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恨欲狂!
綜合孫正的瑣碎消息,加之自己的個人渠道,陳青鋒要找到母親沈柔,並非難事。
隻是,越到了母子相見的重要階段,陳青鋒越是緊張不安。
十三年,整整十三年。
三千多個日日夜夜。
陳青鋒不知道,沈柔究竟過著什麽樣的生活,也不清楚,這十三年,她變成什麽樣子了……
吉普車在道路上疾馳,沒有人清楚,此時,一個心碎的兒子,正在迎風落淚。
十餘載刀尖舔血的苦難生涯,他從未哭過,原以為,自己一輩子鐵骨錚錚,向來流血不流淚。
驀然回首,方才發現,隻是未到傷心時!!!
……
杭都市,臨江巷口。
號稱本土小商品批發聚集地,生活在這裏的人,不是做小生意討生活,就是平頭百姓,大半生甚至一輩子,都沒去過市區。
瓦礫橫空,牆體剝落。
各種電線交錯。
與繁華的市中心相比,這裏簡直是另一個世界。
今早下了一場雨,來得快去的快,道路泥濘,不知何時,一位中年婦人,裹著單薄的碎花披肩,走在路上。
五十出頭。
步伐蹣跚。
滿是斑白的頭發,竟打理的一絲不亂,甚至別有心意的,紮了一根發簪,她明明落魄,身子骨孱弱,可就是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
生活在這裏的居民,基本都認識她。
大概四年前,來到這裏,因為身子骨不好,不能幹重活,所以,隻能找零散的活計賺點零花錢。
最艱難的時候,甚至撿菜市場的菜葉,回去煮粥。
照理說,這般條件,除了每日飽腹,應該沒別的念想了,可她偏偏每天出門,都將自己打扮的幹幹淨淨。
衣服破了沒關係,打上補丁就好。
頭發白了同樣沒事,收拾好不亂便行。
這大概是,她日日堅持的體麵?
周邊居民都認識她,當初,也猜測過她的身份,雖然有爭論,但唯一公認的是,這女人,有故事!!!
在她有限的,跟鄰居們交流的訊息中,聽聞,她叫沈柔,有個兒子,可惜失散了,她還在等他。
“沈妹子,今天精神頭不錯?”
一位名為陳蘭,售賣辣椒油地三鮮的胖女人,笑著打招呼,靠近沈柔,掏出一份熱乎乎的煎餅果子,強行塞到她手裏,“早上買多了,拿著。”
動作很強勢,甚至有點粗魯。
沈柔連連答謝,沒急著吃,而是掏出一張紙,一根鉛筆頭,默默的記了起來,“等我兒子回來,一並算給你。”
“好勒,趕緊吃,熱乎著呐。”陳蘭微笑。
幾乎每一天,她都會念叨起,自己失散多年的兒子,也數十年如一日堅定,自己的兒子,會回來。
一開始街坊鄰居還上心寬慰,日子過的久了,也大抵清楚了,沈柔這兒子應該回不來了,否則,不至於上街撿菜吃。
隻不過憐惜苦命人,不忍心,戳破她的幻想罷了。
“妹子,這幾天倒春寒,家裏還有幾件閑置的衣服,趕明兒拿給你。”陳蘭按按沈柔的肩膀。
沈柔沒回話,而是目光怔怔的看著,從身邊一路小跑過去的,十七八歲的少年。
他離開的時候,也才十七歲,翩翩如玉。
也不知道十三年過去,他有沒有結婚生子?或者有份體麵的工作,日子平淡但很安穩。
“我很想念他,可又怕他回來。”王家如日中天,王一嘯立足本土稱王稱霸,一旦回來,肯定會舊事重提,再次趕盡殺絕。
當然,也可能自己的孩子早就死了?
“不,他一定活著的。”
她仰起頭,今天的陽光竟然格外的刺眼,刺眼到眼眶周邊,泛起了一層層的黑影,或者光圈。
平日裏熱熱鬧鬧的巷子,忽然定住了一般,安靜到呼吸聲如浪潮,接踵而至。
原本還在替沈柔惋惜的陳蘭,以及周邊的眾人,分明將腦袋,轉向同一位置。
“這是……”
“我的天,這是真的?還是夢?咱這巷子別說權貴,稍微上了身份的有錢人,都懶得進來,今天……”
十三年前,他背井離鄉。
十三年間,他本應該回來的更早。
十三年了……
他同樣揚起腦袋,可還是止不住淚如雨下,從昨天一朝頓醒,他腦海裏閃現無數次,和她重逢的畫麵。
噠,噠,噠。
這是他緩慢踱步的聲音,也是除了接連不斷的緊蹙呼吸之外,現場出現的唯一聲音。
沈柔終於反應過來,但這陽光實在太刺眼了,她有點看不清。
陳青鋒並不峻白的臉,掛起兩條淚痕,他抬手擦拭,看似簡單的動作,卻牽連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
“陳蘭,你在做什麽?該煮飯了。”
“咦,大家怎麽都愣住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陳蘭的丈夫,名為張烈的普通漢子,因為在後廚工作,並不清楚外麵的動靜,等他開始打量,整個人都愣住了。
呆立。
驚愕。
恍然間,猶如做了場夢。
時年三十一歲的陳青鋒,身披深綠色大衣,拿下蓋在頭頂,兩側金穗比陽光更為耀眼的大帽……,靜靜得,認真得,看著沈柔。
十三載歲月,他功成名就。
十三載歲月,他獨步天下,權傾邊關。
十三載歲月,他同樣愧對眼前的她,哪怕舍得一生富貴不要,他也不忍心,她過了這麽多年生不如死的日子。
如今,他回來了,他覺得自己應該體麵,也必須體麵,所以,他堂堂正正,昂首挺胸,帶著無上榮耀,站到她跟前!!!
“母親。”陳青鋒呼喚,虎目蘊淚。
嘩!
刹那間。
現場失控,不少人因為畫麵衝擊太大,連連倒退了幾步,人如草木,風一過,皆退。
距離沈柔最近的陳蘭,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是因為害怕,但就是心驚肉跳,頭皮陣陣發麻。
“六顆星!”
“這……,真的是沈柔的兒子?”
“可是,這他媽,軍督啊,天花板級別的存在。”
即便是沈柔,望著人高馬大,骨架巍巍如山的陳青鋒,也是一陣失神,她同樣清楚,軍督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