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禦駕親征

詔獄。

此時的詔獄之中,已經是人滿為患。

不管是天牢還是普通牢房,此時全都住滿了人。

閹黨,後黨,東竹黨,這三黨的官員,再加上一些各黨官員的親屬家眷,塞得滿滿當當。

五品以下,甚至都沒資格進天牢。

而哪怕是在這詔獄之中,三黨官員仍然互相用官職稱呼,同時分成了涇渭分明的三個派係。

東竹黨和後黨的人還好,相互之間雖然偶有看不過,頂多是罵幾句。

但是麵對閹黨之人,這東竹黨和後黨的官員可就沒有那麽客氣了,直接大打出手,頭發都給薅亂了。

好在閹黨的官員在朝堂上的時候人數就多,現在在這牢裏人數同樣不少。

而且還有一些武將,本身習武。

一時間倒是打得難解難分。

平日裏大家都在不同的牢房之中還好,每到了上午去中庭放風的時候,就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的時候,少不了一場廝打。

反正各人都說自己一方才是忠君體國憂國憂民的那個,對方則是妥妥的亂黨,是奸臣。

此時,一名錦衣衛的牢子拎著一桶菜粥,正向著天牢之中走去。

一邊走,一邊敲響了手中的木勺,高聲喝道:

“開飯了,開飯了!”

周圍的牢房之中,一個個原本斯文儒雅的官員們,連忙拿著手中的鐵碗撲到牢房門口,伸著手接粥。

剛到詔獄來的時候,這些大人們還頗為拿著架子,生怕在同僚們麵前落了麵子。

不過等到吃上幾天的清水菜葉和粗糧窩頭,胃裏翻江倒海的饑餓,瞬間讓他們想起了自己是一個人,而人,是要吃飯的。

餓了一晚上,這早上的一碗菜粥,在他們眼裏可比什麽山珍海味都要香甜得多。

在饑餓麵前,哪還有什麽麵子。

木勺中的菜粥倒進一個個碗裏麵,很多人立刻就把碗抽回去,開始唏哩呼嚕喝了起來。

整個天牢之中到處都是唏哩呼嚕喝粥的聲音,就好像來到了豬圈。

很快,這牢子已經來到了天牢的最裏麵,這間牢房之中關押的,正是前內閣首輔大學士徐聞徐閣老,還有其他的一些東竹黨的重臣。

此時徐聞正靠著牢房的柱子閉目養神,聽到那送飯的牢子來了,也並未動上分毫。

“開飯了。”牢子用木勺敲敲牢房的柱子,不耐煩地說道。

前國子監祭酒蔡華章立刻小心翼翼接了一碗菜粥,捧到了徐聞的麵前,恭敬說道:

“閣老。”

徐聞接過粥碗喝了一大口,唇邊的胡子都浸在碗裏。

就在這時,那牢子一邊舀粥,一邊低下頭,小聲在徐聞背後說道:

“韓將軍傳來消息,已經與鎮北軍和宣武軍接上了線,今日就會兵臨城下,城中的各家家兵也都已經做了準備,隻等閣老的指示。昏君無道,殺戮成性,城中各家早就怨聲載道。”

頓了一頓,他接著說道:

“從本家來的消息,何興祖已經達到了化境宗師之境,宣武節度使董潮新迎了一名供奉,功法莫測。”

徐聞氣定神閑地點點頭,說道:

“好。皇上新殺了恩海,誅滅閹黨,又將我東竹黨和後黨官員下獄,少年心性,正是誌得意滿不可一世的時候,如果老夫所料不錯,他定然會出城迎戰,禦駕親征。”

“到那個時候,就讓各家家兵起事,大開城門,迎渤海狼兵入城,大事可成。”

聽到這話,同一個牢房的內閣大學士孫維、工部尚書崔振以及國子監祭酒蔡華章等人,忍不住低聲讚歎,雙目中現出興奮之色。

他們雖然不認為皇帝真的敢殺他們,但這種直接將他們下獄抄家的行為,也實在是令人難以忍受。

這打的不是他們東竹黨的臉,打的是這天下望族九姓十氏的臉!

皇帝既然如此有辱斯文,那就休怪他們東竹黨無情了!

緊接著,就聽徐聞突然咳嗽一聲,放大聲音說道:

“這位……官爺,再給老朽來一碗粥如何?”

那牢子點點頭,隨後用勺子敲了敲柱子,高聲喝道:

“你這老頭兒,還以為這裏是朝堂之上嗎?什麽首輔什麽尚書,通通都是一勺粥,多了沒有!”

隨後將勺子丟回桶裏,大搖大擺往詔獄外麵走去。

聽到這邊的對話,其他牢房之中的一些閹黨官員立刻發出一陣哄笑,紛紛嘲諷道:

“沒想到堂堂內閣首輔大學士、東竹黨黨魁,也就值這一勺菜粥!”

“徐閣老,你們平日裏沒少私下稱呼我們為奸黨,怎麽你們這清黨也到了天牢呢?”

“嘻嘻,當了婊子就別立那個牌坊了,皇帝可不認伱這貞潔烈女的牌坊,還不是把你們當婊子!”

“……”

一陣哄笑之中,東竹黨的官員們立刻反唇相譏,最後把後黨的官員也都卷了進來,在這詔獄之中掀起一陣罵戰。

唯有徐聞仍然神情淡然,背靠牢房的柱子坐著,輕輕抬著手指在膝蓋上打著拍子,口中低低哼唱:

“……父子們忠心赤膽為國效命,金沙灘拚死戰鬼泣神驚,眾兒郎壯誌未酬疆場飲恨,灑碧血染黃沙浩氣長存……”

與此同時,那牢子已經提著桶出了詔獄,立刻聽到外麵傳來急促的鑼鼓聲,正是五城兵馬司的人在敲響警聲,要求城中百姓立刻以街市為單位,發青壯勞力上城做民夫運送物資。

京城四處的一扇扇城門此時正在緩緩關閉,一隊隊兵馬在街道上調動頻繁。

北邊的城牆上,一隊隊弓弩手正在飛速蹬城。

向著北邊望去,就見清晨暗淡的晨光之中,遠處的地平線上,是一片從昨晚就騰起的濃霧。

此時那霧氣緩緩散去,一隊隊騎兵正緩緩出現。

蹄聲隆隆,旌旗獵獵,手中的長槍閃閃發光,馬身上的金屬甲具同樣在陽光中散發著金屬的光澤。

最中央的一萬名具裝騎兵,全都身穿厚重的鐵甲,戰馬之上則同樣披掛鏈甲,再加上騎兵們手中長達兩杖的長矛,正是鎮北軍中最強的鐵浮屠重騎!

如同一片鋼鐵之林。

一麵麵赤紅的旌旗之上,是醒目的“鎮北”二字。

而在這些旗幟的中央,則是一麵大纛(dao\),上書“鎮北大將軍何”。

在這麵大纛的兩側,則是兩麵同樣巨大的旌旗,寫著“清君側”“佐明主”。

看到這一幕,城牆之上的一名侍衛上直軍的士兵不由打了個冷顫,喃喃道:

“這是……鐵浮屠!是鎮北軍的鐵浮屠!據說這鐵浮屠無堅不摧,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看來這傳說是真的……”

旁邊的另一名士兵沒好氣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說道:

“慌什麽?咱們京城守軍共有二十萬,這鎮北軍滿打滿算也就八萬,而且還是攻城,他的鐵浮屠再厲害,難道還能衝到城牆上來不成?”

正說著,就見京城東北方向,又是一片人影從地平線上浮現,放眼望去,僅僅比鎮北軍的人稍稍少了一點。

起碼也有六七萬人!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步兵,騎兵僅有數千,隻是那些兵士身上的衣著還有手中的長槍長刀和圓盾,明顯都是精銳,赫然與守城的親軍侍衛上直軍極為相似。

這些人步伐整齊,行進如風,顯然也都是精煉之後的精銳之師!

當先兩麵大纛,一個尚書“左軍都督”,一個上書大大的“韓”字。

左軍都督府,韓人龍部!

剛才還在安慰同僚的守城士兵不由一愣,隨後雙目瞪圓,咽了一口唾沫。

正要給自己一個嘴巴子,罵自己一聲烏鴉嘴,就聽守城的士兵之中傳來一陣**和喧嘩,很多人抬手指向西北方向。

他立刻抬頭向著西北方向看去,就見那裏赫然同樣出現了一片軍陣。

這軍陣之中的士兵全都身穿一身黑色鎧甲,手中長槍懸著白色槍纓。

一排排長弓兵和重弩手密密麻麻,幾乎占了整個軍陣的三分之一。

剩下的,則是手持長柄陌刀的刀陣,還有手持劍盾的劍盾兵。

同時在這軍陣的兩翼,是人數一萬左右的輕騎兵,全都背著一柄柄短弓,手持長槍。

在這軍陣的中央,是一麵黑色大纛,上麵寫著血紅色的大字:

宣武!

這是宣武節度使董潮麾下的十萬宣武軍!

看到這一幕,城牆之上,一眾守城士兵不由瞬間**起來。

之前他們也曾經聽上級的小旗總旗之類的傳來消息,說幾路叛軍正在從不同方向往京城撲來。

隻是這怎麽同時抵達了!?

城牆中央,李雲在一眾指揮使的簇擁下,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由麵露微笑,淡淡說道:

“有趣。”

從前日起,城外就起了一片大霧,放出去的斥候也有很多一直沒有回來。

原來是為了掩護這三路叛軍合流。

此時他能夠感受到,隨著那霧氣逐漸散去,殘餘的水汽飄散過來,能夠嗅到一絲腥甜的氣息。

倒是和之前被他所殺的玉虛子所使用的什麽血煞大法的氣息有些相似。

當下朗聲說道:

“諸位愛卿,且隨朕禦駕親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