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驚雨

“晏晏朕可以一直縱容你,但縱容你的前提是你永遠不要妄想逃離朕。”他附在牧晏耳邊呢喃,如同惡魔低語。

他把牧晏攬入懷中,深吸一口牧晏發絲上的桂花清香。暴戾的情緒奇跡般被安撫下來。

“所以為了防止我離開,你就監視我?”

牧晏還在糾結於到底被沒被監視,眉頭緊鎖,一臉悶悶不樂。

“這九重宮中遍布朕的眼線和暗衛,更何況宋成玉是朝中重臣,他的一舉一動朕必然有所關注。晏晏與他走得過近,自然會有人將此事稟告於朕。”沈照寒情緒穩定下來後,也知曉自己剛才情緒過於激烈,他斂起眸底的陰鬱,麵不改色地扯謊。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在監視宋成玉,而不是監視我?”牧晏咬了咬下唇,倒也覺得這個解釋比較合理。

至於剛才沈照寒突然發瘋,她也可以姑且理解為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

沈照寒見牧晏輕易相信他的話,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牧晏剛到東宮時就是單純直率的脾性,這麽多年哪怕做了貴妃其實也沒什麽長進。

究其原因,離不開沈照寒的刻意縱容。

牧晏生氣容易,消氣也快,隻不過明瑤那件事,還是梗在她心裏過不去,如今看沈照寒更是各種不順眼。

“你來找我做什麽?我已經不打算理你了。”牧晏輕輕推了沈照寒一下,卻發現男人緊緊抱著她,她怎麽也推不動。

“你倒是有理了,方才你在紫宸宮那般下朕的臉麵,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是怕死十次都不夠。”沈照寒目光沉靜的看著懷中的她,他不動聲色的時候分外威嚴。

“那你殺了我。”牧晏冷笑著與他對視,灼灼的目光好像可以燃燒一切。

沈照寒見她這般不禁低笑,笑聲低沉富有磁性,他含笑道:“朕哪裏舍得殺你。”

窗外暮色蒼茫,夕陽墜落入濃厚的雲層中,相擁的兩人隱匿在將至未至的黑暗中。

牧晏安靜地看著黑暗中男人棱角分明的側臉,歎了口氣。

“怎麽了?”沈照寒問她。

“明瑤已經進宮了?你把她安置在哪?”牧晏似是認了命,有氣無力地問他。

“長春宮。”沈照寒藏在袖子裏的手悄然攥緊。

牧晏聽到是長春宮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隻要不是安排在曆代皇後住的翊坤宮就行了。

“我哪裏會欺負她,以後你娶了她,那她就是正妻我是妾,指不定要被她如何磋磨,我討好她還來不及呢哪敢欺負她。”牧晏說著說著便哽咽起來,可憐巴巴的。

沈照寒聽牧晏這樣說,心裏很不滋味,他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道: “……晏晏就這樣同意她進宮了?”

牧晏避開了他的問題,捏了捏沈照寒的手指,聲音軟糯清甜: “郎君,我餓了,留下來陪我用膳。”

宮人們陸陸續續把宮殿內外的燈燭點燃,慶毓宮內瞬間燈火通明,充斥著煙火氣息。

牧晏想起過年守歲時,慶毓宮內掛滿走廊的大紅燈籠。明豔的火光與寒梅相映襯,天邊時不時綻開煙火。

她臥在沈照寒懷中,他同樣如今日般耐心剝橘子投喂給她。

那時的安寧與溫馨以後大概不會再有了。

牧晏難免有些感慨。

外頭不知何時掛起風來,不多時,豆粒大的雨水傾盆而落,砸在琉璃瓦上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

牧晏在心中問道: “係統,這什麽情況?這是要走劇情了嗎?”

係統:【是的哦,宿主。今晚你就會得知自己其實是替身呢。】

牧晏:“好家夥,這白月光可真敬業,第一晚進宮就搞事情。”

係統:【所以宿主要多向白月光學習哦。】

隨著一道閃電劃破天際,隨之而來的是滾滾的春雷聲。

牧晏還記得自己懼怕雷聲的人設,尖叫一聲投入了沈照寒的懷中,瑟瑟發抖。

“晏晏怎麽突然怕雷聲了?朕記得以前在東宮時,晏晏不但不怕雷聲,反倒分外喜歡在雷雨夜講鬼怪狐仙的故事。”

沈照寒黝黑的眼眸凝視著牧晏,說出的話讓牧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牧晏:“係統,你在搞什麽???不是你說原文女主怕雷聲的嗎???你騙我???”

係統:【宿主,你忘了嗎?東宮五年都是你自由發揮的呀!所以你的一言一行跟原著無關啊。】

這麽一說牧晏倒是想起來了,雨夜講鬼故事還是她當東宮小宮女時候的事。

當時她和一個美貌小宮女在寢殿外守夜,正好當時也是個雷雨夜,她閑的沒事幹就把現代看的鬼故事講給小宮女聽。小宮女嚇得花枝亂顫的,一個勁往她懷裏躲。

“那時我還年輕嘛,如今年紀大了反倒越來越怕打雷了,郎君不會因此嫌棄我吧?”牧晏抬頭看向沈照寒,語氣委屈,一雙杏眸看著又水汽氤氳起來。

沈照寒當真怕了牧晏掉眼淚,無奈的捏了捏她的臉頰,道:“別哭了,朕還比你大幾歲,要說起來也該是晏晏嫌棄朕。”

牧晏聽了這話破涕為笑: “不過郎君怎麽會知道這件事的?當時隻有我和小宮女兩個人呀。”她眼巴巴地盯著沈照寒,誓要弄清楚事情的緣由。

沈照寒有些不自然地避開牧晏的眼睛,尷尬地輕咳一聲,想到了一些不能對牧晏說的往事。

他見宮人們已經布好了膳,連忙道:”快用膳吧,你不是早就餓了嗎?”

牧晏撇了撇嘴,輕哼道:“別扯開話題,莫不是郎君在那時就喜歡上了我。”

牧晏對那時記憶十分深刻,當時她剛到這個世界剛不久,就被派遣到東宮貼身伺候太子。

那時的沈照寒與此時截然不同,牧晏記得清清楚楚宮人們私下傳的那些話。

他們說太子寢殿伺候的宮人們,沒有能活過一周的。除了宋福子,那個從小就貼身伺候太子的掌事太監。

當時牧晏也被嚇得不輕,差點與那個小宮女抱頭痛哭。最後在掌事太監的棍棒相逼下,哆哆嗦嗦去了東宮守夜。

可事實是,自她到了東宮,幾乎沒有看到什麽血腥場景。

她平安無恙地活過了一周,一個月,乃至一年。最後成功勾引到了太子沈照寒,成了東宮唯一的女主人。

沈照寒並不習慣於向牧晏剖析內心,很多事情其實並不受他控製。

沈照寒對牧晏隻說了一句話:“因為晏晏很可愛。。”

可牧晏聽到這句話後,卻不是很開心。

牧晏對於自己的長相心裏有數,雖然貌美卻並不出眾,在到處美人如雲的皇宮並無特別大的優勢。

什麽可愛,還不是因為與白月光有幾分相似。

這份不愉快持續了一整個晚上,一直持續到就寢時間。

沈照寒無論再對她說什麽,牧晏都是對他愛答不理的。

沈照寒今日三番五次被牧晏冷待,更因為她近日的種種異常,一而再再而三證實沈照寒內心的猜測。

因為此沈照寒心情也不是很好,便不想主動去搭理那個沒良心的人。

就這樣兩個人陷入了誰也不願低頭的僵持。

恰好此時,明瑤的侍女冒雨在寢殿外求見。

侍女說明瑤對宮中環境不適應,頭痛欲裂,想要沈照寒去看看她。

沈照寒心中煩躁,冷冰冰地聽著外麵侍女的哭訴。

有病去找太醫,他又不會治病,找他作甚。

可他又看了眼背對著他的牧晏,他知道她還沒睡,但又想和她說話。

沈照寒故意對著牧晏說道:“既然如此那朕便去看看她,你不待見朕,自有待見朕的地方。”

他見牧晏還是沒有什麽反應,心中驀然湧出一股煩躁感。

他不再管牧晏,起身穿鞋,披上了衣服就要往外走。

一個軟枕砸向了他的後背,伴隨著是牧晏的哭腔:“你要是現在走了,以後就再也別來了。”

沈照寒腳步一頓,勾了勾唇卻沒有回頭。

恰在此時,牧晏悄悄掐了自己一下,掐得自己眼淚汪汪的,隨後跌跌撞撞從**爬下來,自他背後緊緊抱住他,清甜的嗓音變得沙啞:“沈照寒,你別走……別丟下我一個人……我害怕,沈照寒你怎麽能對我這麽狠心呢。”

沈照寒見牧晏服了軟,他轉過身見牧晏赤腳站在地上。

他看著她潔白無瑕的小腳踩在寒涼的地麵上,不免想起每個月來葵水時牧晏疼得死去活來的模樣。

到底還是心軟了,他攔腰抱起牧晏把她放在**,聲音也軟化下來。

“你要是不想,朕就不去了。”

雖然他本來就沒想去長春宮。

牧晏拽住他的袖子死活不願鬆開。

他怎麽可以不去,不去她任務怎麽完成,今天沈照寒不去也得去。

這樣想著,她埋在他的胸口,泣不成聲道:“郎君一定要去的,明瑤姐姐生病了應該很難受,郎君該去好好照料她的。”

沈照寒沒想到牧晏說出這番話,他目光複雜地看了牧晏一眼。

牧晏哭得正投入,見他看過來,愈發憂見我憐。

“我要跟著郎君一起去看明瑤姐姐。反正以後我與明瑤姐姐見麵的,正好趁這個機會,我也想看看郎君心裏藏了那麽多年人究竟什麽模樣。”

沈照寒聽她這樣說,臉色卻越來越不好看起來。

他彎下腰,替牧晏穿上鞋。

繡花鞋上繡著金絲牡丹紋樣墜著碩大東珠的,看起來格外華麗。

按理來說牡丹隻有皇後能用,可原來後宮中隻有牧晏一人,對於這些她可以說是百無禁忌。隻是以後明瑤入主翊坤宮,這樣漂亮的鞋,她隻怕是不能穿了。

沈照寒看出了牧晏心中所想,見她睫毛上還沾著淚水,可憐巴巴的,但說出的話每一句都陰陽怪氣的,可氣得很。

沈照寒故意學著她的語氣,想看她會作何反應:“隻要晏晏聽話,以後皇後有的,晏晏都會有。”

牧晏果真偷偷白了他一眼。

隻不過,她再抬頭看他時,又是哭哭啼啼的模樣。

“隻要郎君喜歡晏晏就好,這些身外之物晏晏不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