求救地看著宋成玉,拽著宋成玉的衣角不放手。
“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看到院中有人不敢冒然上前,我什麽話都沒有聽到,大人您救救我。”
“不愧是陳尚書養的好女兒,你爹是宋丞相的得力下屬,你這個做女兒的遇事也知道向宋丞相求饒,你父親將你配給周予知倒是委屈了你,朕覺得你與宋丞相倒是很般配。”
沈照寒陰陽怪氣的一番話成功讓牧晏呆在了原地。
宋成玉蹙眉:“陛下慎言。”
牧晏沒有想到,沈照寒竟然還認識陳晏,不僅如此還知道陳晏就是周予知的未婚妻。
她默默鬆開了宋成玉的衣角,生怕沈照寒真的發瘋給她和宋成玉賜婚。
“陛下說這話真的是折辱臣女了,臣女對小周將軍的真心日月可鑒,臣女活著是周家的人,死了是周家的鬼,一點都不覺得與小周將軍在一起很委屈。”
沈照寒卻沒有順著她的話說下去,而是突然提道:“前幾日周予知跟朕提過要去漠北駐守,他這一去短則一年長則三年,你說朕該同意嗎?”
牧晏想也不想跪下行了個大禮:“若是他希望的,陛下就遂他的心願罷,臣女替小周將軍叩謝陛下了。”
沈照寒聽她這樣說不免覺得有些無趣,他是見不得人被人這般喜歡著的,哪怕是周予知。
“朕怎麽聽聞周予知喜歡的人是謝瑜,是朕記憶出錯了嗎?”
他這話帶著明顯的惡意,甚至讓不關心這些俗事的宋成玉都看了牧晏一眼。
牧晏能怎麽辦,她隻能哀怨地垂下頭,好像被周予知傷透了心。
“謝小姐如月之輝,臣女螢火之光哪裏敢於謝小姐爭呢。”
謝瑜是謝幸川這件事本就是個忌諱,這件事知道的人屈指可數,就算無意知道礙於謝家權勢也是不敢亂說的。而周予知常年在外征戰,恒榮公主一家待在封地並不常回京城 ,對於這件事顯然是不清楚。
宋成玉本就不是多事之人,對於這種男女情愛他並不想參與。
更何況他因為牧晏在蒼州染了疫病,他本就是記恨著謝幸川的,更加不想參與謝家的事情。
沈照寒笑了笑:“你有自知之明就好,走吧,回去與你的小周將軍好好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