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選擇， 是人生路上永遠不可避免的話題。
無論大小，每一個選擇都會息息相關地影響到命運的走向，而人生的獨一無二， 正是由無數個無法回頭的選擇形成。
幽幽藍光懸浮在鍾意的麵前，時間在這一刻靜止， 大到正在進行的國際貿易小到夜宵外賣吃什麽，全都暫停，人們被定格在原地， 都在等候著那最終的選擇。
空氣中一絲風動也無， 鍾意一動不動，似乎要保持著那樣的姿勢地老天荒。
誠然，在係統初降臨時他們立下約定最終要選出“最愛男友”，但感情不是能輕易衡量的冰冷數據，人的心也不能冷靜到可以陌然分析對每個人的偏向。
鍾意做不出那個決定。
初次的怦然心動魏遺塵，成熟卻幼稚吃醋的凱撒， 明知是裝可憐還是會同情的容和，還有單純又互相掩飾做壞事的雙子們，任誰也做不出這個選擇來。
那藍光起初還平穩地保持常亮，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光芒開始閃爍起來， 一晃一晃地在深夜有些可怖。
[倒計時十分鍾， 宿主若再不做出選擇則此次任務失敗]
失敗麽，鍾意眉頭擰起卻在片刻後又驟然鬆開，選不出來，幹脆就別選了？
係統察覺出她的想法， 冰冷的機械音隱含警告
[失敗後卡牌將進行統一銷毀……得不到宿主喜愛的卡牌男友， 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
“不可以！”
“就沒有別的辦法麽……”鍾意攥緊了拳頭，“無論有多困難， 我都會盡力去完成的。”
[宿主完成抽卡男友選擇即可完成任務]
除此以外，別無他法。
藍光還在閃爍，係統的聲音在鍾意耳中逐漸縹緲，突地滋滋響了兩聲，過了幾秒又恢複正常。
明明還是那個冰冷的係統，但此刻莫名地多了一分蠱惑。
[藍星上流傳著一句古話，即便是五根手指，也有長有短，宿主不如直接叩問內心深處，你到底最喜歡誰]
啪！
[宿主也不必擔心抽卡男友們會知道你的選擇，係統會將未被選擇的男友封存，這將會是最珍貴的數據樣本，被挑選的則會植入定向數據，宿主以後便可與對方過上理想生活]
轟隆！
懸浮在浩瀚星河中的藍色光點突然動了動，那分不清正反的球上竟人性化地出現了迷惑的表情，很快轉化成震怒
[瘋子，那群瘋子又來了，他們不要命了嗎！]
他一麵抵抗著外部入侵，數不清的紅光開始在周圍閃爍起來，它甚至能感受到力量一點一點被對方奪走，快速地對著某個行星發送了一藍光，刹那間消失不見。
可藍光雖快，另一道紅光流星趕月地順著它的軌跡追去，隻是一個照麵，便將對方吞噬一空。
[倒計時三十秒，任務即將……即將……]
那一瞬間，鍾意突然抬頭，看向光點的方向，它劇烈閃爍著，亮如白晝。
[判定……任務失敗……攻略成功……]
下一刻，刺眼的白光閃過，鍾意意識瞬間墜入黑暗深淵之中。
……
“國慶有什麽安排嗎，都打算去哪裏玩呀？”
“我要去雲城，看雲城古城還要拍美美的照片！”
“我回家，哪裏都不如家裏好玩。”
女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像春天的黃鸝鳥一般活潑可人，“你們都有安排了，就我一個人留守寢室，嗚嗚嗚我好可憐。”
“好了好了等姐玩完回來給你帶小禮物。”
“嘿嘿曉雨你真好。”
這時，一道突兀的女聲打破了女孩們的對話：“也沒那麽可憐吧。”
“班長在國慶那天搞了個團建活動，所有留在本地的學生都要參加，”和大學不熟悉的同學們一起在假期參加團建活動，對社恐人來說無疑是一件災難，女聲顯然明白這個道理，語氣裏的幸災樂禍都快要掩飾不住了，“可別想蒙混過關，不參加的同學可要把車票憑證發給班長，他通過了才可以請假。”
“……我謝謝他。”
耳畔的聲音逐漸清晰，身體的操縱感回籠，鍾意眼皮輕顫，最終睜開一雙茫然的雙眸。
“醒啦。”崔曉雨很快就注意到她，捏了捏鍾意壓出印子的臉頰肉，“鍾鍾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國慶你得去參加咱們班的團建活動，不過你放心，咱們寢室長也跟你一塊兒去。”
何霜霜眼淚汪汪地握著鍾意的手：“隻有你陪我了。”
鍾意看了眼桌上擺放的課本，周二就是國慶，他們沒有調休這種泯滅人性的操作，那今天應該是周一。
可崔曉雨沒和她說過雲城計劃，那現在的情況是怎麽回事。
想到某種可能鍾意眉頭一跳，抽卡男友係統的任務她已完成，現在這種情況她不會又被什麽奇怪係統抓住了吧。
她緊張地在心底發問：“係統，你還在嗎？”
“係統？”
接連詢問了兩次都沒有得到回答，鍾意咬咬牙：“抽卡男友係統是最垃圾的係統。”
說完就緊張地攥緊了拳頭，但無事發生。
什麽電流啊，警告啊，都沒有出現。
這任務似乎隨著四周時間一到就消失地無影無蹤。
她不再是什麽身懷神秘係統的魔法少女，擁有五個男人喜歡她的究極瑪麗蘇，又變回了那個毫不起眼，在人群中默不作聲的寡言少女。
灰姑娘乘著南瓜馬車離開留給了王子一隻水晶鞋，鍾意鬆開拳頭，悵然地看著空空如也的掌心。
她什麽也沒留下，什麽也沒帶走。
隻有腦海裏的記憶不斷提醒著她，男友們真實存在過。
可無論有沒有人會記得他們，她都會將這段時光珍藏在心底。
那麽，還有什麽糾結的必要麽，隻要她還記得他們，他們沒有被拿去銷毀就足夠了。
她回握住何霜霜的手，鼓起笑臉嚐試著努力回應對方：“好，到時候我們要一起。”
何霜霜愣住，她的室友笑起來這麽好看麽，這眼睛這鼻子這睫毛，太逆天了點。
以至於都沒有注意到鍾意性格上的突然改變。
就在這時，一個高瘦的身影走到她們的麵前，班長手裏握著份表格一絲不苟：“你們誰不參加團建活動，把車票出示給我看一下。”
崔曉雨打開手機界麵在班長麵前晃了一眼：“班長我們都大學了，還非要搞團體活動嘛。”
班長從屏幕裏抬頭，食指推了下鼻梁上掛著的眼鏡：“班裏剩下的同學聚聚，假期裏充實一些，不然太可憐了點。”
“那也要問問當事人願不願意呀，想去的去，不想去的待在寢室裏不好麽。”崔曉雨大大咧咧地把話說了出來，她就是不喜歡這種強迫的行為。
班長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麽問，臉上流露出幾絲詫異，“為什麽不去，難道是討厭其他同學？”說著他看向這堆人裏不去的何霜霜，“何霜霜是你不想去嗎，如果你和哪位同學有矛盾，現在就可以告訴我，我來幫你們協調。”
顯然，他以為崔曉雨是在為何霜霜說話，至於何霜霜隻想癱著這件事，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怎麽可能有人會不想和他們一起去團建呢，他們可是同學。
何霜霜腦子有問題才會接他的話，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她說道：“沒有，我到時候會去的。”
班長這才滿意地看向崔曉雨，然後看著微蹙眉頭的鍾意，直接略了過去。
就在他要離開這片地方時，鍾意突然叫住了他。
“班長，國慶的團建我不去了。”鍾意又看著不太高興的何霜霜，“還有何霜霜也不去。”
她能接受勉強去參加活動，但不能接受班長這樣的做法，憑什麽不想去就是看他們不順眼，這是什麽強盜說法。
“她為什麽不能去？”班長把名單往桌上一放，“隻有參加才是合群合情合理，沒有正當理由我不同意。”
“那你去和老師說嘞。”崔曉雨這個時候終於反應過來補刀，她方才沉浸在她的乖乖鍾鍾竟然會拒絕這件事上，以至於讓班長正麵杠鍾意。
鍾意把名單遞了回去：“正好我也想請教輔導員一下，合群合情合理的正常活動該是什麽樣的。”
這怎麽行，班長大聲說道：“你們難道這點小事都要去麻煩輔導員嗎，和小學生一樣動不動找老師，不去就不去我們也不歡迎你們。”
說完迅速地走開了，連名單都忘記拿走，色厲內荏。
鍾意拿著名單的手一鬆，眸光無意識地上麵劃過，她們一個寢室的學號是相連的，崔曉雨和高麥的名字都被劃去，後麵的空格寫上了她們要去的目的地，而何霜霜的名字上則幹幹淨淨。
隻是——
鍾意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名字上，兩道黑色劃線落在上方，字跡清楚的粟米島規規矩矩地縮在名字後的表格裏，每行的空隙很大，無意寫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粟米島是東南亞著名旅遊城市，鍾意曾經在英語閱讀理解上看到過幾次，但實在是荒謬，她甚至連護照都沒有，怎麽可能去得了。
她將名單放在桌上想等班長回來拿的時候問問他怎麽回事，卻不想教室裏傳來一陣整齊的吸氣聲。
木質凳板彈到靠背發出不小的聲響，鍾意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隻看得見逆著光的方向、教室門口立著一道潔白的身影。
她並不十分看得清他的臉，但冷淡如高嶺之花的低沉嗓音讓鍾意瞬間眼眶通紅。
“鍾鍾，我來接你放學。”
魏遺塵的聲音跨越半個教室清晰地落在鍾意耳中。
鍾意聽見自己回了聲“好。”
好想你啊魏遺塵。