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畫卷
牧晏聽了溫歸暮的話, 差一點被糕點噎住,她連忙灌了一口熱茶,隨即怒視溫歸暮道:“你在胡說什麽?”
溫歸暮卻目光直直地看向宋成玉,等待他一個答案:“宋大人若是同意, 在下即刻便可為宋大人占上一卦。”
“葉生, 送客。”
宋成玉卻不為所動, 他麵無表情地放下茶盞, 顯然不打算繼續和溫歸暮聊下去。
相貌凶狠的高大壯漢很快走過來,對著溫歸暮作了個揖:“溫先生請吧。”
溫歸暮扶著桌子慢慢站起來,重重咳嗽了幾聲,對著牧晏說道:“宋小姐,有緣再見。”
葉生一把拽住溫歸暮的領子, 幾乎毫不客氣將他拖了出去。
溫歸暮也不掙紮,普通到隨時會被人遺忘的臉上還掛著戲謔的笑容。
牧晏頓時覺得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她腦海裏不由自主回想起一張妖孽般的臉。
但那死道士真的有這麽神通廣大嗎?連她在哪都知道。
“你們剛才在談論什麽?什麽占上一卦。”牧晏捏住手裏的茶杯, 語氣有些不太好地問宋成玉。
“這位溫先生是京城有名的卦師,我想向他打聽一位故人的下落。”
宋成玉半個身子都坐在明亮的陽光裏。牧晏幾乎又忍不住回想起他們初見時的場景, 她不知出於什麽心理, 一時竟然不敢直視他。
“故人?是走丟了嗎?”牧晏又拿了一塊金乳酥放進口中,慢慢咀嚼。
“她死了。”
提起這位故人,宋成玉沉寂的眉眼似乎蒙上了一層黯淡。
牧晏心裏倒有些不舒服起來,口中的金乳酥也瞬間沒了滋味。
感情眼前這位也是心有白月光的,還是死了的白月光。
牧晏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硬是沒笑出來,這種語境似乎也不該笑的。
“那你怎麽找她?她都死了。”
宋成玉卻語氣認真:“她總會轉世投胎的, 人也好貓兒狗兒也罷,總能找到的。”
牧晏一時竟無語凝噎, 隻能幹巴巴問道:“找到了又能怎麽辦?”
宋成玉說這話時眉眼微揚,麵容浮現淡淡的笑意,恰如初雪消融,江月浸水:“如果轉生成人就庇護她一生安寧,若是成了貓兒狗兒,便抱回來,養在身邊。”
牧晏越聽心情越複雜,這任務究竟還能不能幹下去了。
“那你還把溫從暮趕走,這樣豈不是沒有辦法知道你這個故人在哪了。”
宋成玉卻再沒說話。
牧晏蹭得站起來,臉色不太好看,“我想起來我還有事情,我先走了,不打擾你了。”
牧晏是一刻都不想待在宋成玉身邊了。
再待下去那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宋成玉望著牧晏的身影逐漸消失,他隨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本書慢慢翻閱。
沒一會葉生走了進來,恭敬回道:“大人,已將那卦師關入了刑房當中。”
宋成玉又翻了一頁紙,臉上始終是淡漠的溫和,“重刑逼供,如若問出他便是之前在宮裏的妖道,即刻處死吧……”
“那大人的故人怎麽辦?”葉生難免有些猶豫,他很早就知道自家大人心裏藏了一個人,但一直不知道那人是誰。
直到前段日子大人意外在宜春園中了春/藥,當時大人麵無表情走回來,拒絕了他去找位年輕婢女的提議,獨自把自己關在了書房一晚上。
葉生第二日收拾書房時聞到了一屋的麝香味,還看到了書桌上的一幅畫。
畫裏穿著宮女服飾的貌美女子,懷裏抱著一叢梅花,站在月色之下。
葉生陡然想到宮裏那位娘娘……
那位娘娘以前便是東宮的宮女,而太子寢殿前就有一棵梅樹。
這種猜測在那位娘娘跳下城牆後,大人的種種異常表現得到了印證。
比如大人終日閉門不出,情緒消沉,除了處理政務,就是獨自在佛前誦讀往生經。
比如開始下令搜查出沒在京城會易容術的道士。
而溫從暮就是被宋成玉選中的道士,也極有可能就是前段時間出沒在九重宮的妖道。
葉生本來以為他要問那位娘娘的下落,卻不成想今日忽然改變了主意。
“你去查查宋晏回到府中的有什麽異常,還有她……之前的性格又是如何。”宋成玉對他說道。
葉生短暫地怔了一下,有些不太理解,但還是乖乖領命下去做了。
等到四下無人,宋成玉緩緩起身,走進書房。
他從牆壁的暗格中慢慢拿出一幅畫,畫中赫然的女子赫然便是當時尚且青澀稚嫩的牧晏,畫中的少女笑容明媚,醉眼惺忪,懷中抱著一捧紅梅,目光灼灼地盯著眼前人。
宋成玉呼吸微窒,白玉般的手虛空拂過少女的容顏,他的眼眸中多了一些潮濕的情/欲。
如若宋晏不是她,那他就把她忘了吧,他就把當年的一切當做一場鏡花水月。
如若宋晏就是她,哪怕是庶妹,以他的性格……他定然不願再放過她第二次。
……
牧晏滿臉不豫地回到蓮香院,怒氣衝衝把桌上的冷茶一飲而盡,又啃了兩三個桃子這才把情緒平複下來。
什麽這人啊。
這年頭小說男主沒有個白月光是不是會死人。
這讓她這種情感潔癖怎麽去攻略,隻要想到宋成玉心裏有人她就膈應得慌。
當年她以為沈照寒心裏有人,可把她給難受壞了,要不是沈照寒經常主動來找她,牧晏覺得這任務估計六年都拿不下來。
還好係統曾經說過書中和外麵的時間速度不一致,書中可能過了好幾年,外麵才堪堪過了幾天。
這給足了牧晏時間去做心理準備。
畢竟當虐文女主也是有門檻的。
牧晏又狂飲了一杯茶,才陡然想起來那個被趕出去的溫從暮。
現在她是沒心思去湊到宋成玉身邊了,暫且去找男配處處感情,把婚約這任務給完成了。
雖然她莫名其妙很討厭那個溫從暮,但總比呆在宋成玉身邊,聽他講對某個女人的思念比較強吧。
牧晏剛準備出去找找溫從暮。
這時候齊見月卻哭哭啼啼地回來了。
牧晏瞬間一個頭兩個大,強行閉上眼又睜開,走上前扶住齊見月。
原著裏宋晏是個乖巧沉靜的姑娘,有時還有一點木訥。
牧晏這些日子在齊見月麵前盡量少說話甚至不說話,齊見月倒也沒看出來眼前的女兒變了個人。
牧晏本來也存有一些占據別人身體的心虛之感,但係統卻告訴她這副身體本來就是她自己的。隻不過稍加修複改變投入到了劇情當中。
原文女主這些年在虐文劇情中早已不堪其擾,所以才讓係統選中了遊**在人間不願入輪回的遊魂。作為交換遊魂替她們承受痛苦走完劇情線,而她們自願為遊魂貢獻女主角的氣運,幫助遊魂重返人間。
“嗚嗚嗚,小晏啊,你是不知道你爹已經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齊見月的哭訴打斷了牧晏的思緒,牧晏回過神來連忙拿出帕子替齊見月擦幹眼淚。
牧晏對齊見月的傷心一點都無法共情,但她還是盡心盡力扮演一個貼心女兒的角色。
“我十幾歲就給他當通房,我放棄京城擁有的一切到江南去給他生孩子,當年宋成玉還沒到京城來,有一段時間宋家窮得都揭不開鍋,還不是靠我一針一線到街上賣帕子去給他宋哲買酒喝,如今他居然說不認識我了……” 齊見月越說越傷心,眼淚越流越多,幾乎要把她一生的苦都哭訴出來。
她熬了大半輩子以為終於能有個名分,光明正大與宋哲在一起。
沒想到宋哲已經老到不認識她了。
齊見月怎麽能不哭。
“宋家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牧晏冷冰冰地想。
宋老爹給人畫大餅不負責任,宋成玉明明有白月光,後麵還對名義上的庶妹強取豪奪。
真真是離譜至極!
牧晏一直等到齊見月哭累了睡下,她才躡手躡腳地走出去,生怕又把睡著的齊見月吵醒。
但牧晏走出房門伸了個懶腰,陡然想到齊見月既然這麽喜歡宋哲,為何宋晏不是宋哲的親生女兒?
她之前以為齊見月紅杏出牆了,但現在看齊見月的表現又不太像啊……
庭外的香樟樹鬱鬱蔥蔥 ,無數的陽光爭先恐後地穿過縫隙灑落在牧晏水綠色裙杉,她抬起手擋住刺目的陽光,細白瘦削的手腕上兩隻金鐲子碰撞出聲響。
牧晏想半天沒想明白,還是先打算去門衛那裏問問溫從暮住在哪裏。
她還在想該往哪裏去走,旁邊的假山洞裏突然伸出慘白泛著青筋的手,把她惡狠狠地拽了進去。
牧晏被嚇得尖叫一聲,卻被人迅速捂住了唇。
昏暗的假山洞裏,牧晏看到了渾身是血的溫歸暮,亦或者可以說是祁韞。
因為眼前男人的眼睛是紫色的,在淺淺的日光照耀下那雙紫瞳泛著瀲灩的光芒。
哪怕他還是那張普通至極的臉,卻無端有一種勾魂攝魄的妖異。
牧晏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死死鉗製住雙手不得動彈。
假山洞口狹窄,祁韞的身體緊緊貼著她,牧晏的新衣服也被沾染了殷紅的血色。
“你大爺……”牧晏的髒話還沒說出口,溫熱的唇就被祁韞兩指抵住。
“噓,乖一點,不要出聲,不然我可就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