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小升說大灣村以前和程家村合村過, 現在包幹到戶,集體財產出現了多次糾紛,現在的村委都是程家村的人, 都姓程,原來的大灣村村民很吃虧。

以前大集體記公分就不公平, 今天重新分田地,抓鬮的時候村委作假把位置好的好田都分給程姓的人家, 村裏差點打起來。

以前大灣村的村委們聯名寫信告到鄉裏、縣裏,要求分村, 大灣村還是大灣村, 程家村依舊歸程家村,從哪裏分村界吵了好幾天,今天在鄉幹部的見證下, 正式定村界。

薑阮問秦傲,“分了村,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找新的大灣村包山頭?”

秦傲覺得可行,“那我們等等看, 等分好了找新大灣村委談談,免得被別人捷足先登。”

在鄉鎮幹部的見證下, 大灣村分成新大灣村和程家村兩個自然村,程家村要走了最好的良田, 將山林荒地邊邊角角給了新大灣村,集體的公共財產、公社用房等,新大灣村分到的也是破破爛爛的。

但新大灣村的村民受夠了程家村人的抱團和欺負,鐵了心要分村。

新大灣村成立了村委, 村長是村裏德高望重的老人擔任,村支書由傷病退伍下來的黨員周成中擔任。

薑阮和周成中說想承包新大灣村的山頭, 這片山不錯,裏麵有湖有溪水,山裏還有些蘑菇山貨,但這些東西賣不上價,全村平攤下來分不到多少錢,所以程家村寧願不要山,也要劃走良田。

周成中的胳膊是薑阮治的,重活幹不了,但生活沒問題,他心裏感激,但村裏的事得集體決定。

他把村長、會計、六個生產隊的隊長都叫到破破爛爛的村部,說了包山的事。

新大灣村的村部一點集體收入都沒有,有人來包山對大灣村來說是及時雨。

商議過後,周成中表達了村裏的集體意見,簽訂三十年合約可以,但是第一次要付十年的承包費,每年六百塊,十年六千。

六千塊在城裏可以買一棟小樓了,瘋了跑鄉下承包山頭,多少年才能掙回來?

秦傲勸薑阮,“要不咱們去別的村再看看?”

新大灣村的村部缺錢,周成中想促成這次承包,極力解釋:

“我們真不是坐地起價,這片山頭富饒,那片湖泊裏能養鴨子,還有不少魚,等過兩月就能捕撈了,來年春天,山裏的野菜、蘑菇、春筍,都是錢,這些都歸你們。”

“十年一付也太多了。”他和薑阮手上加起來才四千多,遠遠不夠。

周成中解釋說:“咱們新大灣村窮,村裏農戶明年的種子、化肥都沒錢買,村裏需要墊錢先采購賒給村戶,需要錢,十年一付你們也不全吃虧,至少頭十年承包價格不漲。“

薑阮心裏一算是這麽回事,她說:“好,那就這麽定了,我回去擬定合同,五天後帶錢過來簽合同,咱們先簽個協議,這五天大灣村不得把山頭承包給別人,否則三倍賠償。”

周成中保證道:“放心,五天後我等你們來簽合同。”

回城的路上秦傲愁眉苦臉,“還差兩千的缺口,我們從哪弄呢,五天的時間,要怎麽才能掙到?”

薑阮說:“我們去趟鵬城進貨回來賣。”

聽說薑阮要去鵬城,荀力找了過來,請她幫忙跟車押貨,他有一車白羊絨,貨值太大,怕路上有閃失,自己這趟走不開,所以請薑阮押車。

荀力強調這一車白羊絨收購價就達到了五塊五一斤,這一車有一千五百公斤羊絨,貨值一萬六千多,運到鵬城交了貨,就能賺六千塊,荀力是和別人合夥的,第一次涉足羊絨生意,這一單不出岔子交貨了,往後才能順利合作。

掙錢是太掙錢了,但這一路不太平,有薑阮在秦傲倒是不擔心危險,省了路費還能賺三百塊,薑阮答應下來。

隻是她不明白,“有什麽事比你這趟生意更重要嗎?”

荀力苦笑,“有件事一定要去做的,不然掙再多錢,以後都會遺憾。”

薑阮不再深究,問他什麽時候出發?

荀力說今天晚上,“是急了一點,如果你們時間來不及,我叫車多等一晚上。”

“不用,就今晚吧。”薑阮說:“我們回去收拾衣服和日用品,一會來找你。”

秦傲給家裏說了一下,再去一趟鵬城,他.媽不同意,秦傲說這趟薑阮也去。

“有她在路上會太平的,再說了,我還想找找上次騙我的那幫騙子呢。”

那可是一千多塊,收了好幾個月的雞蛋和黃鱔才掙來的,秦傲媽沒說啥了。

薑阮收好東西,臨出發給秦炎打了電話,說了大灣村分村的事。

“本來想給你老家創收,沒想到他們殺熟,秦傲氣瘋了,說他爺爺以前白對老家好了。”

上輩子秦傲對老家的親戚不錯,在下河村辦了廠子,帶動了村裏人就業,公司好多老家的員工,親戚不好管理搞得很麻煩,但老家的人一直恭維著秦傲,罵著秦炎。

沒想到這輩子回村包個山頭,還被宰一刀,也好,以後富貴了老家那幫叔伯別想貼過來。

秦炎說:“荀力不會給你輕鬆活,路上小心點。”

薑阮道:“我圖省路費,他圖我能打架,各取所需,不存在誰坑誰。”

秦炎不放心,心裏又知道勸不住薑阮,還不如叮囑她小心些,他說:“他們卸了貨不會放空車回來,你看他們進什麽貨,可以參考參考。”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薑阮說:“秦炎哥哥,你說荀力留下來要去辦的大事,和路在強有關嗎?”

“有可能。”秦炎道:“路思靜已經舉報了親爸和親爺爺,目前她爸和她爺爺正在接受調查,jsg相信保姆很快會去告訴路在強這個好消息了。”

保姆隻要去找路在強,大哥一定能抓到那個壞蛋。

掛了電話,薑阮等了一會,等秦傲和冉小蓉依依不舍的告別,然後跟著裝羊絨的車出了城。

與此同時,路家的保姆懷著激動的心情,摸黑去找路在強,告訴他好消息,“兒子,路啟宏父子這次最少要坐七八年牢,你快跑吧。”

還沒等說上第二句話,突然衝進來幾個蒙著頭臉的人,他們不要錢不說話,照死裏揍路在強,直接給他一條腿打斷,外頭放哨的打了個響,有人把領頭的拽走,示意警察已經快到了。

保姆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嚇的哭天搶地,等來的卻是全副武裝的警察。

八十年代的路沒那麽好,從京市到鵬城,兩個司機輪換著開,也得開兩天才能到,這是五噸的卡車,貨沒有堆滿,還有空間睡一會,路途顛簸秦傲睡不著,但薑阮還行,她能吃能睡。

路上不太平,遇到兩撥小的一波大的,要過路費、甚至想要車上的貨物,都被薑阮一個人撂倒了。

兩個司機是父子倆,老趙和小趙,覺得荀老板是找對人了,這一路要不是有她押著,這車貨難保。

薑阮一直陪著他們交了貨,老趙是荀力信得過的人,老趙等兩年就要退了,退之前帶帶兒子。

薑阮有心跟他學,老趙也不藏私,說荀老板這趟要拉一車冬裝,建議薑阮也進冬裝,京市現在確實開始冷了。

薑阮跟著老趙他們進貨,看了一圈心裏有數了,秦傲也覺得進服裝回去能賣得掉,他們這趟帶了四千五,秦炎借給秦傲的三千,薑阮自己的一千五。

離簽約還有三天,薑阮不急,和秦傲說:“咱們去火車站轉轉,看能不能遇到上回騙你的連環騙子。”

秦傲也想找找,“那行,我們吃了中飯再去。”

和老趙小趙告別,薑阮問他們倆回去誰押車,老趙說這邊有個人會跟他們的車一起回去,是個可靠的人,叫薑阮不用擔心。

到了火車站,薑阮叫秦傲在遠處觀察,她自己則在站內晃悠,像個第一次出遠門的迷途小羊羔,就等著狼來叼走。

廖春興每天都會來火車站尋找詐騙對象,鵬城發展的快,許多人來鵬城淘金,上回碰到了秦傲,雖說是老鄉,但既然幹了這一行就不能區別對待。

秦傲那種第一次出遠門的天真年輕人,是優質的獵物。

今天又看到一個,薑阮,看她抱著個包,仗著力氣大身手好在車站買吃喝都不注意藏錢,那一包十元大鈔至少四五千,她能打有什麽用,連環騙術下她也隻能空著手回家。

秦傲心驚膽戰看著薑阮裝模作樣,還真引來了騙子,正是上回騙了他的那幾個,薑阮說找到他們的窩點人贓並獲的時候再報警,秦傲手心後背全是汗水,配合著報了警。

警察來還要十幾分鍾,好在薑阮已經把這一窩詐騙犯打倒了。

這一幫詐騙犯的領頭人竟然是廖春興,韓輕輕大姐的二婚丈夫,他說下海來鵬城發財,幾個月的時間往家寄了好幾千,沒想到是來詐騙的。

廖春興是在鵬城這邊行騙落網,也得在這邊審訊,秦傲登記了上回被騙的金額,警察說看追繳的髒款有多少,按照比例分給受騙人。

不管那錢能退多少回來,秦傲都很高興。

抓詐騙犯、登記錄口供用了一天,第二天兩人去進貨,進的全是女裝,四千多塊錢,花的隻剩下回去的路費。

回城秦傲說買一張硬臥,兩人輪流去臥鋪睡覺,薑阮是可以堅持的,但看秦傲一臉疲憊,來的時候押車顛簸,又膽戰心驚跟著她抓詐騙犯,現在要求睡硬臥不過分。

薑阮大方的買了兩張硬臥,正好押車的三百進賬補貼了臥鋪費。

秦傲有些心疼,“買一張就夠了,能省好幾十呢。”

薑阮說:“帶這麽多貨,我怕分開你又被騙,又或者睡著貨被人順走損失更大。”

秦傲這人聽勸,買了兩張臥鋪,一張中鋪一張下鋪,秦傲把下鋪讓給薑阮。

薑阮不要,“你睡下麵。”

她輕輕鬆鬆上了中鋪,秦傲有種被照顧的錯覺,想到薑阮揍廖春興格外用力,也有幫他出氣的意思,他心裏巴著薑阮和秦炎能順利結婚,這樣就是一家人了。

中途的時候上來個五十多歲、兩鬢有了灰白頭發的男人,氣質非常好,身邊跟著個戴眼鏡的二十多歲年輕人,挎著包護著他進了臥鋪包廂。

年輕男人非常歉意的和下鋪的兩位提出能不能換一下床鋪,秦傲對麵的男人提出給錢就換。

薑阮看那個鬢角有白發的男人風濕非常嚴重,行動不太方便,敲了敲床架子,示意秦傲起來,說:“別給錢,我們跟你換。”

她又爬到對麵的上鋪,讓秦傲睡中鋪,把下鋪換給他。

男人溫和的笑了笑,“謝謝你小姑娘。”

“不客氣。”

年輕男人拿熱水袋給男人捂著膝蓋,說:“京市有個人治療風濕奇效,還是個小姑娘,聽說小時候燒壞腦子有些傻呆呆,脾氣古怪,不收錢隻看緣分,等到了京市我就去幫您找。”

年長有氣質的男人擺擺手,“隨緣吧。”

秦傲心想謠言傳的夠離譜,但說的人肯定是薑阮,他抬頭朝對麵上鋪的薑阮看去。

薑阮翻了個身,麵朝裏睡覺,明顯不想給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提能治風濕的事,秦傲隻好把話咽到肚子裏。

綠皮火車也要一天多的時間,離承包合同的約定時間隻剩下一天了。

下午回到京市後,兩人都沒有回家,帶著進的羊毛衫、褲子、秋外套去了法大門口擺攤。

秦傲有些猶豫,“薑阮,你為什麽要來這裏擺攤?”

薑阮說:“等秦炎哥哥放學,正好來找我們呀。”

“可是秦炎未必希望我們在這裏擺攤。”秦傲覺得應該提醒一下薑阮。

薑阮明顯沒反應過來,“為什麽呀?”

秦傲解釋一通,說秦炎現在是大學生,被同學看到對象是個擺攤子的多丟臉,他會被同學嘲笑。

薑阮不明白靠勞動自力更生為什麽要被嘲笑,但看秦傲肯定的表情,是真的會被某些人嘲笑。

她馬上把擺出來的衣服收起來,“那我們換個地方。”

收到一半秦炎出校門了,薑阮突然就不想讓秦炎看到她,丟下衣服說:“別錯過放學這一波,你賣吧我先走。”

“行行,你快走吧。”

秦炎和薑阮電話裏約好下課後在學校門口見麵,她擺衣服擺到一半就跑,一定是秦傲那個嘴欠的說了什麽,讓薑阮覺得來這裏賣衣服,會讓他被同學瞧不起。

他把逃跑的薑阮喊回來,彈了下她光潔的腦門,“你跑什麽?”

薑阮:“怕你丟臉。”

秦炎笑道:“以前或許會有這樣虛榮的自尊心,現在不會了,自力更生不分貴賤,如果因為對象擺攤就瞧不起我,這樣的人算不上朋友,我又何必在乎他們的看法。”

薑阮高興道:“那你幫我們一起賣,明天還要去大灣村簽合同呢。”

“好。”

秦傲:……秦炎這樣傲氣的一個人,又考上了大學,他竟然不覺得擺地攤丟臉,有了他的幫忙,衣服很快擺出來了。

秦炎和秦傲人俊個子高,很快吸引了大姑娘小媳婦過來選購,目光還頻頻打量二人,還打趣的問他們有對象沒有?

“這衣服比百貨大樓的款式還好看,我有個侄女兒就愛俏,你們明天還在這裏擺嗎?”

薑阮一看這情況不對呀,不過秦炎哥哥解釋說和對象一起擺攤的,那些惋惜的嬸子才作罷。

好看的男人擺攤賣女裝,好像銷量更好,薑阮負責收錢,手都沒停過。

“秦炎同學,你怎麽在這裏擺地攤。”

薑阮看到有個女孩子站在快賣完的攤位上,皺著眉看秦炎,眼裏滿是惋惜。

說話的這位是秦炎法學院的同學,自視清高,秦炎上輩子沒有碰到過她,不太了解她家的情況,但不妨礙煩她。

他想到自己的人設本就是按照狠辣瘋癲寫的,身邊圍上來的不管男女,都沒幾個好人,大家都是一樣又狠又毒,隻是有些人會裝,有些人懶得裝,眼前的這位屬於懶得裝的。

對刻薄的人,秦炎說話同樣刻薄,“你沒有腦子思考嗎,看到我在賣衣服還問?”

鍾文雯有些jsg惱,秦炎這人太傲氣了,學校裏就沒接受她的示好。

好好的大學生自甘墮.落在校門口擺地攤,哦,或許他是太缺錢了,也或者是被對象裹挾,聽說秦炎入學前定婚了,那個單純看不出悲喜的女孩,是他對象嗎?

鍾文雯的行為非常沒有禮貌,隨手拿了一件羊毛衫遞到薑阮麵前,“你是秦炎對象嗎,怎麽能讓他幫你賣衣服,幫我看看,我穿這件好看嗎?”

薑阮看到她的指甲把領口那塊勾起了一塊,說:“衣服好看,你穿不好看,但你勾了線頭必須買下來,六十八塊,你不會買不起吧?”

鍾文雯拿出精致的小錢包,她家境優越,可一件將近七十的衣服買下來也很吃力。

她慶幸今天出門把這個月的生活費都帶出來,不然要丟臉了。

付了錢,她回頭看秦炎,“你對象太粗魯了,秦炎,你這樣的人,怎麽會找不相配的對象呢?”

秦炎大無語,上輩子就是這樣,他遇到的人和他不逞多讓,都是同樣的刻薄討厭。

上輩子他殘廢自暴自棄,這輩子好了,想從泥潭裏掙出來,可圍上來的依舊是同樣一批刻薄之人。

秦炎扯起嘴角哼出沒有溫度的冷笑,“現在看到我對象比你好看的多,可以離我遠點了嗎?”

從小被誇大的鍾文雯,對上秦炎這種油鹽不進的男生,也沒轍。

被說的臉紅羞惱,剛買的這件淡米色羊毛衫隨手丟給身邊的同學,“一點都不好看,送你了。”

秦傲看薑阮並不惱,而是開心的數著賣衣服的錢,他湊到秦炎身邊,“怎麽看上你的女孩子都這樣傲氣呢,你什麽體質?”

“吸引惡人的體質吧。”秦炎自嘲,“我也不是好人,吸引惡人不是很正常嗎,你老老實實做你的好人吧。”

秦傲:“我想說的是,你稍微收斂一點,別什麽人都得罪,會吃虧的。”

秦炎連畢業後的去處都規劃好了,他並不害怕,“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薑阮已經數好錢了,他們進了四千多的貨,帶回來加了一倍的價格賣,有秦炎秦傲兩個金牌賣貨員,衣服賣的很快,衣服還沒賣完,她手上已經賣夠了六千,簽合同的錢有了。

薑阮揮著手上數好的一遝錢,還有膝蓋上的一大包,“收攤子明天再賣,秦炎哥哥,你快回去上晚自習吧。”

秦炎心裏小小的醋意,笑問:“用完就攆我走?”

“你不用上晚自習嗎?”

“請過假了。\'

薑阮看了下時間,還來得及回去上課,她說:“小心剛才的同學打你小報告說你曠課,快點回去,如果被排擠了畢業分不到好工作的話,也不用太擔心,你看我能賺錢的。”

秦傲心裏那個無語,秦家就沒有吃軟飯的男人。

但看秦炎樂在其中,還配合她乖乖回去上晚自習,心裏有點羨慕他們倆。

他把剩下的貨物背上,叫薑阮拿著錢,“錢放你那安全。”

第二天一早,約定的最後一天,薑阮和秦傲帶著一大包錢,準備去新大灣村簽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