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孩子在我這。”
他提點道,想要以此脅迫她成全。
季璃昕不為所動,他佯裝起身,還抱著孩子準備離開,她挫敗地坐了起來,不可否認,黑暗中她的表情很難看。
“我去。”
近乎咬牙切齒地道。
聞人臻如願以償,唇邊扯出一個好看的弧度,重新躺了下來,難得孩子還沒被他給折騰醒。
季璃昕輕手輕腳地下床,房內的燈沒開,黑暗中腳不知道碰到了什麽,小腿撞到了,吃痛了一下,不過痛吟聲被她強行吞了回去,沒有表現出來。
她一瘸一拐地出了房門,闔上門的刹那,鬆了一口氣,表情有些扭曲,俯身看到剛才小腿踢到處,有點紅了。
吸了口氣,她繞過客廳,轉入廚房,動作倒是利落地倒了一杯水。
若是他身邊沒孩子依傍著,她肯定不客氣在水裏添加點佐料,保證他畢生難忘,不會再指使自己做任何事了。
回房往床邊走的時候,他翻了個身,坐了起來,季璃昕將玻璃杯遞給他,他一時沒接穩,有些水漬泄出來,灑在他身上了,他卻視若無賭,一口氣將水給飲盡,宛若那是沙漠中的綠洲。
將玻璃杯放在床頭櫃上,他又重新躺了下來。
季璃昕也躺了下來。
他每次翻身,都讓她神經緊張,又過了一小時,實在撐不住了,才敢慢慢放下眼皮,戒備的睡沉。
沒人叫起床,早上醒來有匈了,發現自己竟然是睡在他懷裏,酣然入睡的他一隻手臂霸道地橫在她的腰間,呼吸在她的耳側噴薄,一進一出,帶動耳邊的碎發,灼熱得酥到心裏。
他腰間的那一條白色皂,幾乎都滑了下來,下半身的重點部位,隱隱若現,引人遐想。
她強迫自己調轉視線,卻不經意間抬頭,正撞入他黑如墨的瞳眸中,他估計也是剛剛醒來,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她是知曉他的,他晨起每次都有一時半刻迷糊期,所以若是強行叫醒他,他會有起床氣。
她避開他的視線,將他肌理分明的手臂從自己腰間挪開,這一挪,他身子跟著一動,他腰間的皂徹底滑了下來。
然後,她聽到他的低笑聲,從自己的頭頂上傳來,他像是樂意欣賞別人的尷尬跟局促。
寶寶在他的背後,床是靠牆的,不知道寶寶何時睡到那個位置去了,不過倒是安全的,不會掉下來,睡在他跟牆壁之間。
他的,她並非是沒看過,但是這一刻看,簡直讓她無地自容,內心羞窘到了無以複加的境地。
而且,自己的動作,似乎就是為了將他腰間的那條皂給扯下來,簡直就是處地無銀三百兩。
憋悶地將那條滑落的皂,丟回他身上,蓋那裏,她不敢再去看他深邃眸中激蕩起的情緒,一口氣從床上爬了起來,往浴室而去。
還好自己穿戴完整,也沒被占什麽便宜,就當被一隻抱抱熊抱了一晚吧,雖然他的懷抱硬實了些,沒抱抱熊來得柔軟舒適。
他倒是沒阻攔她,任由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眯起眼來,瞄向自己的下半身,那裏竟然該死的起反應了,都沒被碰觸一下,隻不過被她的眼晴過濾了下而已。
而且,旁邊還有孩子在。
他從不知道自己的,可以在頃刻間就能被人給勾起來。
聞人臻意味深長地睨著那扇緊閉的門,想要瞪穿那。
深吸了口氣,從床上起身,回頭瞧了寶寶一眼,他好奇地轉動著他烏溜溜的眼殊子,一副靈黠慧聰的模樣。
這孩子雖然才一個月多大,但是身上倒是頗通靈性,這大概是自己不曾討厭他的緣故。
想到他是誰的種,想到剛才自己的身體對季璃昕起的反應,他的俊臉,猛然黑了下來。
他發現一想到季璃昕被冷天澈壓倒在身下醉眼迷離,冷漠疏離的麵具粉碎,血液逆流一般,有一把火從心底裏竄了上來,恨不得將一切都燃燒得一幹二淨。
她出來的時候,發現聞人臻的視線絞在她身上,那目光宛若一頭嗜血的獵豹。
在她進出浴室間,似乎他的心境起了變化,但她並沒有深入探究,伸手將孩子給抱了起來。
她昨晚踢到的小腿徹底腫了起來,等下問下母親有沒消腫的藥膏,討點來抹下,不然正常走路都不行,裝成正常走路,小腿還是很痛,唯一不被人察覺的是小腿裹在長褲下,不易被查探出端倪。
這個男人身上慈湖有一觸即發的戾氣,她處刻隻想躲得遠遠的,不想被波及。
當出了房門後,她才鬆了一口氣,跟他獨處一室,總覺得空氣中飄蕩著窒息,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聞人臻赤腳從床上下地,站了起來,往浴室而去,鏡中的自己,眼白還有少許的血絲,睡眠還不夠,神色有些不濟。
他擰開龍頭,洗了個澡,感覺精神了些,冷水衝下來的時候,剛開貽還是有些冷,漸漸變成了涼,最後覺得舒服。
皺眉將昨天換下來的那套西裝穿了回去,外套自然是不願穿上的。
領口解開了兩粒紐扣,領帶被他扯了下來,丟一邊了,他穿了一雙居家的拖鞋,便出了門。
客廳裏,很熱鬧,他站在門口,發現季璃昕坐著,按著遙控板,寶寶被放在搖籃裏,看搖籃的成色,應該是新買的,杜哲遠跟李玉梅都在一旁逗弄寶寶,電視裏在播放新聞,她看得倒是專注。
那才是一家人。
他怔怔地站著,神思有行惚起來。
那一家人,自己融入不去,好像被隔離了出來,就算強行加入,他們對自己,多少還是存了幾分疏離,並不是真心盡力地把自己當成一份子,李玉梅亦然。
她雖然接受了自己,但對自己還是有型氣的,從不會訓斥自己,都是撿好聽的講。
那樣的氛圍,才算是一個真正的家吧。
家就一個宇,但是卻不能是一個人,一個人是無法構築成一個家的。
四口一家的和樂融融局麵,和諧到刺痛了他的雙目,他即便擁落了全世界,也無法跟普通人一樣,擁有一個家。
他童年的時候,極其渴望有一個正常的家,但是在被奚落跟嘲笑中,明白了那是奢望,既然是奢望跟不可能,那他便選擇了放棄。
放棄,其實並不難的,真的,不難。
“聞人,你站著幹嘛,就等你一起吃飯了。”
李玉梅倒是發現了怔鬆的他,朝著他喚道。
聞人臻一滯,斂了斂神色,神色自若地朝著他們走去。
季璃昕還坐著,李玉梅忍不椎了一聲,“小昕,你也過來吃點。”
“媽,我不餓。”
她其實是不想跟聞人臻一塊兒吃飯。剛看了人家的,現在要麵對麵吃飯,吃得下去才有鬼。剛才明明在看電視,實際上腦海中老是浮現那一副圖來,像是定格了一般,他肯定給自己施了法。
“你別告訴我你減肥,你媽我每次吃飯都痛苦,你好好的人,年紀輕輕,別給我才搞出胃病來。”
在李玉梅的軟硬兼施下,季璃昕沒法,還是選擇了配合,畢竟跟母親一塊兒吃飯的機會也不多。
聞人臻在這個期間,倒是沒有吭聲,徑自跟杜哲遠進了餐廳。
餐廳是圓桌,李玉梅跟杜哲遠緊挨著坐,季璃昕在跟聞人臻隔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也算是相對而坐。
桌上的食物,很豐盛,聽李玉梅提及,原來是杜哲遠做的,聞人臻動了下筷子,味道確實不錯。
季璃昕也適時給了幾句讚揚,這還是她頭一回吃杜叔叔做的菜,聽母親提及,原來在家,都是杜叔叔下廚的,母親打打下手而已。
那樣的場麵,應該很美吧。
可惜,如今母親這病情,也許期盼不到了。
母親今日心情不錯,吃了一小碗粥,沒有嘔出來。
杜叔叔見母親吃的多,也吃了兩大碗米飯。
母親這病,胃口小,吃完了就靠著,提到了寶寶的名字。“聞人,你有沒想好給寶寶起什麽名字來著?”
季璃昕吃了一驚,沒想到母親讓聞人臻為寶寶取名。
“還沒想好。”
為冷天澈的兒子取名,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需要從長計議。
他轉念一想,李玉梅跟杜哲遠都是不知道這孩子不是自己的,而是冷天澈的,也許……如是冷天澈知曉他兒子的姓名,是自己取的,估計會氣到吐血吧。
他抿了抿薄唇,啟齒道,“讓我想想。”他儼然罔顧了季璃昕的無聲怒視。
“媽,寶寶的名字還是你來取吧?”
原本是打算自己等寶寶大點再給他取名的,如今看來不行了,這三人都迫不及持了,怎會由得自己慢悠悠的來呢?
隻是……隻是寶寶的名字若是由聞人臻來取,還不如自己來取,不過眼下讓母親取,是最明智不過的。
可惜,李玉梅並不買賬,也沒有看到她內心翻湧的悒鬱,又繼續道,“嗯,你想吧,好好想,慢慢地想。”
聞人臻沉思片刻,“‘灝’怎樣?三點水景中頁右。”
季璃昕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太複雜了。”她自己的名字筆畫也多,小時候剛學寫名宇的時候,學的很吃力,她可不想自己的兒子重蹈覆轍。
聞人臻明顯是在借以起名宇之舉施以報複,純粹小人行為。
杜哲遠莞爾,不做置評,李玉梅倒是頗為讚同,“這字不錯,聞人灝,連起來念著也順口,灝灝,昵稱也好聽,阿灝,也極好,就這個名字好了,相信幸夥會喜歡的。
對於母親的臨陣倒戈,季璃昕是有氣難辯,母親是徹底被聞人臻這廝給收買了。
名字的事情,這兩個人根本就甩也不甩自己,徑自一錘敲定了。
“媽,孩子不一定就喜歡。”
她垂死掙紮,想要為自己謀取身為人母的權利。
“孩子還小,什麽喜歡什麽不喜歡,也不知道,大人覺得好,孩子自然會覺得好。”
李玉梅白了她一眼,又道。女兒似乎跟聞人過不去,自己活不久了,自然向著聞人點,希望以後自己不在人世了,聞人看在自己的麵子上,能夠善待她一些,記得自己好的。
可惜,自己這麽做,女兒似乎一點也不懂,真是的,她這些年真不知道有沒長腦子,外表看上去是比過去成熟了些,怎麽思想反倒退化起來了呢?
季璃昕張了張嘴,無言以對,母親這不是強詞奪理麽。
剛才還說幸夥喜歡,這回立刻說孩子還小不知道喜歡為何物。
她歎了口氣,算了,不就是個名字麽,這已經是自己最後的妥協了,絕不再妥協半分了。
聞人臻卻沒有走,依舊坐著,不過沒坐三分鍾,就起身離開,季璃昕收拾好回客廳的時候,並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他回客房了。”
李玉梅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笑得歡快,季璃昕知道母親是誤會了,但是也不想強加解釋,免得引起母親的關汪。
“好像去接電括了。”
杜哲遠樸充道,這一對夫妻一唱一和,季璃昕無語。
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逗弄寶寶玩耍,寶寶裝模作樣待在搖籃裏看電視,宛若不知道自個兒的媽媽來了。
“灝灝。”
寶寶的眼珠子轉了轉,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電視熒幕,看向自己的外婆。
季璃昕哀歎,看來寶寶已經被強行灌輸了這個名字的重要性,先入為主了。
聞人臻這一石二鳥之計,果真厲害,不過他向來不是普通的人類,應該未歸狡猾的獸類。
在季璃昕鬱結叢生的同時,聞人臻在客房裏接電話,是沈童打來的,問他現在在哪裏沒找到他這人,秘書說不知道。
聞人臻記起來自己出來的時候吩咐秘書不要對任何人提自己的行蹤,看來她做的極好,明知沈童跟自己交好,都沒透露分毫。
“童,找我什麽事?”
“你到底在哪裏?”
“在杜哲遠老家。”
他倒是沒有隱瞞。“你跑那地方幹什麽?”
“自然是有事。”
“你能有什麽事?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
“童,你的日子是不是太逍遙了?
某人的口氣有些陰,沈童立刻見好就收,某人向來經不起調侃跟戲謔,動不動就威脅自己,但是自己每回都是乖乖投降,實在是抵不過某人的陰險跟腹黑。
“聞人,我打你電話自然是有事要告訴你的。”
沈童忙討饒。
聞人臻也是知曉他的秉性,非要胡言亂語一通方才步入正題。
“說。”
“我昨天去泡夜店,看到了一個熟人。”
沈童神秘兮兮地道。
“聞人炎。”
聞人臻皺了皺眉,他以為聽到的答案會是聞人秦,沒想到是聞人炎,他去夜店幹嘛?
“他跟什麽人接觸?”
他忽然有些感興趣來了。
“據我觀察,他首先在那家夜店坐了一小時,中間不少女人過來跟他搭訕,他都沒理,最後倒是被一個其貌不揚的女人給勾引走了,勾肩搭背去開房間去了,就那家夜店隔壁的賓館。然後我在車內守株待兔,他竟然耐力奇佳,一整晚都沒出來,害我在車內腰酸背痛,眼睛都痛死了。早上六點,他跟那女人去隔壁的一間早餐店吃了些東西,分道揚鑣了。”
聽完沈童的話,聞人臻沉吟,“你看那女人的身形像不像聞人秦?”
“高高壯壯的那女人,不過依我看,不會是聞人秦。”
“看來應該是中間牽線搭橋的人,他們自以為天衣無縫,沒想到還是被你給撞破了,童,謝謝你的無心。”
聞人臻特意強調了‘無心’兩個字,沈童歎息,這年頭做好事不討好啊。
“聞人,你還是快點回來吧,我堂妹今日個被老爺子叫回來罵了一通,還說,她連個男人的心都抓不住,惱羞成怒了。”
“童,幸災樂禍是沒有好下場的。”
掛了電話後,聞人臻走到窗口,站了一會兒。
聞人炎跟聞人秦看來已經接觸上了,不知道他們下一步怎麽走,八成是抱著魚死網破的最終目的了。
想要轉敗為勝,他們也難,實力大不如前,不過看得出來,老爺子很可能大發善心下,會占到他們那一邊,畢竟自己對他太過不假辭色了,挫傷了他的威嚴。
“聞人,下午你帶小昕回去吧?”
午飯的時候,李玉梅提了下,聞人臻畢竟負責大公司,哪會這麽閑,雖然有些舍不得。
“媽,我想留幾天,我遲點回去,反正我回去也沒事。”
她明顯是不想跟聞人臻一道。
“媽,我也留幾天吧。”
聞人臻撥了一口飯進嘴裏,優雅地咀嚼咽下去之後,緩緩道。
他垂眸時,眸中一道銳利的光芒一閃而逝過,就當大發慈悲讓聞人炎跟聞人秦繼續偷偷摸摸聯係下兄弟之情吧。
李玉梅還想多說,杜哲遠適時出聲,“那就讓他們再多留三天吧。”
飯後,季璃昕準備留下來收拾,聽到母親說,“小昕,你們既然要留下來多住三天,還是去買下衣物吧,我這也沒有你們的備換衣物,有些不方便。”
李玉梅是看出了聞人臻的不適,他掠及自己身上的衣物時,會輕擰眉心,想必是有些潔癖,但是不得不忍受。
“你陪聞人出去采購下。”
李玉梅又追加了一句。
季璃昕懊惱,這男人留下來,根本就是個錯誤,是為了折磨自己的。
想想自己接下來三天都穿這件衣服,她自己也覺得有些難受,勉為其難地應承了下來。
寶寶被留了下來,季璃昕跟聞人臻被趕出了門。
這小區是沒電梯的,房子也不高,是老式的,總的就六層樓高度,杜哲遠住的是二樓,所以走樓梯也還好,不怎麽累。
以往是不累,昨晚撞到小腿了,在平地上走走,季璃昕還算平穩,高往低走,她差點一腳踏空,聞人臻是走在她身後的,眼疾手快捉住了她瑩潤的皓腕,拉了她一把,沒讓她直接滾落下去。
她險險一驚,差點就要成悲劇了。
若是別人出手幫忙,她肯定是樂意之至道謝,可惜這人偏偏是自己鄙夷之人,他早上還小人他幫寶寶取名,她心裏似堵了,就是不怎麽痛快。
寶寶自然是要跟自己姓的,“季灝”,“記號”,多不好昕,寶寶的名字就這樣被他給毀了。
她強行從他手中將自己的手給抽離了出來,肌膚相處,他似乎不以為然,她卻泰然自若不起來。
他這回倒是沒有強加為難,她一掙紮,他就鬆手了,沒給她難堪。
兩個人不聲不響走路,下了樓梯,兩個人並肩而走了。
他大概是故意放慢了速度,不然以他那兩條長腿,有已是怎樣也跟不上的,小腿一抽一抽的,疼。
她臉色有些難看,聞人臻以為她是不高興跟自己一道出來。
“等等。”
走到小區門口,他忽然想起自己是開了車出來的,用不著走路,雖然這樣走路也不錯,但這地方離賣衣服的商場大概挺遠的,昨晚開車過來天色比較暗,粗略也發覺了這周邊就一些小吃店跟小型的超市。
季璃昕愣了愣,蹙眉看他,“我去開車。”
他看著地,發現她膚色有些蒼白,咬著唇,“你沒事吧?”
“沒事,不用開了,小區出去就有環線公交了,直接可以去耀大商場。”
不想跟他兩個人相處,乘公交的話,車上人多,也免去了不少尷尬,也不怎麽需要搭理他。
她有自己的思量,聞人臻也沒怎麽想,同意了。
季璃昕若是知道跟聞人臻一起乘個公交車都能鬧出事,她肯定是打死都不會去乘。
24三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