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強吻
第五十八章 強吻
“幫我拔下針頭。”
他的腦子有點亂,不過轉得卻是飛快,電石火光之間,瞄到了吊瓶差不多空了,總算是為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季璃昕腦子嗡的一下,一直緊抿的嘴角微微移動,旋即轉開眼神,長長地舒了口氣,這幾個動作在刹那間一氣嗬成。
不知為何,聞人臻的心底裏生出了幾分詛喪來。
她就那麽的討厭自己嗎?連碰觸都討厭嗎?唯一欣慰的是,至少他吻她,不像是聞人秦吻她那般吐得天昏地暗。
人傷人,總是無意識之舉。不管她是存心的還是無意的,剛才她那個細微的動作,確實傷到了自己。
他的目光隨著她的身影移動,感覺奇妙,看來真若沈童所言,自己是徹頭徹尾栽在她身上了。
她定了定神,動作輕柔地幫他拔掉手中的針頭,眉梢微微揚起,“按住棉花。”
他點點頭,嘴角微微一揚,按照她的吩咐照做。
他向來討厭生病,頭一次覺得生病也挺好的,至少還能看到她,若自己生龍活虎著,她無論怎樣也不會主動出現在自己麵前的。
如此一想,心底裏的陰霾豁然一空,輕鬆起來。這一輕鬆起來,覺得自己還真有些餓了。
胃口因為他而好起來,雖然口腔裏澀澀的,沒任何味道。
“我餓了。”聲音似乎有些疲倦的沙啞。
話一出口,忽然覺得有些多餘,她來這,估計已經是她的底線了,自己的要求……
目光觸及到他沉悶的臉色,還有倦怠的眉宇,又掠及他被繃帶纏好的腹部,本能地張開了口,“你想吃什麽?”
他不敢置信,飛快地瞥了她一眼,緊接著,慢慢扭頭看她,眼中似乎一絲亮光閃爍,挑起了眉梢,語氣中興致盎然,“隨便。”
隻要是她做的,都可以。
他悲哀地發現,他被吃的死死的,患得患失起來,該死的,她還沒有任何表示對自己的好感。
“好。”她的回應簡單有力。
錯愕歸錯愕,但是她還沒有多說,她還是知曉聞人臻的,他對食物分外挑剔,自己不喜歡吃的素材,是一口都不會動的,他從來不會強迫自己去吃,倒是做的不好的,他會嚐幾口,不過嚐的過程中會皺眉頭。
她轉身離開,她的人影離開了自己的房間後,聞人臻慢慢地將目光從門口收了回來。
致命的陷阱,她何時成了罌粟?
怪不得商場上那麽多男人,會因女人而落馬,都敗在男女問題上,自然那些家夥,多半是下半身作祟,被主宰了思想。
他,則因為動了心。
不過,他自嘲地勾了勾唇,在旁人看來,依舊是為女色所惑。
他又情不自禁地將視線投向門口,宛如她的背影還未消失,沉澱下的思緒似乎在這片忙碌的空間中揮散開,一瞬間忍不住低笑起來,卻不小心牽動了傷口。
季璃昕,我到底該拿你怎麽辦?
季璃昕在廚房忙碌,打算熬粥,老實說,他家的冰箱裏沒多少素材可以利用,她就算想刁難他也難。
看在他受了槍傷的份上,就饒過他一回。
等到她端著熱氣騰騰的粥,回到主臥室,發現聞人臻已經睡著了。
精壯的身軀暴露在自己眼前,肌理分明,每一條線條,都蘊含著力與美,自然,別去看他被繃帶擋著的腹部。
他闔著眼,呼吸綿長,室內一片靜謐。
他何時掀了被子,她蹙了蹙眉,將一邊的被子隨手扯了過來,給他蓋上。
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她心思起伏。
雖然他疲憊不堪,但是無疑,還是英俊的,睡著後,身上的冷漠淡去了,還多了幾分單純。
這樣的他,她甚少見到。
不是沒同床共枕過,但是一般而言,都是他早早醒來,很少讓自己看到他難得的睡顏。
她默不出聲地看著,忽然覺得頭腦發昏。
她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緩緩閉上了眼,覺得這些雜亂,都不該是自己想的。
一直都知道,這個男人是危險物體,要保持一定的距離,方才安全,內心也遵照著這個尺度前行。
他的五官,似乎越來越熟悉了,也許……
兩個人明明斷了牽連,不知怎的,又會扯到一塊兒,若說這是猿糞,有猩笑,就算有緣,無可厚非,也算是一段孽緣。
床頭櫃上的粥,依舊冒著熱氣,氤氳著一團白霧,朦朧而迷離,粥的香味四溢,熬的雖然匆忙,但是依舊入了味。
就散發的香味,也足以令人食指大動。
極慢極慢地思考,不知不覺也睡了過去,盡管坐著,姿勢也不怎麽舒坦。
聞人臻醒來的時候,眼睛有些不適合光亮,看了下牆上的時間,是午夜十二點了。
目光隨即一滯,在她身上停了下來,微微挑起了嘴角,用最深邃的目光看著她。
她其實什麽也沒做,隻是靜靜坐著睡著了,其實也沒有什麽好看的,他的內心,卻有一種柔軟彌漫開來,這樣的她,讓他心中無端生出一分憐惜來。
他看了一眼旁邊冷卻的粥,又很快將視線掉轉到她身上來。
粥早已涼掉了,她對自己,也許比粥的溫度還要來得低的多。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他靜默地看著她,心中也是荒蕪一片,隱約地覺得心痛,卻隻能徒勞地任由心痛潰散,明明他該疼的是腹部,可是腹部的痛,哪及得上心尖上的那一塊呢?
他是想挽回她,想還要她回頭,可是靜下心來仔細一想,就算是最初,她也沒對自己動心過,那個時候的她,到底不知道為了何種原因答應自己的求婚,他們當初是互相利用,她有大半的原因是為了她母親,那個時候的自己,卻沒有好好正眼看過她,沒有好好去了解這個女人。
如今,他根本就沒有半分的資本。
人為何要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的難能可貴呢?
她不是一般可以用金錢能夠收買的物質女,她若是貪婪虛榮那一類,還好辦,他也不會如此頭痛地糾結於這個問題,不會拿她束手無策。
雖然他人高馬大,雖然他儀表堂堂,可是算起追女人的手段,貧乏的可憐。
他雖然意識到了自己是愛她的,但是卻一點也不知道接下來的一步到底要怎麽走?
他的縝密心思,在這一刻,在這個人身上,一點也派不上用場了,宛如電腦當機了,電線短路了。
他除了讓自己出現在她麵前,就沒想過其它。
明明近在咫尺,心卻遠在天涯,宛若中間隔了一條長長的銀河。
牛郎織女都比自己來的幸福,至少那兩個人是相愛的。
他的臉色,一點一點冷了下來,在鵝黃的燈光下線條僵硬,張了張口,聲音低涼,“我到底該拿你怎麽辦?”
她睡著了,沒驚醒,自然也聽不到。
他掙紮著起身,將床頭那碗冷掉的粥,一口一口喝完,冰冰涼涼的,但是他的心,卻詭異地舒坦了許多。
醒來的時候,季璃昕發現自己竟然跑到床上來了。
她還未完全醒來,隻是習慣性地眨了兩下眼睛,沒想到透過迷離的視線,瞧到的是如此驚駭的一麵。
她的手竟然擱在他的腹部,受了槍傷的腹部。
而他,已經醒來了,目光透亮,灼灼地看著自己,眼底墨色流動,眼角邊有極淺的笑紋,似乎有歇心,季璃昕不知是不是錯覺,卻覺得驚心。
還好,再次對上視線的時候,他目光變得深邃起來變回了那個正常的聞人臻。
她忙不迭地抽回了手,匆忙下了床,好像他是一條毒蛇。
聞人臻低低地歎了口氣,心底湧上幾分莫名的失落。
他們兩個人之間好像隔著一道屏障,將一切都隔絕開來,甚至連空氣都變得稀薄,因為似乎呼吸困難。
她心中微動,皺了皺眉,正要開口,卻被他搶了台詞,“你怎麽跑我床上來了,還霸道地把手擱我傷口上,還我想要起身都不能。”
他的口吻,理所當然到了極點,好像真有這樣的事情一樣。
季璃昕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不得不承認,他的話,多多少少影響到了自己的情緒。
隻是,昨晚她最後的記憶停留在這張椅子上的,她至今為止還未夢遊過,不可能主動爬上那張的大床。
那麽,答案隻有一個,隻是那個宣答案的男人,語氣過於高深莫測了些,讓人摸不透端倪,她一時也找不到拆穿他的把戲,缺乏事實證據。
“是嗎?”
她的聲音有些清冷,斜著眼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醞釀著似笑非笑。
聞人臻有刹那的恍惚,是被她給看穿了,昨晚是自己將她抱上床的,還差點再次讓傷口裂開。
有她躺在身邊的感覺,真的是該死的好。
隻不過,睡著的她,比較可愛,醒著的她,總會惹人生氣。
“我餓了。”
他扯開話題,不想好不容易得來的溫馨局麵被破壞得一幹二淨。
季璃昕的視線轉到床頭櫃上,那裏孤零零地躺著一個空碗,看來昨晚冷掉的那碗粥,被他給消滅掉了。
她沒有拒絕,拿了床頭櫃上的托盤跟碗,徑自離開。
聞人臻微微斂了眉,一張英俊的臉上神色放佛有輕微的波動變幻,神色頗為不滿,為何每次他都是看著她的身影毫不猶豫地離開?
這樣的感覺,真的是該死的不舒服。
他苦著一張臉,腦海中幻想出一副愜意的場景,那個女人,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想著想著,心情驀然轉好,笑出了聲。
被自己的笑聲扯回了現實當中,嘴角不著痕跡地抽了一下,發現自己不過是在白日做夢,無異於飲鴆止渴。
他眼下應該關注下公司內部的人事變化,還有昨晚的槍殺案,還有聞人家如今的風起雲湧,還有商場上的詭譎多變,冷氏對的進展……
他其實很忙,但是偏偏腦子裏想的都不是那些事,反倒滿心裝了一個女人,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季璃昕將粥端上餐桌的時候,聞人臻已經走過來了,他穿了一身黑色的家居服,更襯得他長身玉立。
看他走動,她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這個男人,不太在意他自己的身體了,難道他不知道這樣的走動,也會牽扯到傷口嗎?
若說昨天出席是逼不得已,今天明明可以不這樣的。
“你怎麽出來了?”
她也忙的,沒什麽空照顧他,自然是巴不得他快點好轉起來,若說病人本身不想身體康複,她就算著急也沒用,她的口吻,自然是沒好氣。
“受不了老是躺著。”
他心情不錯,她這是在關心自己嗎?雖然她話不多,但是看到她,心裏頭還是高興不已的。
“你的傷口?”
“沒扯到,”他頓了頓,眉宇間染上些許的鬱悶,“就是不能洗澡,難受死了。”
她有性驚,他這話,分明是抱怨,不過對他而言,不能洗澡確實是痛苦,他有些潔癖,每天都要洗澡,若是不洗澡,會嚴重降低睡眠的質量。
雖說是冬天,但是他一年四季都一樣,這習慣已經成了自然,難以改變了。
就跟人的性子一樣,江山難改本性難移。
“喝粥吧,你應該沒事了,等下我要走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又在他腹部的位置停了下。
他們如今沒什麽關係了,他這人,我行我素慣了,就算自己真的對他頤指氣使,八成他也不習慣,看他的樣子,也不是病到無可救藥的地步,還能自如的行動,雖然走的慢了點,動作遲緩了點。
聞人臻聞言,一言不發,隻是側過頭看她,臉上的神情似乎扔是閑散的,可是眼睛裏有深深淺淺的光,仿佛在緩慢地流動。
她被他這樣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避開了他的目光,他挑起唇角,眉間恢複一派雲淡風輕,半真半假地道,“你就這樣迫不及待地離開我?連我是傷患都無法忍受嗎?季璃昕,你的心到底是鐵做的還是鋼做的?”
她微微一怔,往廚房走去,淡淡地道,“本來我就沒必要來。”言下之意,她來,已經是給他麵子了。
她伸手去拿勺子,卻不知道他何時已經走近了,這人來得無聲無息,她根本沒時間反應,便已經被人扳住了肩膀。
“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無論誰受傷,你都會一視同仁,是不是?”
她抬起頭看向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裏目光微閃,後腰被他抵在流理台上的時候,他的力量大得幾乎令她大聲呼痛。
她向來不是個善良的人,她自己無比清楚著。
不過若是朋友受傷,又在她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能幫她還是會伸出援手的。
隻是眼前這個,算是自己的朋友嗎?
她似乎從來沒把他當成過自己的朋友過,不過他過去也算幫過自己,眼下自己容忍他,也算是禮尚往來。看在病人的份上,她不跟他計較,但是他若是仗著他是病人,為所欲為,可不在他的容忍範圍之內了。
本來很簡單的事情,喝個粥就完事,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可是這個男人呢?
似乎就是要本著一種跟自己過不去的性子,要為難自己,真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
她伸手去推他,被這樣抵著也不是個回事,看這人,沒有消停的意思。
她到底還是沒用太多的氣力,畢竟他身上有傷。
“是。”
他紋絲不動,她來了氣。
深邃的瞳仁劇烈一縮,他的臉近在眼前,沉著麵孔一言不發,隻是很輕易地就將她的雙手固定在胸前,然後很快地傾下身去,狠狠地吻住了她。
他是想要懲罰這個女人的,但是卻淪陷在她的甜美當中。
她的唇是那樣柔軟溫暖,還帶著微甜,唇與唇的觸感,美妙得不可思議,令他幾乎不忍放開。
唯一令他不滿的是她的抵抗,他微微吃痛,腹部的傷口好像被碰到了。
他忍著痛,持續加深了這個吻。
她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跟緊繃,察覺到自己的手抵在他的腹部上,還有微微的黏,身子不由一顫,不自覺便鬆了牙關,讓他的舌頭有機可趁,剛刷完牙他的口腔內有著牙膏鄙的成分,伴隨著他的男性氣息迅速地席卷而來。
她下意識地一皺眉,又想閃躲,下一刻便被他強勢地扳左腦,動彈不得。
手上黏濕的稠度越來越濃,而起她甚至聞到了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而他的動作野蠻而霸道,不容她反抗。
慢慢地屈服於他的淫威之下,她知道若是自己再抵抗,他八成會失血過多而亡,希望他快點結束這個吻。
雖然不明所以,這人怎麽怒了,他吻,一點也一不溫柔,帶著粗暴的成分,她從來不知道懲罰,還能用吻來封結的。
她想要提醒他傷口裂開了,但是他堵得她根部本就不能開口,空氣越來越稀薄,腦子越來越混沌,她覺得自己都快因為吻而缺氧了。
最終,她什麽也不做,不得不放棄思考,將身體的重量都交給身後的流理台跟他強有力的雙臂。
流理台的棱角硬邦邦的,硌得生疼,她也顧不得,隻是唯恐失去氣力站不住。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炙熱的唇,終於離開了。
而她還沒緩過神來,仿若踩在雲端,他滾燙的呼吸噴薄在耳邊,“別走,留下來。”
她隻顧著喘氣,微微一愣,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片刻,她終於發現了異樣,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她下意識伸手扶,看到了觸目驚心的一幕,廚房白色的磚麵有整整一塊染成了紅色。
他的傷口,又一次裂開了。
她這下是,想走也不能了。
這男人,真會作踐他自己。
她不得不承認,這一刻看到地上的那一灘猩紅,她整個人僵住了,腦子一下子轉不過彎來。
緊跟著,想到了昨天早上看到電視裏的那幾具屍體,心跳得愈發的厲害。
雖然這個男人很可惡,但是她知道,她並不樂見看到他死,尤其是死在自己的麵前。
她吃力地將閉著眼睛的他,重新扶回了房間,打了個電話給沈童,讓他快點帶那個懶醫生來,她自己稍稍包紮了下他的傷口,做了簡單的止血。
他沒吃早餐嗎,又加上傷口裂開失了血,臉色接近了透明色,但是那隻手倒是死死地攥著她不放,怕她悄悄離開一般。
她有些氣餒,坐在床沿,眉頭越皺越深,她如今到底把自己陷入怎樣的一個局勢當中了?
沈童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一副場景,聞人躺在床上似乎睡著了一般,但是那隻修長的手,卻緊緊攥著季璃昕,他本想發火的,好端端的一個人,丟給季璃昕照顧,照顧成了這樣,這都他三次弄到傷口裂開了。
就算鐵打的身子,也經不起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折騰。
他身體如今偏弱,免疫能力地下,感染上風寒發燒,簡直容易到了極點。
不知道為何鬧成這樣的僵局,沈童真的是有氣無處發。
懶醫生也有些生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傷口怎麽又會裂開的?”
季璃昕心中微苦,一下子也不知道從何說起,總不能說接吻導致的吧?
其實說到底,還是起源於爭執,還有他那個莫名其妙帶了懲罰的吻。
季璃昕想要起身,卻依舊扯不開聞人臻緊攥的手,沈童冷哼了一聲,“白癡。”
真想拍醒這個愚昧的家夥,怎會把自己弄到這種地步來著?
肯定是因為季璃昕的緣故,如此一想,沈童看季璃昕的目光,多了幾分敵意。
“你坐開些。”
懶醫生這下沒強製勒令季璃昕離開,蹙著眉頭,重新幫聞人臻弄傷口。
口氣有些嚴肅,“再裂開,就沒辦法縫合了,你們自己看著辦,我就算是神醫再世,也無濟於事了。不管有怎樣的矛盾,還是等病人的傷口愈合再計較。”
沈童頭一次覺得這懶醫生有猩愛起來了,總算是說了一句公道的人話,沒幸災樂禍,也沒火上澆油。
三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