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郎君
【宿主, 剛才男主說就算他死都不會放過你。】
剛才還玩消失的係統忽然又出現,嚇了本就做賊心虛的牧晏一跳。
牧晏捏著藥瓶子的手一抖,往酒杯裏倒的藥粉多灑了許多,沒有立刻溶解的白色粉末沉積到了酒杯底。
“你能不能不要胡說八道, 宋成玉怎麽可能說出這種話來, 話說這藥下多了應該不會死人吧。”
牧晏拿了根銀筷子, 在酒杯裏攪拌了幾下, 直到藥粉完全在酒水裏溶化。
她一邊攪拌一邊鬼鬼祟祟地用餘光留意著房門,生怕有誰忽然推門而入,撞破她的行凶現場。
好在宋成玉平時就喜靜,不喜歡有人打擾,圖南院裏除了從別院帶回來的幾個丫鬟婆子, 基本沒什麽人。
這些丫鬟婆子早早就被牧晏打發走了,暫時也並不可能進來。
係統:【男主不會死的,隻會加快男主的身體虛弱進程, 宿主這麽大量男主可能明天就會咳血,一周後高燒不退, 不足半個月男主就會虛弱到連說話都沒有力氣。】
“好家夥怎麽還會咳血高燒不退, 你這藥真的不是要人性命的毒藥嗎?”牧晏擰眉道,有些不忍心對他這麽狠。
係統:【這樣比較真實,男主隻會以為自己病入膏肓,也不會懷疑是宿主您下了毒,宿主放心我們是不會讓男主出事的。】
牧晏透過窗戶望向掛在夜幕上的月亮,今日或許是十五,月亮是格外的圓, 月亮周圍的星星很亮,散放出柔和的藍色光芒。
“……算了, 毒藥就毒藥,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隻要他死不掉就行。”
牧晏端起酒杯指腹輕輕摩挲著杯壁上繁雜的花紋,在心中默默對宋成玉說了一句對不起,輕輕拍了拍宋成玉的肩膀:“宋成玉,你還好嗎?你要不起來再和我喝一杯。”
宋成玉安靜地趴在桌麵上,即便是牧晏叫他好幾聲,他也是一動不動的,好像真的醉得不省人事。
牧晏也想不明白,方才她不過說了幾句好話,他應該高興才是,怎麽他好像還很難過,甚至一杯一杯酒將自己給灌醉了。
不過這還是第一次,她可以這麽近距離且肆無忌憚地打量他。
上次他受傷時,雖也是昏迷的,但遠沒有這麽乖巧,加上身上又都是血,她也沒來得及仔細觀察他。
從前她看他時,他身上好像總帶著層仙氣 ,完全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總覺著兩人之間隔著很遠的距離。
好像總是要她拚了命的仰望才能看見他,靠近他。
他與沈照寒一點都不同,沈照寒就不是月亮也不是雪,沈照寒本就是從裏爛到外的人,牧晏雖然害怕他但卻完全不用去仰望他。
可如今宋成玉喝得爛醉,卸下連全部防備趴在這裏,連帶著身上那股淡漠都通通消失不見。
他不再是山巔的雪,天上的月,真正意義上成了她可以隨意攀折踐踏的路邊野花。
不得不說,他確實生了張俊逸的臉,睫毛又長,皮膚冷白,閉上眼睛時沒有任何的侵略性,是她一眼就會喜歡的類型。
可惜他們兩人之間的結局是早就注定好的,不會再有別的糾葛,她任何的遲疑不決帶來的隻會是斬不斷理還亂的麻煩。
就如同沈照寒。
牧晏知道沈照寒肯定是懷疑她了,以他的性格遇到這種事情沒有推門而入,隻能說明一件事。
他真的認出她了。
至於為何沒有當場揭穿她……
牧晏想了很多原因,最後還是覺得可能他接受不了這頂綠帽子,所以暫時選擇逃避。
“宋成玉,我這麽討厭你,你也不怕我趁機殺了你。”牧晏手指戳了戳他因為醉酒泛紅的耳朵,故意用惡狠狠的語氣威脅道。
宋成玉趴在那裏依舊很安靜,沒有絲毫將要醒來的痕跡。
牧晏撇了撇嘴:“宋成玉既然你現在昏迷不醒,那我可就要走了,我要跑的遠遠的,去天涯海角,讓你一輩子都找不到我。”
她說完這話作勢轉身就要走,就在這時,剛剛一直在昏睡的人跌跌撞撞站起來,從她身後死死抱住她。
“晏晏……晏晏……別走,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
牧晏感覺到他好像在發抖,她沒有回頭看他:“宋成玉,你很冷嗎?怎麽抖得這麽厲害。”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一個勁地重複著“不要走”,顯然意識並不清醒,好像他抱住他隻是身體的本能反應。
牧晏重重歎了口氣,壓抑住心裏奇怪的情緒。
她轉過身子盯著他霧茫茫的眼,用誘哄小孩的語氣:“玉奴,你把這杯酒喝了,我就不走了好不好。”
她將酒杯遞到了他唇邊,或許是她的話起了作用,宋成玉不再發抖了,乖乖地任由牧晏將下了毒的酒喂給他。
“晏晏真的不會再離開玉奴嗎?”宋成玉認真地凝視著她,迷蒙的眼中是不再掩藏的灼熱,看得久了甚至讓她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恐懼。
“晏晏會和玉奴一輩子在一起的。”牧晏望著幹幹淨淨的酒杯,笑容燦爛地承諾道。
【叮咚!劇情任務已完成百分之九十,請宿主繼續努力加油!】
“係統已經快到秋天了,沒想到這次任務居然這麽快,是不是到下雪的時候我就可以離開了。”牧晏把宋成玉扶到了**,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係統沒有回答她,她同樣也不需要係統的回答。
不出半月,宋成玉病重難以清醒,這也就意味著除了宋夫人和宋老夫人,再也沒有人能攔著她離開。
等宋成玉再找到她時,她已經感染時疫,時日不多了。
“係統,這次我想走的體麵點,上次可太醜了,這次我想在初雪的時候離開,可以不可以呀?”牧晏盯著外麵的月亮,眼眸裏溢滿了喜悅。
係統:【可以的。】
……
慶毓宮
沈照寒已經習慣了在每個無眠的深夜,守著空空****的慶毓宮,在她曾經常待的梅園一呆就是一整夜,獨自望著月亮升起又落下,一日又一日。
森冷寒涼的月光籠罩著梅園,今夜又是圓月,若是往常牧晏就該勾著纏著他,坐在東宮的石階上一起看月亮。
她說她沒有家人,在這裏很孤單。
他說他就是她的家人。
每每這時候她就不說話了,總是很悲傷地看著月亮。
他看不懂她的悲傷,甚至瘋狂地嫉恨被她思念的人。
沈照寒仰頭望著月亮,手裏還攥著白日握著的那根金釵,他知道她今夜一定也會看天上這輪月亮。
隻是不知是在石階上,還是荷塘旁,亦或是在宋成玉的身下。
隻要想到有這種可能,那股想要殺人的戾氣便不受控製地野蠻生長,幾乎要吞沒掉他僅剩不多的理智。
他對她的聲音多熟悉啊。
哪怕隻是破碎的語調,他都可以立刻認出她。
即便她已經死了,就那樣慘烈地死在他麵前,他還是異常篤定那就是她的聲音。
那一刻,他很想推開門殺了宋成玉,去質問她為什麽要拋下他去找別的男人,繼續把她用鏈子鎖起來,讓她再也沒辦法逃開他。
但他很快想清楚了。
宋成玉同他一樣,都是被她用完就丟的工具。
如果他去爭去鬧,牧晏隻會更加討厭他。
更何況,他的好晏晏已經動手了不是麽。
怎麽著也該讓宋成玉嚐嚐被拋棄背叛的滋味。
沈照寒隨著夜風回到了慶毓宮寢殿,寢殿裏麵日日燃著她從前喜歡的香,房間的陳設擺飾與從前一模一樣,沒有絲毫改變的地方。
就好像牧晏從來沒有離開過。
沈照寒合衣坐在床榻上,望著繡著鴛鴦戲水的被褥,眼眸微動,不可避免地又想起白日聽到的那聲嬌啼。
他從未見過她這般放/**的女子。
他們第一次時就在東宮門前的那棵桂樹下,他被哄得團團轉又被她打暈了綁在樹下,就這樣不明不白丟了第一次。
當時他惱怒地喚她**狸。
她喝醉了酒也不曉得害羞,隻是咯咯咯的笑,逼著他去服侍她。
她拉著他的手放在那處,慢條斯理告訴她的每一處喚什麽名稱,告訴他每一步該如何做,怎麽樣她才會開心。
當時他氣的恨不得殺了她,但又沒出息地感到害羞。
消失了許久的欲/望再次升騰起來,沈照寒深吸一口氣,不自覺回想起生辰宴那晚,寢殿裏的暖香越來越濃鬱,好像她就在他身邊,她還在他的懷裏,對著他滿臉天真地說著一些擾亂人心的話。
沈照寒的目光落在了枕頭旁的紅色小衣,上麵繡著大朵大朵的紅梅,這是她留下來的遺物。
他伸手拿過她的小衣,視線透過敞開的窗戶鎖著天上的那輪月亮,好像透過月亮就看到了她。
沈照寒的呼吸越來越粗,越來越重,眼眸裏的暗色彌散開來。
他將她的衣物覆在了那裏。
“晏晏……晏晏……”他不斷地呢喃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他以為他再也見不到她了,他以為他這殘破的一生本就該如此。
但是現在……
他的晏晏回來了。
他心中殘破的部分驀然被填滿了許多許多。
他貪婪地從回憶裏攫取任何一點點的甜蜜,在這一點點甜蜜中他嚐到了砒/霜的味道,可即便如此,他還是由衷地感到幸福。
在到達頂點的最後一刻,沈照寒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氣躺在**,眼前全是他與她在一起的種種。
一滴晶瑩的水珠劃過他眼角殷紅的淚痣。
“晏晏,你好狠的心啊,你讓郎君該怎麽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